许应侧着身子,双手死命地扯着唯一可以用来遮盖容貌的东西,加快了步伐,道:“我如今生了病,你离我这么近,千万别让我把病气过给了你。”
赵清薇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身后的女声止住,“清薇,不要胡闹。”
“母亲!”赵清薇笑着,扑向徐若天的怀抱。
透着薄纱,许应悄声观摩着,揣测这人的言行举止,应该是宋琢玉的长辈,于是撩起衣摆,对着她行了一个极其规整的礼。
宋琢玉只留下一封信就走,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么慌乱,应该是那个姑娘出事了。
宋琢玉年轻气盛,才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尚且没有恢复过来,要是冲动之下出了什么事,她有何脸面面对他的母亲。
她这做长辈的放心不下,这才一路跟来,居然比宋琢玉还先到雍州几天。
许应掩面轻咳了两声,语调之间柔弱之意都要溢出,纱布在手上一圈一圈地缠着,人是弱柳扶风,徐若天顿时心里生出几分关切。
徐若天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笑着走上去挽着许应的手,道:“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清薇不懂事,没有冒犯到姑娘吧?”
许应摇了摇头,觉得那人的语调实在是太过温柔,仿佛自己是什么易碎的东西,从齿尖蹦出几个字:“没有。”
许应抬手正了正冠帽,笑道:“不知您如何称呼?”
徐若天笑了笑,道:“倒是清薇忘了和姑娘说了,我和他师父是从青州赶过来的,那人心里还生着气,走到一半又回去了。”
她脸上堆着笑容,看着和气的不得了,拉着许应进屋说话,只问她来雍州习惯不习惯,身上的病可好了,有没有找人医治,和宋琢玉在何时何地相遇,许应还是那一套说辞,一一作答。
几番寒暄之后,两人终于走了,许应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浑身散架了似的,一头倒在床上,心有余悸地想着,还好没有露馅。
幸亏自己没个什么亲戚,不然应对这一帮人可真是耗费心神。
*
“夫人想好了?”宋琢玉摩挲着信封,厚厚的一叠,全是今早韩夫人送来的,刺史韩江的罪状。横征暴敛,鱼肉百姓,私藏铜矿。
韩夫人坐在宋琢玉对面,一张芙蓉面沾了泪水,再没有了往日的那份冷静和自持。
那日与宋琢玉分别,她静坐至灯枯,思来想去,想去思来,还是悬腕写下韩江的罪状。
韩江虽然对她很好,这么多年的相处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只是,她不能忍受自己的亲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他的过错而受伤。
“夫人这上面说的全是真的吗?万一你们夫妻一道串供怎么办?”宋琢玉逐一看过信纸上的字,问道。
韩夫人拿着手帕,擦了眼角的泪水,红着眼睛说道:“若是所言有半句虚假,就让我这辈子见不到我的嘉言!”
“夫人何须立这般重的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韩公子现在还在公署住着,不如夫人陪着他先在雍州境内住着如何?”
“这......”
书架背后有一件暗格,宋琢玉拿出公署的钥匙,道:“我也不想夫人为难,只是我还有一句话,想说给夫人听。”
“韩江树敌众多,今日是山匪,不知道明日是什么,你要是带着孩子一道回去,难保路上不会再遇到什么仇家。”宋琢玉握起钥匙放到她手中,道:“你若是住在雍州,我以项上人头担保,你母子二人不会有事。”
“可要是出了雍州,那就难说了。”宋琢玉言毕,负手等着回答。
韩夫人接过钥匙,沉默许久,方道:“多谢将军。还请将军带路,让我去见见嘉言。”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宋琢玉做出请的手势,带着韩夫人去公署后的厢房。
“娘!”韩嘉言已经十几天没有见过母亲,此刻恍然见到,飞扑到她的怀中,到底是年纪小,已经开始哭了起来。
韩夫人抱着孩子,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一片爱子心切显露无疑。看看他的肩膀,揉揉他的脸蛋,确定一两肉都没有少,才放下心来。
“多谢将军救我儿于水火之中。”韩夫人哄着孩子,转头对宋琢玉道谢。
“那您便先住在这,缺什么尽管派人告诉我,我自会送来。”宋琢玉回应道。
韩夫人仔细上下打量了这间屋子,虽说不上多么华贵,但坐北朝南,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便低着头答应了。
宋琢玉安顿好这母子二人,返回公署的书房,还未仔细审视这封言之凿凿的证词,就听见陈顺着急忙慌的声音。
“那个土匪头子醒了?还是护镖的那个证人醒了?”宋琢玉只分给他一个眼神,心思还有一大半在信上。
“不是不是。”陈顺擦了脖子上的汗,扶着膝盖喘了好一会儿的气,道:“师母来了。要见你。”
“她怎么来了?”宋琢玉把手上的信叠了又叠,妥帖地放到怀里,提着步子就出门去,留陈顺一个孤单的身影在后面追着。
陈顺瞧着前面那带风的影子,低声叹道:“唉,将军还是自求多福吧。”
宋琢玉一溜烟地跑出去,见公署衙门下,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年长的那个慈眉善目,不是他师母徐若天又是谁?
