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拽上年云浅衣角,“阿云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在城内等你们,就像之前那样,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
连理吃着糕点,好奇看向榭季。
“阿云?”榭季冷哼一声,充满鄙夷,让这小子叫上阿云了?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真是厚脸皮!他不动声色融入她们二人中间,迫使他不得不松手,“切!”
之后,他神色古怪,无声询问年云浅。
什么意思?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小心他吗?怎么还带在身边?
“虽说他走投无路想跟着你,但我们带着他不方便啊。”榭季尽量说得委婉些,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随便找个什么事情做不好?非要跟着他们?
年云浅神色淡然,完全没觉得有丝毫不妥,“并不耽误。”
榭季瞧见她那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但现在他就是莫名的不爽。
转头拂袖,拉过一旁连理就走,“连理我们走!先前答应带你出来玩,今天我们好好逛逛幕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不许再叫我骗子了。”
“云姐姐?”连理冷不丁被拉,扭头往后看。
年云浅叹口气,缓慢跟在后面。
“别看那个见色忘友的人。”榭季掰过他脑袋,径直拉着他进城。
幕城是许多人生意人梦寐以求之地,这里昌盛繁华,处处透露奢华,皇室专供的绫罗绸缎绢帛锦纱、珍珠玉器等
要数最盛名远播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血珠,多少养蚌人采珠一生,都不曾见过,在这里却能买到,由此引得无数人慕名而来。
来往人众多,管控自然比其他地方严格,榭季他们过了好会才得以进城。
幕城地段繁华、夏凉冬暖,青瓦长巷。来往人群络绎不绝,他们随着人流涌入这座远近闻名之城。
街上能容纳十辆马车并排而行,来来往往的人也服饰各异,连摊贩都从街这头排到街那头。
连理一进城就被吸引住目光,东瞧瞧西看看,榭季跟着他身侧,时不时瞄向后面年云浅跟上没有,人太多容易被人群冲散。
人潮如织,街道闹哄,熙熙攘攘。
榭季很高,鹤立鸡群、风姿卓越,以至于年云浅不用找就能一眼看见他的位置,阿言紧紧跟在她身后。
“什么?你说这个面具多少前钱”连理停在一个摊位上,举着手中的面具,不可置信地盯着小摊老板。
“客官,这个面具十五文。”小摊老板弯腰,笑容友好,语气和煦。
“你卖的也太贵了吧!我在其他地方看才三文钱,你这里凭什么卖这么贵?”连理跟他理论。
“这位公子,在幕城里,我这价格很亲民了!”小摊老板有些无奈,“不信你去别的地方问问,二十文都是起步价。”
连理有些犹豫,他很喜欢那个面具,可是不想花不必要的钱。
榭季笑着拿钱袋子,“没事,贵就贵一点吧,喜欢就买,老板,这是十五文。”
小摊老板接过钱,“慢走啊客官,下次再来!”
连理拿着面具吐槽,“这里物价太高了,一个面具十五文,换做以前只要三文!”
“没事,地方不一样,价钱自然也就不一样,这里可是幕城啊。”榭季揉揉他的脑袋,将手中钱袋子给他,“给你,喜欢什么就去买,不用担心钱不够,这里有我周家钱庄。”
“真的吗,那我要去吃最好吃的烤鸭!”连理接过钱袋,将手中的面具系在腰间,雀跃着。
榭季笑着摇摇头,终究只是虚岁十四的小孩啊,“你在这里逛,不要走远了,等我。”
“好!”
人群嘈杂喧闹,在年云浅耳边炸开,她蹙着眉,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远离这个地方,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
混乱中,有人拉过她的手腕,多年来的条件反射令她瞬间就要做出反应。
“云云。”
年云浅顺着向上望去,榭季嘴角缀着笑意,眸底的温柔径自蔓延眼角,眼睛澄澈如泉,正垂眸凝着她。
突然间,紧绷的手卸了力。
“?”年云浅疑惑望着他,他在干什么?
“别走丢了,跟我走吧,我们去找连理。”他拉着年云浅的手就要走。
阿言试探着也想要拉她手腕,双眸无辜,“我也怕走丢。”
榭季在看不见的地方嘴角一抽,随手找了身上一根带子,“你就不用了,拉着这个吧,一个大男人怕走丢什么。”又在这装无辜!
阿言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又可怜兮兮转向年云浅。
年云浅:“拉着吧,街道很挤。”
连理四处张望,看见年云浅她们过来急忙招手,“这里!云姐姐!”
年云浅笑笑,看向还拉着的手腕,“可以松开了吗?已经到了。”
“哦哦哦,好。”榭季弹开似的,一下子就放开拉着的手腕,尴尬摸了摸脑后,耳尖肉眼可见的变红。
他咳了几声,接着拿出一叠银票,有些拘谨,“给你,你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吗?”
