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卫逍替程昼报完仇就从会所出来了。

季越手下的人忙把他的车开到门前,下车的同时往旁边一让,扶门恭请。

卫逍却说:“先停一边吧,我去马路对面办点事,十分钟以后回来。”

季越手下的人没有马上上车,立正以后得体地鞠了一躬,目送他出了会所的院门。

马路对面,三家通讯公司的营业厅开在一起,夹在肯德基和金拱门中间。

卫逍没有犹豫,挑了自己常用的那家。

他想办张电话卡给程昼用。

至于手机,他手里这部存了太多资料,转移起来不方便。

家里正好有部旧的,功能和外观都是完好的,只是朋友家公司上新送了他一部,催着他用起来,他才换了新的。

看,朋友之间礼尚往来是多么正常的事。

但他要是给程昼一部新的,这小孩儿估计又该多想了。

这人就是这样,对周围的人好得漫不经心,给什么都像是施舍,明明对感情那么在意,却总是装作一副无情绝义的样子,心里其实比谁都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

轮到别人对他好的时候,又是怕欠人情,怕给人添乱,又是怕拖累对方,成为对方的累赘,十分的抗拒。

前者是不愿被人当棋子,用完就扔。

后者是怕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哪天没耐心了就会丢下他。

一看就是从小到大没被人疼过。

要是被人疼过,就该想到,真心对他好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弃他于不顾?

昨晚看到程昼身上那些陈年旧疤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阔别的这些年,程昼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吃了不少苦头。

不然这么好看的身体怎么会变得千疮百孔。

护士在给程昼上药的过程中,忍不住把他叫进去骂了一通,说你们家是不是虐待儿童,好好的小孩儿叫你们造成这样,还假惺惺的治什么啊,怕坐牢是吧?要不是伤旧了不好验,我现在就报警了。

他被骂得一头雾水,心想怎么会认为是家暴呢,外面这不站着一群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的吗?

然后他走进去,护士拿着棉签在程昼身上指指点点:这是烟头烫的,这是锐器扎的,这是利器划的,这是开水浇的……

他怔了足足五秒,直到程昼难为情地把衣服穿上才回过神。

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天来学校找儿子的,真的是程昼的父亲吗?

卫逍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了营业厅。

柜台的工作人员礼貌地问:“请问您是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卫逍:“办个新号。”

柜台的工作人员:“身份证给我一下,谢谢。”

卫逍递过身份证。

柜台的工作人员:“这边有号,您选一下。”

卫逍一眼扫过去,挑了个不含“4”,重复数字比较多的号码。

之后工作人员给他推了一堆套餐,他听完一个都没要,淡淡道:“跟我现在这个号挂成亲子号吧,谢谢。”

程昼被卫逍请来的这个姓闻的私人医生摆弄了将近一上午,诊断出了一堆小毛病。

这个病那个病的,一堆注意事项,念得他头疼,最后一个也没记住。

闻医生带来的白粥也不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质的问题,那个粥里的水没有味道,吃起来还有点涩涩的。

也许水本身就是这个味,但上次卫逍给他煮的粥,水里有股很自然的甘甜,还有米粒的清香。

完全不一样。

他被逼着喝了一碗后,闻医生开始跟他说伤愈前的忌口。

不能吃油腻的,不能吃辛辣的,不能吃生冷的。

那还有什么是能吃的?

他问医生,非要吃粥吗?

医生说,那你要是不想吃粥,就只能饿着肚子打营养针了。

于是他就不想理这个医生了,盼着卫逍快点回来。

结果卫逍不知道去干什么了,都放学一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再不回来,都该上下午的课了。

所以他到底还回不回来?

在程昼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卫逍终于回来了。

卫逍进门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来找他,问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不像是给他汇报,倒像是在告状,口若悬河。

“你有空还是带他去我那儿做个全身体检吧,去医院也行。没有看到各项指标,光听他说我觉得他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了。胃不好,肝不好,肾不好,搞得我心脏也不好了。”

“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呢,一身的不良习惯,对身体不好的全占。”

“对了,他这几天只能吃流食,你看着他点儿,我看他也不像愿意配合我的样子。你看,这个表情是不是不耐烦?”

