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吃——不赊饼子，她要去的地方，是万寿堂。
药堂的生意，像许九痴说的一样，定价便宜，人也多。往来百姓或是搀着手，或是扶着腰，再咳一咳。
移舟在外头等了会儿，坐诊的大夫听药童说了衙门有人来，赶忙出来迎。
还是那日跟着老大夫出诊弟子——长生。他行事规规矩矩，先是作揖告罪，“师傅在看诊，姑娘的舌头还没好吗？”
“已经好了。今天来，是有些药理上的事来请教一下。”
“我医术没师傅好，但医书读了好几本，简单些的，也懂。”
“那行。”移舟也没同他客气，“你可知道用什么药，能让人的脸在很短的时间溃烂？”
长生面色一变，看药堂人来人往说话也不方便，请他们去了后院药堂。
名为后院，不过是可以堆放更多杂物的地盘。
草药架子，晾衣杆子，塞得满满登登。
还得躲避往来药童，移舟自己找了个位置站着，半倚着个木架，看墙角还种着草药。仔细一看，竟有一盆兰花，细长的叶子，绿油油的。这儿阴凉，没多少日头，长势不错。
四下没人，长生才问道：“刚刚姑娘问的……”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移舟从那盆兰花回神。
“这……”
长生指着她身后那堵不起眼的土墙，缓缓说出四个字，“石胆，干馏石胆。”
刘原没跟来，要不然指定得嘀咕一声：石胆还能这么吃？
眼下，见移舟困惑，长生又缓缓解释：“石胆，不算稀罕物，我们药堂里也有。像春日蚊虫多，用来解毒杀虫；被咬后，瘙痒难耐，用适量的明矾溶解在水中，用于清洗患处，也有效果；再就是些小伤口，撒点明矾药粉，也能收敛止血……”
“那……它，不是个药吗？”卫三不明白。
但是移舟懂，明矾是药，但用干馏法就能萃取出硫酸。浓度没现代的硫酸高，但效果也足以使人烂脸。
“石台县的明矾，都是从哪里来的？”
长生没立刻回话，只是看了眼卫三。卫三不明白小大夫的意思，将自己所知说了出来：“就是县里挖出来的。听老人说，有个村子名为石首村，那儿都是石头，就叫石胆。好些日子过不下去的人，就会去石首村找活计。”
瞧移舟缓缓点头，长生又叹道：“不过都是苦差事，运气好，能拿些银子回来，都落一身病。”
石首村的活计，就是下矿井去采石头。运气差的，连命也要搭进去，就别指着银子了。
移舟跟着感慨一番，便要走。
“姑娘——”
长生上前一步喊住了她，眼神有些躲闪，最终在卫三莫名凝重的目光也赶紧道：“我看姑娘精神不太好……药堂有些清心散，要不要……”
卫三已经在衙门里小小历练过，很是警觉，刚想拒绝，谁知移舟笑眯眯反问：“要钱吗？”
“噗……”卫三立刻扭脸过去。这比他们去外头赊账买饼子买酒还难为情。
“咳……不用，药堂每个月都有义诊送药，这月还有名额，我去给你们拿。”
“多谢多谢……”移舟真心感谢。衙门里实在是太穷了，月钱能不能及时发，都难说。义诊赠药嘛，收下！
“不客气，我这就去拿。”长生腿脚利索，进去屋里头不过一会儿，便提了一串药包出来，好不容易将药送了出去，目送他们离开才不着痕迹吐了口气。
连药童过来喊他，头几声都没听到。
“师傅找你……”
“是，我马上就回去。”
“你看什么呢？”
“没……病患回去，不太放心多看了一眼。”
……
“病患”本人生龙活虎走在大街上，还没盘一盘到手的药包，卫三抢先拿了过去，一脸严肃正经，“这东西，应该得让大人看过，再决定。”
“决定什么？”
“……”
卫三嘴巴笨，就是解释不清楚，不过还是紧紧将药包护着，没让移舟接手。
等回了县衙，移舟也有正事要忙，想让大人查查石胆的流通。
应抒弘也不知是在库房找什么，激起一屋子的尘气与霉味。
听说了走访的结果，应抒弘没多说什么，只是在移舟要走之前叫住了人，“昨天的字练了吗？”
“啊哈？”
移舟木着一张脸，心道：大人，你今早的白粥还没消化完吧，就查问昨天的作业，这合适吗？
透过上头那一条细细的窗子，透进来的日光更将灰尘照得无所遁形。
应抒弘在尘气中微微一笑，竟有些摄人心魄，不似凡间人物。
“那大人要没什么吩咐，我就——”
“来找一找石胆的流通记录。”
“嘶……”
移舟也学着刘原嘶了一声，不住腹诽：领导想让她打杂就直接说。干嘛这样拐弯抹角的？
不过，只要不练字，做什么都行。
但很快的，移舟便被自己打脸了。
这库房也不知是多久没用过了，刚拿第一摞，黄纸仿佛要当场粉身碎骨，上头的土尘争先恐后逃窜。
移舟屏息出去，边跑边自证清白，“大人，我不是逃跑，稍候片刻。”
应抒弘神色淡淡，在满屋尘气里无声轻笑。
没多时，移舟便拿着清洁好物回来了。
一个口罩。
她的面上已经戴好了，手里拿着一个，是给应抒弘的。“这灰尘太厚，霉气也重，吸多了恐怕对身子不好。”
应抒弘垂着眼眸打量一眼，手刚伸过去，那口罩便退了回去。
“要不，让刘原再去买块新布——”
“不必。”
他手长，再一抻，便顺利拿到了。移舟还想示意一下如何戴，只见他略一低头，便将预留出来的那两根带子绑着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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