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小舟，今天有没有认真听课？能跟上新老师的节奏吗？”电话那头的沉稳女声语速偏快，接连不断地从手机中传出来，“已经是高二，你上课不能再睡觉了，不然学的知识越来越难，以后连补都来不及。”
电话这头的安亦舟面无表情，将手机声音调小，开着外放，随意摆在桌角。
眼见陆珧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安亦舟将手机捞了过来，终于忍不住开口。
“知道了，妈。”安亦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些，“我要睡觉了，您也快忙吧，不用一直惦记着我。”
陆珧那边安静了几秒，旋即语气低沉下来，叹气道：“抱歉小舟，前段时间对你的态度不太好，也一直没能好好陪你，是我的错。”
安亦舟扯了扯嘴角，刚欲开口说些什么，但在听到下一句话时又戛然而止。
“妈妈今天晚上还是加班，我已经嘱咐过王姨了，明天早上给你做早饭，你记得定闹钟自己起床。”
“……嗯。”
电话就这样挂断了，尚未出口的那句话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安亦舟原本想说，没关系，我不怪你。就像平时经常安慰自己的那样。
但当他听到陆珧说今天又要加班，简单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中，一时间让他难以发声。
大概还是责怪的吧，安亦舟垂眸想。
可是再多不满也都毫无意义，经历过的、该发生的，一样也不会落下。
他走至窗边，拉开窗帘，面朝窗外的城市夜景。
楼宇大厦与马路街巷，匆匆车流与拥挤人潮，霓虹灯光映在玻璃窗上，让他快要分不清是白炽还是暖黄，又或许只是屋内小小吊灯的倒影。
很亮，却也很暗。
安亦舟将额头靠在了玻璃内侧，在灯火阑珊前缓缓闭上了眼睛，无视掉手机传来信息的提醒，耳中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音。
他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意。
桌上摊开着几本数学竞赛题，但此时，安亦舟并不想回到那片被禁锢着的自由。
他在回想，这一天所经历的所有片段。
睡觉—刷题—睡觉。仿佛与从前并无两样，除了叶群他们。
他好像在开学第一天，就有了几个一起说话的……朋友，其中还包括了他的同桌叶群。
安亦舟怔愣着，好像，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新鲜事，都多多少少与叶群有关，无论是他本身，亦或是他身边的人们。
叶群吗……
安亦舟不由得出神，双眼依旧望着窗外的世界，思绪却逐渐飞远。
很晚了，要睡觉了。
不知何时，他的眼睛瞟到了墙上的钟表，见时针已经接近“12”的位置，恍然在心里提醒自己。
虽然明白自己大概无法入睡，但他还是要逼迫自己躺在床上，最起码能放松一下身体。
果不其然，安亦舟一夜间都在断断续续地与梦境纠缠着，时不时惊醒发会呆。
于是早上顶着的两个大黑眼圈的安亦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保姆王姨十分心疼的可怜娃。
“不行不行，再多带一些……牛奶快拿上，小孩子早饭必须多吃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发间夹杂着少许银丝的阿姨连忙拉住即将出门的安亦舟，抓住他的肩带，不停往书包里装食物，口中念念有词。
“可以了王姨……我真吃不下这么多。”安亦舟十分无奈，只能看着这位胜似亲人的保姆阿姨又把一盒樱桃塞进包里。
“听话啊，水果吃不完中午可以吃，本来就没睡好，再不多补点营养可就亏了。”
终于装完包的王姨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朝安亦舟挥挥手，用带着一点口音的普通话向他道别：“去吧小舟，路上别着急啊，晚饭想吃什么记得微信告诉我，我晚上来给你做！”
“……好，谢谢王姨。”
安亦舟无可奈何地背着鼓起来的书包，踏上了通往学校的道路。
“我靠安哥，你这早饭够丰盛的。”
早自习偷溜到教室后排的方言看见安亦舟摆了大半个桌子的早餐，眼睛都直了：“这都啥？炒菜？这是烧饼里脊？怎么这么大？！我的妈怎么还有两个蛋挞啊，这真的只是早饭吗？！”
叶群也惊讶地感叹：“这么精细啊，我还以为所有人早饭都很随便呢。”
安亦舟犹豫一下，还是解释道：“这是我们家阿姨做的，其实我吃不了这么多。”
“真的吗哥？要是吃不完的话，可以赏我一个蛋挞吗？”方言一听便眼睛发亮，还是敌不住美食的诱惑。
“……你拿吧。”安亦舟没想到他还挺直接，但他一个人确实吃不完，于是答应了方言。
“谢谢安哥！我爱你！”方言飞速从盒中拿走一个蛋挞，满足地咬了一口，“好吃！”
安亦舟被这措不及防的表白搞得有些难以适从，想要吃点东西来忽略掉不适感，又突然想起了他从开始便想对方言说的话。
“你不用总叫我哥，我不一定比你大。”
方言嘴里正塞着大半只蛋挞，“唔唔”地比划了几下，但安亦舟没明白他的意思。
