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种一个月四五千块的也是几百,周老板一年几十万也是几百啊?说不过去啊。”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她们两人第一次开玩笑,她显然不太习惯,“我想既然你都来了,我婚礼上正好缺几个气氛组,能不能请你唱两首。”终于一口气说完了,她闭上眼睛喘着气,等待着他的回答。
“行吧”他答应了。
“我们马上就要走了,我让人来接你,然后一起坐送亲的车队走好吗?”她看着文敏,见她不断地点头,确认说法没有问题。
“好,听你安排。”那头说到。
于是文敏给弟弟打了电话,让他去峡口接周行一到这里。曾云突然回过味来,问她,“我就说你干嘛非要提他呢,你不会是想让我帮忙吧?”被戳破了小心思,文敏只能尴尬地在那里傻笑。
她们还想聊些什么,就听见楼道传来杂乱的皮鞋踩踏声,是前来接亲的人们上楼来接新娘了。“时候到了,我就不等你了,我先行一步。”曾云说到。
她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那时候,关系如此要好的两人曾一起约定以后一直会是好姐妹,就连婚礼也要一起办。周航一跟自己分手时她比自己还要着急,一个劲地劝。也怪自己当时太任性,对于他的主动示好视若罔闻,所以这次自己连伴娘都没法做。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他们走出院落,将要上车时,周行一两人也到了这里。他将车停到不远处,一个人向这里走过来。
“我怎么看着那边的人周行一?”曾云的哥哥指着正从远处走过来的人对着妹妹说到。
“啊,来送亲的,等下还要一起去主城呢。”她当然也看见了他,仔细想想,都已经又好几年没见过了,而哥哥也是有七八年没见过他了,没想到他还是没怎么变,一眼就能让他们认出来。
“你怎么联系到他的?毕业后那些同学就没有一个能联系到他的,那年放寒假的时候我想着他是我第一届教的两个班唯一的考上二一一大学的学生,那种家庭条件最后有这种结果真的很是难得,本来想请他来班上跟学弟学妹交流下经验,结果打过去一直是通话中。”曾希林看见那张熟悉的脸越来越清晰,往事也越来越清晰。
“我也被拉黑了啊,不过你没看见我旁边是谁啊?她一出马,那不招手即来。本来是没想让他来的,不过正好婚礼上缺个人唱歌,有现成的不用白不用,不仅能多收点份子钱,还能省几百块的演出费。”曾云说到。
他看着妹妹和她旁边的文敏,他当然知道边上这位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与周行一那时是男女朋友,与妹妹是最好的闺蜜。在内县回金鼎的大巴上,他有一两次看见他们两个一起坐着卿卿我我的,而自己旁边的妹妹在那里握着拳头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结合她们高中时自己与她们三人为数不多的共同记忆,他忽然明白了那时发生的许多事,难怪那时妹妹奇奇怪怪的,真是世事无常,没想到高中就开始谈恋爱的学生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修成正果。
他还记得那年他们还在上高二时,发生了地震,为了规避可能发生的风险,学校特意放假七天。那天兄妹两人坐在回金鼎的大巴上,妹妹问自己为何愁眉苦脸的,自己说没想到自己第教一届的学生都已经两年了,班级里一个荣誉都没有,学习学习不行,排在年级下游。运动会、班级文化、班级卫生评比也是一塌糊涂,这样下去第一届真的要是一塌糊涂。于是妹妹装作不经意的提醒自己,“你们班那个周行一,就是上个月你痛心疾首的那个,他唱歌很好听的,马上下个月就要英语节了,你可以让他去表演唱一首歌,应该实现零的突破。”
那时自己还不太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就问她。妹妹却说自己看见的大巴车上跟周行一一起的那个女孩子正好是自己的舍友,她有初中时给她唱歌的磁带,她们宿舍有时闲着没事做就会放他在家里给她录制的磁带。
其实那时他对周行一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学习排在中游,永远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脸,谁跟他说话都爱搭不理的。每次考试后班级里按照成绩从高到低学生自己选位置,他永远都是最后一排最左边靠窗的位置,一直到高考前夕都是如此。
那时内县没有到金鼎的直达班车,但内县到山脚下的东西南北桥四个镇和金鼎东面的三个镇都需要经过金鼎,所以每个月放假时,若是他与妹妹坐西桥东桥的车时就会遇见自己的学生,他那时只觉得成绩不好是有原因的。不过他一直都是标准的透明人,还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找他谈话。
那时妹妹给自己出了主意后,他就一直在想怎么让他上台表演,毕竟他太内向了,应该不会轻易答应,直到放假结束他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最后还是得求助于妹妹。
“你笨死了哥!就那个穷鬼,兜里比脸都干净。你先给他说一下英语节希望他上去表演个节目。他要是答应那就算了,不答应你就先让他回去。你去办公楼一楼那里的校卡充值的地方给他充五百块,他一想就知道是你的杰作。木已成舟,他就算是卖血都凑不出来这五百块,他又是个非常好面子的人,最后只能乖乖就范。”
他一直以为妹妹挺笨的,不过能想出这种主意但是第一次让自己对她有了些许改观。果然,自己在回校上课的第一个晚自习将周行一叫到办公室说明情况后他想都没想刘拒绝了,没等自己再劝几句直接转身回教室了。
没有办法第二天他还是按照妹妹留下的绝招去校卡充值处给他充值了五百元钱。原来一分钱真的难倒英雄汉,晚上第一节晚自习后他就听任教数学的陈老师跟自己说看见周行一把书全堆在桌子上围了半圈,头埋在中间抹眼泪,不知道干什么了。“不会有亲戚在地震里去世了吧?”