“您怎么来了?”宋琢玉上前搀过她的手,问道。
“当然是想你了呀。”赵清薇抢话道。
待进了院门,徐若天捏起两根手指,往宋琢玉的眉心一按,道:“自然是担心你这小子犯傻,冲冠一怒为红颜,自己白白丢了性命也不知道。”
“当真就那般紧要,多耽搁一天都不成?”徐若天看着宋琢玉消瘦的脸庞,就知道他这一路上殚精竭虑,一颗心全操在别人身上。
宋琢玉看出她眼里的心疼,将当时的情况渲染的急迫至极,道:“是了,若是我再晚去一刻钟,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赵清薇被晾在一遍,等了半天没有插话的余地,突然听见哥哥如此情深义重,就冷不丁问了一句:“那你们何时完婚?”
宋琢玉原本在给二位倒水,闻此一言,手抖不自觉地抖了抖。他在令人不可察觉的地方,悄悄地看了一眼师娘的脸色。
徐若天用眼神训斥了口无遮拦的小女儿,而后满怀欣喜地看着他,仿佛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不着急。”宋琢玉把刚斟好的茶推到两位的面前,道:“我急着回来,也不完全是为了她。”
如今梁州一团乱麻,私藏铜矿,刺史韩江把梁州当做自己的家私,杨庆帮着敛财,贩卖人口,视人命为蝼蚁,这一桩桩一件件,宋琢玉得一点一点的查清楚。
“待我将官场上的事情料理妥当,当她真正喜欢我时,再谈此事吧。”
“哥哥,都这么久了,你居然还不知道她的心思?”赵清薇震惊了一下,自家哥哥都已经救了她不知道几次了,居然到现在还不明白她的心意?这合适吗?
宋琢玉瞧着赵清薇那一双乌黑的眼珠子,就知道她心里的那点小主意,道:“清薇,施恩并非为图报。”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许应之前是不得已才留在自己身边,现在是被自己半哄半绑着回的雍州,想杀李耀时又不惜出卖色/相,这个人若不是还和他有着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是不肯留在他身边的。
赵清薇蹙着眉头,又问道:“那她要是不喜欢你呢?”
“那能怎么办?”宋琢玉轻笑一声,似是在安慰自己,道:“那就送她走吧。”
如果她不喜欢自己的话,那就送她走,离开这里,她过得幸福自己便幸福,如果她过得不幸福,那自己就努力,在暗处多多关照她,让她变得幸福。
*
宋琢玉来时,许应正在院子里喂系统,她有点悲伤,也不知道系统要多久才能恢复原状。
地上的影子停在她面前不动,许应抬眼问道:“你回来了?”
“你师娘今天来了,同我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又走了,应该是去找你了吧。”
“嗯,我知道。”宋琢玉对上许应的眼睛,笑道:“她认出你是谁了吗?”
“应当没有。”许应低下头,专心地喂着面前的白鹅,道:“我没让她看见我的脸,应该不会给你找来麻烦。”
“那就好。王清荷的哥哥今日醒了,我带你去见他?”宋琢玉俯身问道。
“好。”许应双手一拍,扶着地就要起来,可是蹲在地上的时间太长,手上又没多大力气,一时半会儿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当心。”面前的身影摇摇晃晃,宋琢玉眼疾手快,到底是在许应再次摔倒时搀住了她的双臂。
王九州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浑身上下缠着纱布,看见有人来,那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才稍微有点活人气。
“妹妹,你先出去。”床上的人声音沙哑到了极致,手指向门边一指,将站在一旁的王清荷赶出门去。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九州没齿难忘。”
“快别说这许多见外的话。”宋琢玉托着他的肩膀,按着引枕将人扶稳,道:“我今日转成来找你,是有事相商。”
“将军请讲。”
宋琢玉松开手,低声问道:“你送的那一批东西到底是什么?你是个谨慎的人,之前从没走过那条路,为何刚好第一次走就被人劫走?”
王九州默了默,抬头看向宋琢玉,道:“我本来也不知道那一大箱子装的是什么东西,只是杨老爷和我说,今年这批货必须按时送到,要是我送的晚了那么一两天,以后杨家的生意便再不交给我。”
“路程太远,杨府管家交代给我的时候,马上就来不及了,我这才换了一条道。”
“可是这山匪竟如此大胆,一路杀到管道上。我这才知道,原来要我护镖的,全是银子。”
那日他被五花大绑掳到山上,光天化日之下,看着一群土匪磨刀霍霍,砍向那个沉重的大箱子。
“咣当!”一声,锁被劈开,露出白花花的银子。
许应低声重复道:“真的是钱。”
“你再说一遍,你这单从哪里接的?”许应忽然反应过来,问道:“杨家?哪个杨家?”
宋琢玉替病榻上的人回答道:“咱们雍州城还能有哪个杨家?”
许应心道不好,怎么还和杨止歌那一家子扯上关系了!
写着写着就到了2024年的最后一天了,这一年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没想到写了大半年到现在还没有把这篇文写完,感觉自己手速好慢捏。
祝读者朋友们2025年快乐,梦想都要实现,赚大钱,考上好学校,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小宋:新的一年要到了,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如果你没有的话,那我......
小许一把抓住:那咱们亲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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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想不出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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