“没事，让他叫吧，他有这种爱好。”叶群笑着出声解释，又道，“不过不出意外你估计比他大，他生日一直是班里最小的。”
“九月二十五，”方言终于咽下了这口蛋挞，说道，“不过是第二年的。还有，我才没有到处叫人哥的癖好，你别听叶哥瞎说。”
“嗯嗯，确实没有，只是有叫安哥叶哥的癖好而已啦。”
“滚啊！”
安亦舟吃着早饭，听着两人拌嘴，十分幼稚。
像小学生，安亦舟默默评价。
“哎同桌，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叶群无视掉旁边正在疯狂比中指的小学生方言，转头问道。
“十月三十，是比方言大。”安亦舟淡淡回答。
叶群“咦”了一声：“这不就快到你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没等安亦舟开口，方言却先一惊一乍起来：“哇塞叶哥，我半个多月以后就过生日了，你居然都不问我！这还有俩月呢，你对安哥爱得这么深沉吗。”
“那当然了，你怎么比得上我同桌。”叶群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摇了起来，又开始了炫耀，“怎么样，你没有这么好的同桌……”
“你能不能滚啊！！”
方言这回是真滚了，因为老徐来了。
“哈哈哈哈哈。”叶群笑得合不拢嘴，趴在桌上抖动着肩膀，“逗小孩真是太有意思了。”
“咳，说真的，虽然刚认识一天，但我觉得咱俩特别投缘，我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么有趣的同桌。”
有趣？安亦舟不敢苟同，他觉得叶群大概是被某种滤镜蒙蔽了双眼。
“你不觉得吗，缘分这件事？”叶群用外侧的手臂支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安亦舟的侧脸。
安亦舟本不想回答，但注意到叶群热切期盼的目光，他还是认真地“嗯”了一声。
安亦舟虽然不相信所谓命运缘分，但不得不承认，他和叶群在某些确实非常投合，大到对于某些学科的爱好，或是上课睡觉；小到在食堂路上的悠闲，与很多细节习惯。
更重要的一点是，只是第二天，他就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睡觉时将脸对准他这件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叶群的存在，这几天安亦舟趴下时总能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因而夜里虽然依旧会时有失眠，但总体来看，倒是比以前睡的更久了。
时间飞速而逝，转眼间，考试周悄然到来。
“高二第一学期开学测试即将开始，请各位考生遵守纪律，做到诚信考试……”
令无数人唉声叹气的广播在楼道里响起，许多学生正在抓紧时间复习古诗词，教室里总响着背诵课文的窃窃私语声。
因为刚分完班的缘故，这次并没有分考场，只是在本班把同桌分开后变成了独位，大家坐在原座位上考试。
安亦舟并没有复习任何知识，只是坐在位上发呆。
“我语文是真没复习。”叶群半趴在桌上，将脸侧过来，看着安亦舟叹气，“这个周末光弄理科了。”
安亦舟闻言，疑惑道：“你现在不复习吗？”
“不了，还不如聊会天，反正也不缺语文那几分。”叶群打了个哈欠，给出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回答。
“……”
还挺狂妄。
叶群后面的男生听到了他们简短的几句对话，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还是没忍住搭话道：“我天叶群，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对语文恨之入骨的理科战神？”
“别，战五渣还差不多。”相处了一周，叶群和他周围的同学都已比较熟悉，也开玩笑道，“我可没对语文恨之入骨啊，要不然让赵姐听到了不得气死。”
叶群这人，还真是对每个老师都平等地叫上了哥姐，当然老徐除外。
“你呢同桌，你怎么也不复习？”见安亦舟只是坐在原地安静听着，叶群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想复习。”
安亦舟淡淡开口，眼皮耷拉着，随意道。
叶群一挑眉，正想说什么，拿着一摞卷子的老徐就进了教室，穿着都正式了不少：“同学们，都安静一下，咱们准备发卷子了。”
叶群未出口的话被截了回去，转回了脑袋，也没再继续。
安亦舟便收回目光，拿起笔，等待着铃声响起。
安亦舟和叶群，两个叛逆学霸（不是）
今天依旧是准时的余麦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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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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