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各路人马终于在礼堂的开学典礼上碰面了,迎来人生最后一年的学生生涯。
靳捷约学长晚上吃饭,怕该说不该说的透露太多,只叫了飞飞一起,他不想让太多人参与。而且还要提前做一番套路和措辞准备,得让飞飞搞清楚侧重点和要达到的效果,但,也不能和飞飞说得太直白。
靳捷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还在纠结的时候,已经到了吃饭的地儿。
好在三个人等学长下班过来的间隙,机会来了,飞飞主动问起:“你上次电话说学长胖了,有多胖啊?很夸张吗?是什么原因啊,他没有好好吃饭吗,还是生病了。”
好机会,靳捷想或许可以从这里切入,便循循善诱引导没什么心眼的飞飞:“你待会要不直接问他吧,我感觉哈,不一定对,学长可能遇到了,职业信仰上的一些……危机。”
说得太隐晦了,飞飞没听懂:“什么意思?他不想做律师了?这才一年?”
靳捷否认也不是,接话也不是,左右为难打着太极:“额……可能也不是不想做律师,而是,可能……在事实正义和,程序正义之间,有些把握不好。”
飞飞眼珠左右一转,不知联想到什么,手捂着嘴悄声问:“他……干违法的事了?”
居邵开看不下去,这会口头表达倒是比靳捷还流畅,几乎是教学似的对女生直言:“飞飞,嗯……我觉得你可以多关心他一下,但也不用说得很明白。嗯……要不这样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他、喜欢他哪些闪光点,这些我觉得你可以跟他聊一聊……哎也不是叫你表白,你不要慌。”见飞飞脸涨红了连连摆手拒绝,居邵开又换了种方式说:
“你不用表白,只是帮他找回本我。这种坦诚的交流其实本质上是一种鼓励。你看,那些大明星在遇到负面事件曝光的时候,能给他们坚定底气的,其实是粉丝的支持。我们普通人也是同样的道理,不管你学长目前处于怎样的一个……困惑还是自我怀疑,只要你给他足够的支持和鼓励,用他当时的光环,帮他回忆起,他曾经是一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信念,就够了。做朋友的,基本上也就是做到这样,个人的路还是要靠他自己走的嘛,对吧?”
“对对对!”靳捷简直要鼓掌。“不过他可能不会表现出困惑和迷茫,男人嘛,要面子你懂得,虽然要精神支持,但我们也就是点到即可……哎来了来了!”
才两周不见,靳捷瞄着学长紧绷的衬衣,正面腹部两颗纽扣之间的空隙走形到撑开可以看到里面白白的肚皮,感觉郑俊明应该比上次在事务所见到的,又胖了一圈。某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学长是不是被饕餮附身了啊,随即又把这不科学的念头驱逐出去。
郑俊明这是第一次见到居邵开,见面第一句就是指着居邵开问靳捷:“哟,这就是你男朋友吧!挺可爱的。”
正在战术喝水的飞飞听到这句直接喷出来。
居邵开似乎没反应过来这个大律师怎么会有如此言论,一时呆在那,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甚至仿佛羞涩了起来。
靳捷这会有点莫名心虚,赶紧冲郑俊明摆手澄清:“我说的‘同居’,意思是我暂时住他那,不是你想的那种同居!学长你真是,别瞎说啊。”
吃到中场,俩人借口再去买点便利店才有的啤酒,把空间留给飞飞发挥。
居邵开对飞飞的演技不甚了解,略微担心:“飞飞能表达清楚吗?你学长会不会单纯地以为她是在表白?”
靳捷则是后悔:“什么植物能有窃听器的功能吗,早知道应该提前布置一个。”
大使:“小使在那边啊,待会回去可以问问。”
十分钟后俩人回去的时候,发现飞飞牢记使命,针对长胖这个点,一直上演回忆杀,还在诉说当初的学长多么丰神俊逸玉树临风,现在怎么这样了,搞得郑俊明有点脸上挂不住,连连求她别说了,回去就减肥。
吃完饭,按原计划居邵开负责送飞飞回学校,靳捷则陪着看起来喝得有点多的郑俊明。
郑俊明面色酡红,张嘴即是浓重的酒气,拦住靳捷正准备招呼出租车的手,说出的话却很清晰:“别叫车了,走一走。你就直说了吧,还叫上飞飞兜这么大个圈子,到底想说什么。”
靳捷深呼吸,委婉地开口:“学长,以下我要说的,你可能觉得……,可能觉得超出常理,可能觉得夸张,但我的出发点,都是不希望你出事,能不能,咱们说实话。”
郑俊明眼神莫测地盯着靳捷:“出事?我能出什么事?你说说看。”
靳捷看到学长的反应,已经感觉有点难搞。低下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抬头看着郑俊明认真道:“你在代理的吴氏集团那件案子,可能会让你坐牢。”
“可能?怎么个可能法?”郑俊明像是听到无稽之谈,转了个身往前走,语气稍微有些放松,可能觉得这个还没毕业的学弟在唬他。
“他们是真实犯罪,只要检方掌握足够证据,你的代理和辩护就是参与犯罪。”
郑俊明停下脚步,转回脸来盯着靳捷:“你听谁说的?”