年云浅有些疑惑,看着递到眼前的银票,“我没什么需要买的。”
他塞到她手中,“别老一副高冷的样子,才十几岁就老气横秋,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买点纪念品回去也行啊,你不逛逛怎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阿言默默在旁边咬牙切齿。
转眼就看见榭季也给他一张银票。
“干什么?”他没好气地撇过头去,“我不要!”
“你以为我想给你啊,还不是怕你心中落差太大,拿着一边玩去吧。”榭季撇撇嘴,“别说我区别对待你。”
“切。”阿言一把拿过银票,在手中攥着。
“云姐姐你看!”连理拿着一串铃铛朝这边走来,撞上迎面跑来的一个小孩子,一个踉跄就要倒地,幸好榭季接的快,“没事吧?”
连理摇摇头,“没事。”
那小孩从地上爬起来看也不看人就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他也不是故意,这里这么多人,撞到很正常。”连理才说完就见那小孩一溜烟就不见了。
年云浅拦住小孩,逮住衣领提溜起来。
连理摸摸自己身上,面具还在,药瓶也还在,松了口气,旋即又想到钱袋。
一摸腰间,果然不见了!
“他偷了我的钱袋。”
榭季上前,在小孩衣领中找到钱袋,“为什么偷钱?”
年云浅放下小孩,默默观察。
小孩衣衫很旧,衣裳上打了很多补丁,鞋子也破破烂烂,低着头很难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榭季问他,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鞋面,战战兢兢。
“算了算了。”榭季从钱袋中拿出一些碎银,蹲下身子,“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好吗?”
小孩接过碎银点了点头,握紧银子飞快消失在人群中。
“跑这么快?”他咋舌,起身将手中钱袋给连理。
“幕城中还有小偷啊?”连理有些感慨。
“幕城繁华,但不代表这里面人人都很有钱,有钱的会更有钱,而没钱走投无路的不在少数。”年云浅说道:“世道就是如此。”
他们只当方才是个小插曲,接着在幕城闲逛起来。
“幕城流传一句话,千金难买杳妖笑,八面来财烟柳散。”榭季边走边说。
“什么意思?”连理吃着方才买的糕点,好奇地问。
“意思就是,一掷千金都难买烟柳巷的头牌杳杳的笑,八面指的是八面楼,八面楼赢来的钱在烟柳巷一晚上就能花完。”
“八面楼是什么地方?”连理继续问。
听到八面楼,年云浅眸底幽暗。
“小孩子少了解这些东西,这两个地方你都不能去,现在不能去,以后也不能去,知不知道?”榭季揉揉他脑袋。
“我不是小孩子了,不去就不去。”连理反驳他,心中暗自记下。
渐渐的,他们越走越远离喧嚣之地,耳边嗡嗡声也慢慢消失,相比于街道的热闹,小巷冷清不少。
夕阳正烈,洒在沥青地上,街边尽头,一位少女,衣衫褴褛,跪在冰冷地面,一旁挂着破旧牌匾,榭季他们走近一看。
少女琐碎发丝贴在消瘦的脸颊,眼球有些突出,面色无神,一身素衣,眸中含泪。
牌匾上写着“卖身葬父”
不知她在这里跪了多久,周边人行色匆匆,些许人为她停留片刻看清牌匾后,低头又离开,比来时走得更快。
四人在她面前停下,年云浅拿出几张银票,蹲下递到她手中,“回去吧,好好安葬你爹。”
少女眼泪纵横,错愕抬头,一时未反应过来,不过片刻她摇摇头推脱,“姑娘,这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的!我不值这个价。”
“拿着吧,不多,孝心无价。”年云浅笑笑,“况且这也不是我的钱,你要谢就谢我身后这位公子吧,他的钱。”
“谢谢这位公子,但银票太大了,我担当不起。”少女在地上磕头。
“别这样别这样!”榭季慌忙蹲下扶起她,“银票到有需要的人手中才有价值,你不要有负担,回去好好安葬,再好好生活下去。”
本还想推脱,但想到家父等不了那么久,现在错过可能就没有好心人了,只能咬牙,少女抹着泪水,“小女子感激不尽,恩人们尊姓大名,待我安葬好家父再回来当牛做马!”
“不用不用不用!我们不用你当牛做马,我们只是路过幕城,假以时日就会离开,你快回去安葬吧。”榭季摆摆手,朝他解释。
“那恩公们可否同我一起回寒舍小待片刻?我家中有老母,还有哥哥弟弟,我让他们一起谢过恩公们!好以后报答恩公们!”少女朝他们作辑,无比恳求。
最后,他们还是没有拗过她,答应去她家小待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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