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传来的车辆的点火声表明他已经走了。是时候了,她又等待了两分钟,确认他是真的走了,这才打开门,走到院落里。她坐到哥哥刚刚做的凳子上。
她看见奶奶正捂着脸,呆呆地看着火堆,默不作声。也许是刚刚再一次劝解失败吧,毕竟已经老大不小了,她能理解。其实她多么期待他能松口啊,那时,她将毫不犹豫,她确定。
终于,他鼓起勇气问到,“奶奶,刚刚你们说我是老大老二家的独苗是怎么回事?”
对于她突然的提问,奶奶跟惊讶,毕竟都朝夕相处了一年多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应该已经多多少少知道了个大概了吧?怎么还在问这些,“你哥没说吗?”
“没说过,在刚刚说话之前,我只知道我是你们一个隔了不知道多少辈的远房亲戚。”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说谎也是信手拈来,手拿把掐。
她才知道袁景成可能并不是有意骗他,他了解的也不过是大概而已,就像是奶奶说的那样,她也不能保证自己知道的是对的。
原来在苗乱之前老三这一脉就已经快要绝嗣,只剩一个病入膏肓的男丁,就从已经发达的老二一家过继了一个,但最后那个病入膏肓的男丁居然治好了,不过事已至此总不能把过继过来的送还回去吧,就这样认下来了。后面的事情就跟袁景成所说的大致一样了,而那个从老二一脉过继过来的就是石兰的这一支。
听完奶奶的讲述,石兰越发觉得人的命运似乎是早已经注定的。她才知道为何很多时候自己对上哥哥的眼神时从他眼中读到的只有哀伤,她才知道去年初见他时的那句‘这都是命’背后所蕴藏的是何等的忧愁。
那种忧愁,是对颠沛流离的家族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入消亡的无能为力,是对自己能力欠缺却肩负重托的无所适从。他已经竭尽所能,却发现只是轻飘飘的打在命运的棉花上,一点反应都没有,白白耗费气力。
这就是真相吗?她问自己。她又想到,真不真相的还有什么意义呢?连哥哥那样坚强的人都无能为力,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她只是一个随风飘摇的蒲公英,连自己能到哪里去都不能决定。
她又想到在电机厂附近的餐厅中詹星姐对自己说的关于哥哥在业务部的那些事,那时的她只是单纯地以为这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什么都不懂的到处碰壁的愣头青,也得亏遇见了一群比较明事理的领导同事,不然……
但是,这不正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吗?如今关于自己的他一直对自己讳莫如深的身世已经知道了大概,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与他挑明就行。可是在身上,似乎还有更深的秘密?他对内县人,对外县人那种在詹星姐口中所描述出来的刻骨铭心的仇视从何而来?昨天从袁景成那里大概知道了内县的仇恨,她能理解,毕竟亲人的离去不是三言两语的宽慰就能抹去的。可是外县呢?两人在外县来来回回这么多次,接触过这么多的外县人,也没见他有表露出在詹星姐口中的蔑视啊。尽管她早已经知道他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仅有的几次发怒也能理解,可是真的有人能一直伪装下去吗?
这一切都还要自己向他求证,可是要怎么才能说清楚呢?难道明晃晃的长驱直入的问?不,那会一团糟的。她立马否决了这个想法,来日方长,他总会说的,她想。
正如周行一所预料的那样,舅姥爷被安排在年初三下葬,而在此之前会被停放在家里,一月末的东桥气温堪堪在零度左右徘徊,得益如此,省下了一笔冰柜的费用,而一家四口也只有周行一的妈妈需要大年初三那天晚上去一下。所以当终于周行一载着一家人回到乡下的奶奶家时,一家人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只是多了几分沉默。
在后备箱旁边接过哥哥一家递过来的东西时,她能明显感觉到装祭祀的袋子比去年的重了很多,再看着他们抱着的鞭炮也比去年多了。她一脸疑惑,如果这是为三天后的葬礼准备的话,何必现在就搬下来呢?到时候又要再搬上车。看着他们默契的一言不发,静静地走回家,她也不好意思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她已经深谙在这个家里的生存之道:装死,有事他们自然会叫自己的,虽然一般没什么好事。
按照习俗,吃中午团圆饭前要祭祀祖先。于是她就看见他们将祭祀的东西分成五份。“走吧。”周行一看着在边上一言不发的石兰说到。
“啊?”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这有自己什么事情?茫然地看着周行一。
这是要干什么?她不明白他们现在的做法。难道……她忐忑地看向他,向其求证。却见他指着旁边还剩下的祭祀用的东西说到,“那两份你拿着,快走吧,不然等下赶不上十二点回来了。”
“哦。”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了推诿的理由了,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拿起那两个黑色袋子,跟在一行人最后。穿过公路,穿过沟渠,往山体上方望去,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修建好的坟墓。却见周行一在一个岔路口停下脚步,让身后的父亲一行人先走,她一脸懵地走到他的身旁,正想问些什么。却见他开口说到,“你从里面拿出三副大地红,和三大的冲天炮。”一边说着,周行一斜着身子,以便她能够从他背着的背篓里顺利拿出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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