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忙打开门进去,她正坐在床沿,哭着不知道给谁打电话。他关上门,来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双手抚摸着她搭在腿上的手。等她打完电话,他才知道叔叔下午与朋友喝酒,酒后开车出了车祸,幸好没多大事情,只是有些脑震荡,躺在医院不停地念叨着她。
他知道,她故意往轻了说的。也许今年来的不是时候,启程时应该看下日子的。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觉得还是先回去看看吧,还是叔叔的病要紧。”
从她立马答应的举动他知道事情还是比较严重的,果然在去主城区机场的路上她告诉他终于吃饭时父母因为女儿的婚事大吵了一架,父亲就出去喝酒解闷,车上的人当时除了她父亲全进了重症监护室,当然叔叔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不再说话,而是让她看主城区到波州的飞机票。主城飞波州的班次本来就很少,每天就早上一班,晚上一班,这两天都没有了。
“到上海的呢?应该还有。”他说到。
“有一班十点的。能赶到吗?我看很悬。都七点了,开车要三个多小时。”
“杭州呢?”他又问。
“也是十点。”她看着手机上冰冷的四个字哭着说到。
“内县到波州明早的动车呢?应该有票。”他冷静地说到。
“还有。”
他仰着头看向车顶,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那掉头去内县吧,坐明天的动车。”
他带她来到那件父母掏空家底买下的房子,里面跟去年离开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就连卫生间的拖把都还是去年石兰放置在那里。
他抱来棉被铺在主卧的床上,“你先休息吧,明天还要坐十来个小时的车呢。”
“我怎么睡得着啊。”她看向窗外,街上匆匆走过的人们都在朝着回家的路前行,他们此刻心里一定是激动的,幸福的吧,她不忍再看,合上了窗帘。
“时间还早,总会睡着的。”他关上房门,去了次卧。天亮没多久,他就来到主卧房前,犹豫片刻后还是打开了,她正靠在椅子上,眼睛紧闭着。他轻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立春,立春……”
她终于醒来,看着他,又看向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的光亮,她听到他的话语,“怎么不睡在床上,在椅子上休息别感冒了。”
她唤醒手机,六点五十,“五点多我才有些想睡的念头,靠在这里就睡着了。”
“我们走吧,下去吃点东西。八点的动车,时间不多了。”他疲惫的说到,他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就那样直愣愣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盘算着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
他与她下楼来到附近,因为他的车没有录入小区的系统,附近又全是禁停路段,加上临近过年,贴条的速度令人咋舌。
小区斜对面是一所高中,高三的学子还在学校里补课。校门口附近有好些售卖早餐的小摊贩,正是早晨学生进入校园的时间,校门口都是人,她来到一个卖手抓饼和煎饼果子的摊贩处,摊主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婆婆。她呆呆地看着摊面上剩下的那些半成品,声音沙哑“阿婆,我要两个煎饼果子,能加的都加上吧。”
“孩子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那阿婆边打开摊位的煤气罐阀门边问到,“给同学带的?”
“我今年都大学毕业了阿婆,男朋友去取车了,刚好看见这里有卖早点的就过来带一份给他。”她有心无力地回答。
此时,她的母亲又打来电话询问她到没到车站。“我在买吃的,八点的车,还来的及。没事的妈,你别哭,爸爸不是没多大事嘛,晚上我就到医院了。”她好不容易宽慰好妈妈,转身想看看煎饼果子做好了没,就见那阿婆望着她,用波州话问到,声音有些哽咽,“孩子,你是波州的吗?”
她愣住了,也用波州话回应她,“我是海门县的,婆婆你呢?”
那阿婆激动地泪水唰唰地往下流,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用手上的袖筒抹眼泪,“我也是海门的,我来内县六七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海门的人。”
阿婆告诉她,她丈夫早死,只有一个女儿,独自一人好不容易将女儿送进大学,结果女儿在大学里谈了一个内县的男朋友,死活都要跟他回内县,无论她如何苦苦哀求都没有用。直到外孙女地出生,而孩子的爷爷奶奶本就这个外地来的儿媳妇,看见是个女娃直接拒绝带孩子。两个年轻人又都是老师。她没有办法,只能认命般地来内县照顾小孩。因为都是老师,工资也不够花,等到第二胎的外孙被爷爷奶奶接到自己家里照顾后,她就出来在这里支了这个早餐小吃铺子补贴家用。
得知韩立春也是谈了内县的男朋友,昨天才回来,家里就出事了。她哭着告诉她,这里的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不要到最后才后悔,趁着还没到最后一步早做决定,不要让自己和家人到最后都难以承受后果。
她正犹豫着,接到了周行一的电话问她在哪里。“我正在校门口买吃的,你等一下。”她挂断了电话,对着阿婆说到,“阿婆,我要走了。”
那阿婆将加满了料的两个煎饼果子仔仔细细地办好递给了她,说什么也不要她付钱,“今天我真的好高兴,这还是来这里第一次说波州话,在家里我一跟女儿说就要被他们说个半天。这两个煎饼果子就当我谢谢你的。”
她拉扯半天,实在拗不过阿婆,才收起手机,道了声谢谢往周行一停车的方向走去。车子经过那阿婆时,她看见阿婆正呆呆地他们,双眼通红,不住的抹眼泪。她多想下车再去安慰这位被女儿裹挟的老妇人,可是没有时间了,她只能在后视镜里眼睁睁地看着她越来越远。她知道,她永远都回不到海门了。
而她,还在等待着他的决定。
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动车站的入口了,车子停在斑马线前。她看着车站,与三年前相比,外围多了些绿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变化。入口等客的摩的,哭闹的孩子,无计可施的大人,苦哈哈的学生,步履蹒跚的老人……
“我们分手吧。”在变成绿灯的前一秒,他说到,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他们终于来到了分别的地方。
她没有接话。
穿过站前广场拥挤的人群,他们来到排队过安检的队伍。还有一会儿才轮到她。她还在期待着他收回刚才的话。
终于,他开口了,“那时候詹星说我们不合适,刚接触她时她也才刚入社会,很多事情她都看走眼了,我固执地以为我的事情她也一定是这样。但没想到这件事情她确是对的。我不得不承认,在感情这种事情上,女孩子确实会看的更明白些。刚刚在车上你跟我说那个阿婆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不就是你我吗?这两年我好多次都想说分手了,我们都变了,但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永远都没有变过。其实你我都明白,再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既然必须要有一个人开当坏人,那我来吧。”
尽管她一再拖延,但到了最后,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到了闸机前。在把身份证放上去时,她落寞地说到,“真的要分开吗?”
他没有做声,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在安检机拿起行李箱时,她看了眼门口,在那里,他正看着她。她轻轻地挥了挥手,去向她自己的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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