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枫看着手机上开屏页面上卡通的蛋糕振振有词“生日蛋糕……”话还没说完，那个页面已经一闪而过，姜枫愣愣地看着手机，一时忘记自己点开这个软件是为了做什么。
余光瞟见有人将东西放在了收银处，姜枫回过神来，赶忙将手机揣进口袋，拿起手边的收银枪，准备找商品的条形码。
不过此刻在收银台上放着的东西，不是她们店的东西，是刚刚手机里一闪而过的东西，一个比刚刚手机里还漂亮的东西，一个精致的蛋糕，一个她从不曾拥有过的蛋糕。
姜枫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蛋糕，像是六岁，七岁，小学，初中时悄悄偷看别人手里的蛋糕，姜枫一时间只是紧盯着那个蛋糕，竟没反应过来收银台对面空无一人，似乎这个蛋糕是凭空出现的。
收银台边上突然“长”出了一束花，一束用玻璃纸简单包装的洋桔梗，它的出现使得姜枫将注意力从蛋糕身上转移到了洋桔梗的身上，突然三个人从收银台底下窜了出来。
从左到右高矮次序排列，林静川，沈南秋，赵婉希。像是手机上的信号条，有点好笑，姜枫这样想。
林静川将花放下。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三声生日快乐此起彼伏地响起，没有一处重叠在一起，像是三首不同的歌曲在不同的时间依次播放。
姜枫觉得好笑极了，笑出了声。
另外三人的表情可没有任何笑意，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表情，“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同样此起彼伏。
“不是说好以花为号，我放下，就喊生日快乐吗？”林静川边说边上下摆动手里的花。
“你放得太快了，没有节奏。”
沈南秋默默点头，林静川不可置信地看着最边上的赵婉希。
“而且你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明明说要等到姜枫发出声音。”
“那她一直不出声，我们还能一直蹲在下面。”林静川埋怨地看着沈南秋。
“算了，你们三个毫无默契可言，还有待培养。”姜枫说着从收银台走了出来。
“不行，最后来一遍，3，2，1.....”
“生日快乐。”在沈南秋的倒数结束后，这句话终于异口同声地从三人口中传出，顿时四人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蛋糕是我选的，看见了吗？漂亮吧，够特别吧。”林静川说。
“花是沈南秋挑的。”林静川继续说。
“你这样显得我什么都没干。”赵婉希对着林静川说。
“主意是她出的。”沈南秋指着赵婉希说，一旁的林静川忙点头应和。
姜枫已经从收银台出来，看着面前这三个人，心中百感交集，一年前的今天她有想象过一年后的今天会是这样令人惊喜吗？
仅仅相隔一年，生活千变万化。
姜枫上前抱住了赵婉希，在笑却想哭，面对姜枫突如其来的拥抱，赵婉希有些招架不住，但还是伸出手轻拍姜枫的背，以示安慰，动作有些生疏，姜枫和赵婉希都那么觉得，可是，可是还是那么想哭，可不能哭，姜枫心里想，哭了，林静川指不定怎么笑话她。
姜枫松开赵婉希，对着三个人说谢谢，赵婉希笑着回应姜枫，沈南秋不好意思地说着不用谢，林静川皱着脸说好恶心，毫无疑问遭到了姜枫白眼攻击。
“今天我生日，懒得和你计较。”姜枫说。
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将四人的注意力全部吸走，姜欣摸着眼角从后门处走了过来。姜枫上前迎接姜欣，将她拉到三人面前。
这是林静川第一次见到姜枫的妈妈，母女俩都留着相同款式的短发，姜枫妈妈的头发比姜枫的更短一些，两人站在一起，活脱脱的一个样。
沈南秋，赵婉希脸上有挡不住的局促，赵婉希是见过姜枫的妈妈几次，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好啊。”姜欣看着面前这几个孩子，似乎和他们一样有些局促。
“阿姨好。”这次三人倒是出乎意料的默契。
“给你介绍一下，赵婉希你知道了，我的同桌在学习方面经常帮助我，这个叫沈南秋，成绩非常好，是我后桌，这个林静川，是他同桌，成绩……”姜枫的话突然戛然而止，她和林静川对视一眼，随后话锋一转，“长得很帅。”
林静川貌似用表情表达了不认可对于他的介绍，姜枫在他准备发表意见之前，率先小声开口：“拜托，你成绩比我还差，让我怎么夸。”
林静川还打算反驳什么时瞥见了一边的赵婉希正捂嘴偷笑，也就默默闭了嘴。
“他们是我的朋友。”姜枫最后总结发言。
这句话轻飘飘地脱口而出，却都重重砸在了每个人心里，包括姜枫自己。
有朋友的感觉真好，他们的心里都升起了同样的想法。
姜欣欣喜地看着面前的这几个孩子，面前的女儿那么快乐，她也感到幸福，真好，这群孩子，真好。
