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枫收拾好要写的卷子和书，转身走到沈南秋的座位旁，察觉有人挡住自己的沈南秋抬起头，看向姜枫。
姜枫居高临下地说道，“让我一下，我要进去。”
见沈南秋仍然没有什么动作，姜枫不禁再次催促：“快点，马上上课了。”说完，铃声应景地响起。
沈南秋向前挪动凳子，姜枫一屁股坐到林静川的座位上。
“你干吗要坐这儿。”沈南秋压低声音说。
姜枫学着沈南秋的语调说：“林静川不在，我正好坐这儿，方便问你几道题。”
“你可以问赵婉希啊。”
“赵婉希负责语文以及文综，你负责，数学英语，集你们二人之长，补我的缺。”姜枫说得倒是头头是道的。
“那……”
“那什么，林静川都逃了一整个晚自习了，还能在最后一节课回来啊，我就坐这，就算他回来了，他坐前面我的位子不就好了。”姜枫不耐烦皱着眉头说。
“我是说，那你要问哪些题。”沈南秋一脸无奈地说。
“哦。”姜枫笑笑，殷勤地将试卷递了过去。
站在公交站台的赵婉希吹着凉风，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今天脑子感觉昏昏沉沉的，但是又好像不止今天。
姜枫的公交车似乎总是比赵婉希的先到，沈南秋就住学校边上恐怕这时早已到家，所以现在公交站台只剩下赵婉希。其实公交站台上还有其他学生，但是赵婉希却觉得还是她自己一个人，她恍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和林静川一起放学回家，明明在高一时从来没有注意到二人回家的方向一致，也似乎感觉从未在公交车上遇到过他。而如今，还不到一个学期，赵婉希便习惯了林静川的陪伴。
赵婉希顺势开始思考林静川到底能去哪，是不是真的像姜枫说的一样，像高一那样，和别人约架去了？
疑问终究还是涌上了心头，同时还伴随着杨语梦那句轻飘飘的话，“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们是朋友吗？他会去哪呢，如果是朋友应该知道他去哪了吧，或者说知道他会去哪吧，可是赵婉希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们是朋友吗？
患得患失的友情，是的他已经是她的朋友了，至少在她的心目中，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是这个学期开始或者是更早，赵婉希也不知道。
公交车停在赵婉希面前，赵婉希裹挟着冷气上了车，却被车上充足的暖气和拥挤的人群包围，一时间无法适应。赵婉希上车环顾四周，期盼能看到林静川的身影。
从温暖的车上下来，更加让人不适应，外面冷的让赵婉希不禁打了个寒战。
赵婉希望向前方，看向分岔路口，所以林静川回家了吗？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赵婉希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丝毫理不清繁杂的心情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决定。
她选择待在公交站台。
在期待什么呢，期待他还没有回家，会坐公交在这里下车吗？
明知道概率小得可怜，但是赵婉希还是这样停在了原地。
公交车来来去去，赵婉希却一直待在原地。直到看到公交车上再无学生的身影，赵婉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学生应该都回家了。
赵婉希呼出一口气，肉眼可见的白气在空气中出现又消散，冻红的鼻子以及冰冷的手脚都动摇着继续等下去的心。赵婉希站起身来，准备回家，结束了这场愚蠢到不能再愚蠢的等待。
一清早，赵婉希和姜枫一起迈入教室，教室里的同学寥寥无几，当把目光聚集到自己位子上时。赵婉希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林静川此刻正坐在座位上睡觉，像此前的每一天一般，但是除了昨天。
“啊啊啊啊，肚子好痛，帮我把书包放在座位上，我要去拉屎。”姜枫捂着肚子，将书包丢给赵婉希就夺门而出险些撞到杨语梦身上。
“月考成绩下来了。”杨语梦的声音从赵婉希背后传来，赵婉希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她将目光从林静川身上移开望向杨语梦。
两人并排走着，赵婉希看着手里的成绩单，她还是在老位子，没有超过杨语梦也没有超过沈南秋，但是排名也不低，赵婉希抽出压在下面地第二张纸，才看到了林静川的名字。
杨语梦将一切望在眼里，“他成绩不差的，但是再这样，不差便不可能了。”
赵婉希自是听懂了她在说谁，但是她不大明白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赵婉希盘算着杨语梦说的话回到座位上，月考成绩单一贴上就吸引了班上所有的人，只有杨语梦，赵婉希以及身后睡着的林静川停留在座位上。