“别瞪我,我说实话,你就是老这样肝火才旺。”

卫逍说:“辛苦你了。”

医生摆摆手叫他别客气:“那我先走了。”

“好,我送送你。”卫逍说送,只是把人送到电梯门口就回来了。

程昼没精打采地瘫在那里,看起来很不高兴:“你能不能让他别再来了。”

卫逍温和地问:“他哪惹到你了。”

男孩子对某些方面还是很在意的。

程昼气不打一处来:“他说我肾不行。”

但他又不能证明他的肾很行。

卫逍好奇:“你们都说什么了?”

程昼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悻悻地说:“他问我有没有尿频、尿急、尿不尽。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尿频、尿急、尿不尽。有的时候多,有的时候少,有的时候急着尿,有的时候能憋。然后我说我有时候要酝酿酝酿才尿得出,他就说我肾不行。”

卫逍忍不住笑了。

程昼崩溃:“我不想聊这个。”

他主动换话题:“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吃过午饭了吗?”

卫逍说:“这么长时间我能去哪,当然是吃过了。”

程昼没有察觉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因为他本身也不在意卫逍吃了什么。

没吃求他别在自己这个什么都不能吃的病号面前拉仇恨,吃过也别报菜名。

想到上午卫逍特地去学校是为了给他请假,程昼问:“老卢是怎么说的?”

卫逍反应了两秒才明白程昼说的是什么,回答道:“卢老师很关心你,说要带着一群老师来探望你。”

程昼猛然挺身:“他要来?”

还尼玛带着一群老师来?

卫逍慢悠悠地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被我劝住了。”

程昼松了口气。

卫逍刚才是故意说话说一半的,看到程昼的反应如自己所料,便说道:“你就这么怕和人打交道。”

程昼讥诮道:“我宁愿跟鬼打交道都不愿跟人打交道。”

卫逍沉默了。

程昼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失言,连忙补救:“我没有说你不是人的意思。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比你更好相处的人了。他们哪怕出于好心,说的话跟做的事,也总会让我感到不舒服。我没那么霸道,非要他们按照我的想法改变,只有躲着,别让他们来烦我。”

卫逍又沉吟了半晌才说:“你说很久没见过,以前有遇到过是吗?”

程昼点头,回忆起童年的故人时眼底漾起笑意:“他和你一样是很优秀的人,但他性格没你好,也没你这么擅长交际,不怎么爱说话。我跟他在一起,常常是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是这样都觉得惬意。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抱歉,让你在这听我无病呻/吟。”

卫逍发现程昼说的是自己。

他小时候总被父母冷落,被身边的人忽视,好的资源都要让给哥哥,大家的目光也都聚集在哥哥身上,他那时候很孤僻。

他本以为程昼性情大变,是一直装不认识,没想到是真没认出他来。

他想了一下,还是不要点破了。

回忆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那是回忆。

时过境迁,他们都变了。

假如向前追溯一下,是什么让他们改变的,必然不是因为什么令人愉快的人和事,细细数来都是磨难。

现在程昼不知道他是谁,尚可以悲秋伤春地缅怀一番。

如果知道了,环顾一下自己目前身处的低谷,再想想自己遭受过磋磨的狼狈模样,扒成只想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除了无尽的尴尬,什么都没了。

卫逍有意回避这个话题,不着痕迹地绕开,问程昼:“你和池伟是怎么回事,不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吗,怎么对他这么热心?”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类似于——你和那个男生怎么回事,不是不喜欢异性搭讪吗,怎么理了他?

程昼莫名有点心虚,烦躁地挠了挠头:“我欠了他五百块。”

卫逍:“嗯?”

当事人现在十分后悔。

“他给我钱让我给他补习,当时我没钱交住宿费就答应了,谁知老卢转头就把钱退给了那个男人,让我白搭了五百。钱没了,我还不上,就只能欠着。”

卫逍除了同情,还觉得有点好笑,揶揄道:“出息了,收同学的钱?”

程昼因为窘迫显得异常暴躁:“谁要他的钱?等把欠你的还上了,就还他。”

卫逍笑着脱口而出:“那你这辈子也不可能还上。”

程昼没听清:“你刚说什么?”

卫逍也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心里话怔住,不过他是经历过大场面的,马上镇定自若地改口:“相信你毕业以后一定能还上。”

程昼无语地望着他。

这不是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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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昼
连载中越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