“好好好，大家都很好，都好看。”姜欣慈爱地笑着说，目光最后落在了收银台上的蛋糕，自然明白这群孩子是为何而来，一瞬间，酸楚涌上心头，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但她还是极力地控制住了。
拒绝了姜欣的晚饭邀请，却拒绝不了来自同为母亲的姜枫妈妈的关心，三人满载而归，赵婉希格外不好意思，她每次来都没有空手离开姜枫家的小超市过，和沈南秋道别后，林静川和赵婉希前往附近的公交车站。
从刚刚就稍显沉默的林静川突然开口：“姜枫长得好像她妈妈，你觉不觉得。”
“我第一次见到也觉得很像，性格也蛮像的，我之前来过几次。”
“是吗？”
赵婉希嘴里吃着薯片，点头作为回应。
“那你呢，你和你妈妈长得像吗”林静川似乎对这类问题很好奇。
“我吗？”赵婉希摇摇头，“长相的话我似乎更像我爸爸。”
“是吗？”
赵婉希看向林静川投来的眼神，“对啊，我妈妈，和那些亲戚都那么说。”说完赵婉希像是掩饰什么笑了笑，“不都说，女孩子的长相会更像爸爸，男生会更像妈妈。”
“男生会更像妈妈吗？”林静川又问。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赵婉希一边说一边混在人群中挤上了车。
“那我长得会更像妈妈吗？”这句话太小声，赵婉希压根没有听见，就那么留在了风里，没有随着他们两人上车。
天在不知不觉已经黑了，在沙发上睡着醒来后的赵婉希看着漆黑的房间有些失落，正准备打开客厅的灯，却率先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敲门声逐渐加重变得更加清晰，赵婉希心里一紧，屏住呼吸，站在漆黑的房间，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敲门声伴随着熟悉的人声一起传进门内，以及漆黑的房间落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
赵婉希打开门帮妈妈拎东西，熟练地打开了家里的灯。
“沈南秋，吃饭了。”
“那是你哥哥。”
“我知道。”
沈南秋听着妈妈和妹妹你一言我一语，将书桌的书整理好，摁灭书桌上的台灯，走出卧室。
黑暗的房间中唯一的光源来自那台笔记本电脑，林静川看着电脑上那模糊的视频，不清晰的画质告诉着林静川那是他不曾存在的时间线留下的视频，视频中的女人的脸也是他记忆中对不上的脸，无论摄像机怎么聚焦，无论视频怎么放大，还是很模糊，那是因为当年的拍摄设备的缺陷，可是为什么记忆也一样，模糊的记忆，终究还是看不清，也想不起什么。视频中的镜头扫过台下的观众，台下观众一齐鼓掌，镜头再次转向舞台，台上的女人站起来，优雅走到观众面前鞠躬，享受着只属于她的掌声，然而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静悄悄的。
姜欣打着手机手电筒，让姜枫点好蜡烛，姜枫掏出蛋糕赠送的两个数字蜡烛，1和6，姜枫将数字6放下，将数字1插进蛋糕正中间。
“只点一根吗？”姜欣问。
“嗯，这是我们的第一年，就点一个好了。”姜枫说。
姜枫将蜡烛点燃，姜欣将手电筒关闭，黑暗的房间，只有数字1的烛光摇曳，蜡烛的火光在二人脸上欢欣跳跃。
姜欣看着姜枫说：“那许愿吧。”
“妈，你也许一个，我分你一个。”
“好。”姜欣一口答应。
“可别为了我许哈，我自己会给我自己许。”
母女俩同时闭眼，等姜枫睁开眼发现妈妈早已睁开眼了。
“那么快啊。”
“一个愿望很快就许完了啊，你许的什么愿望啊。”
“这可不能说，说出来可就不灵了，你许了什么啊。”
“自己说说出来不灵，还要问妈妈许什么，妈妈这个不能说，这个愿望可得实现。”
“来，快吹蜡烛吧。”
跳跃的烛光，被姜枫一口气吹灭，房间重新陷入黑暗，同时姜枫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姜欣起身去开灯，姜枫擦干眼角的泪珠，轻呼一口气，暗暗庆幸还好妈妈没看见。
但是，傻孩子，或许你看不见妈妈的眼泪，但是妈妈怎么可能看不见你的眼泪呢？那妈妈，我或许看不见你的眼泪，但是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的泪水常常为我而流。
一下子亮起的灯，亮堂得让人有些许不适应，姜枫拿掉蛋糕上的蜡烛。
姜欣重新坐到姜枫身边，“是不是没有给你唱生日歌啊。”
意识到后两人哈哈大笑，“下次吧，下次再唱。”姜枫笑着说。
“不行，妈妈给你唱生日歌。”
姜枫听着姜欣给自己唱生日歌，低头看着蛋糕，漂亮的烟花蛋糕已经被她切开，切得也不是很好看。烟花被她切坏了。没错，下次，下次还要记得拍照，给蛋糕拍照，再学着他们的样子给自己拍照，然后发朋友圈，下下次还要邀请赵婉希来一起过生日。以后的每一次都会比之前好，我和妈妈也要过得比之前好。姜枫在心里坚定地对自己说。
母女又一次对视，哈哈大笑。所以眼角的泪花，算是笑，还是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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