赵婉希刚把书打开，就听见笔掉落的声音，原以为是林静川睡着后不小心将笔碰掉，赵婉希捡起后，向后转身将笔放在桌上，没想到一转身就看见原本趴着睡觉的林静川不知道何时已经起来了。
林静川的脸和昨天的一样，不是自己想象中鼻青脸肿的模样，赵婉希竟感觉松了口气，但心里的疑惑还是像冬日的迷雾一般，就连太阳都无法驱散。
赵婉希将笔放下，就听见林静川说：“不小心掉下去的。”
“睡醒了？今天怎么来那么早。”
“没睡，我只是趴着而已。”
赵婉希轻轻点头，又听见林静川轻声说：“没回家，所以来得那么早。”
“没回家，那你昨天在哪，那么冷的天。”赵婉希大惊失色。
林静川看着赵婉希这个样子，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不紧不慢说道：“骗你的，怎么可能。”
姜枫搓着手坐下来，嘴里念叨着好冷好冷。
“你俩聊啥呢，笑那么开心。”刚说完，沈南秋就坐了下来。
“你今天怎么来那么晚。”姜枫问
“闹钟没响。”沈南秋边说边打哈欠。
姜枫看着窗外，由于气温低的缘故，窗外蒙上一层水雾，给世界加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今天会不会下雪啊。”
“你怎么天天念叨这句话。”林静川也看着窗外说。
“怎样，我就是想看雪。”姜枫反驳道。同时看着摇晃着赵婉希的手说道：“婉希呢，想不想看雪，看雪。”
赵婉希看着姜枫点点头，姜枫又转向沈南秋，“你呢，期不期待下雪。”
“期待，但是也没非看不可……”
“嗯，期待就对了。”丝毫不顾沈南秋说出的后半句话。最后看向林静川，“看见没有大家都喜欢下雪”，冬天就应该下雪，下雪，而且今天还是圣诞节，圣诞节不就应该下雪嘛。”
“我的意思是，我们这边下雪概率本来就不大。”沈南秋说。
听到这话，姜枫垂下了脑袋，随后又慢悠悠地将脑袋抬起，看向窗外，“所以，我才每天期待着下雪嘛，而且我们现在在的这个位置多适合看雪啊，就坐在窗边，下个星期就要换去门边了，又冷，又不好看雪，现在多好的机会，上课可以悄悄看。”
“上课，应该看黑板。”
听到此话的姜枫一脸鄙夷地看着沈南秋。
“月考成绩出来了。”沈南秋轻轻说。
“什么。”姜枫脸上的鄙夷消失了猛地转过身去，但是瞬间咋咋呼呼的姜枫一下子没了声音，赵婉希疑惑地转过身去，看到了温雅正朝他们这里走来。
在全班众目睽睽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叫走了林静川，剩下的三人虽然没有一头雾水但是却多了几分另外的情绪，忧心忡忡。
早上的课都快要结束了，林静川还没有回来。
“不会被开除吧。”姜枫率先开口道。
“开除肯定不至于，这学校私立的，规矩什么的都是死的。”沈南秋接过话茬。
赵婉希停住收书的动作，却始终一言不发。
早上的课全部结束，林静川依旧没有回来，甚至早上的数学课也变成了语文课，三人认为温雅换课正是在处理这件事。
沈南秋宽慰道：“下午应该就知道了，班主任不是把课换到下午去了吗？”
“哎呀，下午最后一节课，上数学课，简直致命。”姜枫一脸的哀怨。
“一整天的课上下来，脑子都成糨糊了，最后一节课还上数学，脑细胞要死光了。”
“你脑子什么时候清醒过。”沈南秋说道。
“沈南秋你，什么意思啊。”
目睹这一切的赵婉希笑了笑。
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只要是上课天，空气中仿佛加了些东西，总之更加令人打不起精神来。
下节课就是班主任的数学课，如果这节课林静川没有回来，那么事情应该会比想象中的严肃，这是三人讨论了一天一致认同的结论。
尽管赵婉希讨厌数学课，但是此刻，盼望上课铃声早点响起。
上课铃声响起，赵婉希紧盯着门口，踩着上课铃声进来的班主任的身后，果然跟着林静川，在班主任的指示下，林静川回到了座位上。
林静川坐下后，姜枫将椅子往后靠，靠到沈南秋的桌子，用手捂住嘴，小声地说道；“没事吧。”
“没事。”林静川同样小声地回应。
姜枫说得对，最后一节课上数学，确实不是好主意，不知道是一整天的课带来的疲惫，还是突然松懈下来后的倦怠，总之赵婉希开始有些昏昏欲睡，外面天寒地冻，但是数学催眠的效果不减夏天。
数学果真不简单。
努力与困意做斗争的赵婉希，发现姜枫早已缴械投降，正感觉自己也要撑不住的时候，听到了东西掉落的声音。
掉落的声音像是清早令人恼怒的闹钟，就连姜枫都一下子惊醒，姜枫怨怼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笔，无力地和赵婉希对视了一眼。
又有东西落下。
“下雪了。”
小声的一句话落下，在教室里自然泛不起涟漪，但是在教室这小小的两桌，四人之间却激起大大的水花。
四个人都忍不住分神往窗外看。
真的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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