靳捷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的推测一路说了下去:“吴氏非法销售,破坏了特许经营,辩护从第三方检测证明来自证合规,但第三方的报告也有问题,郑俊明,你不害怕吗?”
郑俊明扯了扯领子,解开衬衣最上面系着的扣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说的却是另一件事:“刚才吃饭,你们不在的时候,飞飞和我表白。”
靳捷有点不理解他怎么岔开了话头,但没有说话,听得那人继续:“她说,第一届模拟法庭比赛的时候去观赛,就喜欢上我了,说是被我身上那种信念感打动,然后一直喜欢我直到我毕业,她也没有表白,原因是觉得配不上我。但她刚才说,现在她敢说出来了,是因为很奇怪,在我真正当了律师以后,之前那种光芒,反而每次见到时都在减弱。”
郑俊明的语气情绪很复杂,靳捷感觉,有挣扎,有困惑,但是也有轻蔑:“你们在学校的象牙塔里还是很天真,还没走上社会,以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光芒四射的背面就是阴暗不堪,但其实,大多数人只是麻木的活着。因为活着,已经足够让人麻木。”
靳捷对这轻蔑的态度很不舒服,打断他自我感动般的宣讲:“学长,你说的好像不是生就是死,难道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也许我是理想主义,但选择也可以是在坚持选择正义的基础上,做出小部分妥协让步。”靳捷顿了顿,补充:“但绝不是,原则上的逆转。”
郑俊明轻笑了一声:“人有时候被架到一定位置,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并没有多少选择。”
好耳熟,靳捷想,是了,九牙也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话说到这一步,郑俊明还没有想要迷途知返的样子,靳捷有点不想再拉扯了,或许破釜沉舟才能让人清醒:
“学长,我不是来跟你辩论人在社会上要怎么自处的。你可能不信,但我是真的懂命理,不然你以为我一个象牙塔里的学生怎么猜到**不离十的。那天你说让我帮你算算,你猜,我算到什么,才能推测出你和吴氏之间的交易。”
“真的假的……”郑俊明失笑出声,感到荒谬。
靳捷盯着他并不放松:“真的,你的九宫里有牢狱之灾,想不想我帮你,你自己决定。”
郑俊明先是莫可奈何地笑,而后拧眉,抬起下巴反问:“你能怎么帮?”
靳捷从包里掏出一个类似香囊的布袋,里面有个巴掌大沉甸甸的重物,从外面看不出形状,是居邵开用这一周产出的摆件:“玄学的范畴,自然是通过玄学的方式解决,我也不会其他的,只是就看你……”靳捷沉默,凝视过去,等着郑俊明提问。
两人在路灯下对峙了好一会,郑俊明点点头,问:“看我什么?”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学长是要做选择的,是铤而走险赌一赌运气,还是愿意相信我,迷途而返,变回原来那个光芒四射的学长?”
郑俊明已经有点不耐烦,皱眉道:“直说好吗?具体要我做什么选择?看我什么?”
“看你拿了吴氏的好处,愿不愿意吐出去。”
郑俊明脸色骤变,有难堪有掩饰有纠结,还有不可置信,舔着下唇轻轻摇了摇头,又用手抓了抓额发,兀自转了半圈背对着靳捷。
最终,还是转过身来。
点着头问靳捷:“把钱吐出去,怎么吐?然后呢?”
靳捷低头想了想:“最好的解决办法其实不是玄学,而是去问你领导,要么换个人来接手,要么直接拒了,我不懂你们这种违约要多少,律所能不能承担得起,所以需要你们领导自己考量。”
郑俊明还想说什么,被靳捷打断:“在刚才说的基础之上,我可以从玄学角度,帮你布局调整。一方面让钱回去得相对自然不落痕迹,另一方面,避免吴氏的逼迫,或者,报复。”
郑俊明眼神瞄向靳捷手里的东西:“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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