他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是因为自己那该死的虚荣心罢了。那时他才后知后觉知道两人犯了大错,怎么可以在别人贫穷时用钱去侮辱人呢,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学生,身为老师自己居然做了这种事情,他懊悔不已,可是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最后一节晚自习时自己去找他谈一下。
最后一节晚自习没有留堂老师,他坐在办公室还没准备去找周行一呢,周行一倒是自己先找上门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表示自己的歉意,就听见周行一主动说自己可以在英语节表演节目,然后他就转身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愣。
他不敢相信这件事居然就这么解决了,他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突然转变了思路接受了。但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有勇气去问他,毕竟再多的疑问和解释都无法更改自己莽撞的行为带给他的伤害。
那就顺其自然吧,他安慰自己,也许他正需要这五百元钱呢,毕竟从他面黄肌瘦的样子能看出来他确实存在严重的营养不良,他还是希望这点带有他无心的羞辱的钱能让他切切实实地受到一点益处。
英语节是在六月初,与元旦文艺汇演一起是内县高中唯二的艺术节,也是学校压抑的学业里难得的能够放松的时间,暑假过后,这些就与他们这一届的学生无关的,顶多就在教室里听个声。
所以这次的英语节很多班级都做了充分的准备,他有时还会看见有些班的英语老师会指导学生存在的问题。
可是在回头瞧自己班上的周行一,自那次晚自习答应自己会上台表演节目后,他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可把他急坏了,他有时担心他是不是反悔了,不然怎么会一动不动呢。
于是他让班级里的文娱委员在班级里询问有没有人报名参加英语节。她带回来的回答是:没人回答,全都当了哑巴。不过在第一节晚自习之前,周行一私下里找到了她,说自己报名,“‘我报名唱一首歌:Carry On Till Tomorrow’”
文娱委员正在为无人报名无法交差而伤感呢,他这突然搞袭击,让她无所适从,慌乱之下只听清了Carry on和 Tomorrow。正想让他再说一遍,自己好上报。可是他却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座位,得益于他平时在班级里留下的形象,她并不太敢去找他。最后只能来跟班主任汇报,
可是曾希林也是个英语二把式,哑巴英语的代言人。本就对英语没什么兴趣的他英语歌就只听过那些为人所熟知的名曲,对于这什么Carry 什么的还一时半会真不知道是什么歌。继续明天?这是什么歌。
他在电脑上百度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无奈之下,他去找了旁边英语办公室里的同事,一位比较年纪大的英语老师告诉他,“应该是坏手指的Carry On Till Tomorrow吧,好老的歌了,好些年都没听过了。”
如此简单明了的单词加上清晰的口语,最后硬是请求那位英语老师手写了下来,她一边写字一边打趣他,“曾老师,你这四级到底是怎么过的?”
“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就过了,刚好多了一分。”他嘿嘿嘿地笑个不停,顺手接过英语老师递过来的纸,看着上面的Till,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聋了,“张老师,我怎么听你念这个歌名的时候没听到Till的发音。”
“难怪哑巴英语,稍微说的快一点你就听不清了。”
他只能在那尴尬的笑,回到办公室后,他就去音乐软件上搜了一下,不同于其他人气爆棚的英语歌曲,即使是排在搜索结果最前面的那个链接,评论也只有廖廖几条。
他听了一遍,才发觉还是挺好听的。最后,他用草稿纸誊抄了一遍,交到了文娱委员手上,“你去问他确认一下是不是这首,然后往年级处上报吧。”果然,文娱委员回来跟他说确实是对的。
因为刚刚发生了地震,这届英语节的主题自然而然的往歌颂生命伟大,鼓励灾区人民。
也许是他选的歌比较贴合主题,加上唱的非常不错,就连他这种对英语十分抗拒的人在台下听完也不得不称赞确实很好听,很有原唱的那种忧郁中又有一丝坚韧的感觉。最后,在这即将升入高三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收货了班级里的第一个荣誉:二零零八年第十六届‘祈福杯’英语文化艺术节文艺汇演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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