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巷子又深又窄,最宽处也不过堪堪能容纳两人并排行走,裴允之和霍劭面对面挤在巷子正中央,细窄小巷将二人隔绝于闹市之外,唯独漏了些月华进来。
裴允之第一次做这种事,没什么经验,只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得厉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为什么霍劭没反应?
他微微抬眸看向霍劭,不知月儿是不是躲入了云里,巷子蓦地暗了下来,霍劭整个人朦朦胧胧,裴允之只能看清一个对方大概的样子,表情什么的,一概看不清。
他心里琢磨着接下来的发展,不管怎么样,他知须得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反正开弓就无回头箭,心意既已说出口,便咽不回肚子。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了这心思,反正等我发现的时候,就整日想着你、念着你,盼着你早早归来。”
“草木青山星河月,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原本我打算乞巧那日在与你说这件事的,但是我实在等不及,故而你一回来,就拉着你出来了。”
裴允之从衣襟的兜中掏出刚才买的那枚双雁玉环,借着微弱的月光,摸上对方的腰,将玉环系在霍劭的腰带上。
“这枚双雁玉环,是我买来送你的。”
“那什么,刚才买玉环的时候,你也在旁边的,你该知我的心意了。”
也不知霍劭是不是吃了哑药,一直不说话,裴允之自顾自说着:“我原本打算带你去河边放花灯的时候,再同你说的,我甚至还准备跟你念几句情诗、说几句酸话来着,可现在这个情形,好像也不是很合适。”
他摸了摸鼻子,“总之,我就是很欢喜你。你呢?”
一股脑把自己对眼前人的爱慕全部交代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后,紧张的感觉攀升至顶峰,心也怦怦跳个没完,没有要罢休的意思。
霍劭闷不吭声,漆黑的瞳自始至终都未曾从裴允之身上离开。
巷子的一边连着喧闹的东斜街,另一边则连着横穿燕京都城的洹河。混着湿气的夜风拂进巷中,拂过霍劭方才被裴允亲了一口的嘴角,准确来说,那不叫“亲”,应该叫“啄”才对……
霍劭的嘴角有些轻微的痛,他抬手抚过被亲的地方。
裴允之真的一点都不会亲人啊……
但霍劭这个动作,在裴允之眼里就成了“擦掉他的亲亲”!是“拒绝”他的意思!他绷着俊脸,急问:“你,你该不会真的看上刚才给你香囊的小娘子了吧?”
“你,你,你别不说话……”
可霍劭就是不说话……
“若是真的,我也是没办法的,你不喜欢我,直说就好,我……我不会缠着你的。”
“唔——”
裴允之剩下的话,被霍劭悉数吞入口中……
霍劭一把将裴允之拉入怀中,低头覆上对方柔软的唇,勾馋对方的舌。
这一切让裴允之猝不及防,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啊这是?怎么就亲上了?关键!关键霍劭怎么这样会亲人啊……
裴允之很想回应心上人的吻,但心上人亲得太凶了,他的舌头都快被对方吮麻了……
从缱绻缠绵到头昏眼花,也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裴允之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吻中的时候,霍劭放过了他的唇,但整个人还是被霍劭搂得紧紧的。
裴允之所幸将头靠在霍劭的肩上,平复喘息。
他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叭叭个没完:“哎呀,霍将军这是何意?连句喜欢都不肯允我,就轻薄于我,实非君子之道。”
“我非君子。”霍劭抚着裴允之的背答道。
裴允之自从弄明白自己对霍劭的心思后,偶尔会幻想同对方发生点什么,比如牵个手,抱一抱啊什么的。即便是刚才他主动的那个亲亲,也只是亲了对方的嘴角而已。
但如霍劭这种亲亲,一定要“很很很很很”喜欢对方,才会如此。
难道说?霍劭早就对他……
“霍将军,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我了?”
“嗯。”
裴允之没想到对方竟然这样坦诚,追问:“喜欢了多久?”
“很久。”
这答案摆明了不想说,裴允之瞬时起了逗弄的心思,歪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霍劭的耳垂,随即松开道:“那为何不同我说?”
霍劭又开始沉默。
“哎呀哎呀,好伤心呐,我喜欢你,巴不得让你时时刻刻都知道我的心思。你喜欢我,却闷在心里。”裴允之道,“怕我知道?怕我拒绝你?”
霍劭担心自己没轻没重伤到裴允之,竭力忍着再把人亲一遍的想法,按住裴允之的脑袋瓜子,不让对方乱动,低着嗓音:“不是。”
“那是为何?”
霍劭最终还是没忍住,又将裴允之按在墙上胡乱亲了一通,吻得神魂飘荡,吻得难舍难分,吻得差点失了理智。
就在某些不可控的东西刚要冒头之际,霍劭及时松开裴允之,像是要遮掩什么似的,开口:“不是说要带我去放花灯吗?”
裴允之整个人像是被烫熟,粉色蔓延在他的眼尾、脸颊、唇角,一路晕染至细瘦的颈间。桃花眼因被挑起情/欲,半含着泪;红肿的唇上也残留着意味不明的渍液。他晕晕乎乎好一会,才蔫蔫道:“啊,嗯,对,走,我们放烟花去。”
霍劭见裴允之开始胡言乱语,抚上他冰凉的发,撩起一束缠着发丝的绦子绕在指尖,墨色的瞳盈满笑意,也不纠正他:“对,看烟花去。”
那一瞬间,裴允之脑中闪过一道光,一把抓住霍劭的手:“霍劭,我知道你何时喜欢我的了。”
“何时?”
裴允之将背后的红丝绦挑出一根至胸前:“你送我这红发绳的时候,就喜欢我了,是不是?”
“不是。”
“啊?不是?”裴允之道,“那这红发绳就只是你随便送我的?跟喜欢没一点关系?”
“在这之前。”
“什么?你送我红发绳之前就已经喜欢我了?”这红丝绦是霍劭两年前从边关带回来送他的,那会裴允之还是个榆木脑袋,他只记得当时收这条红丝绦的时候,心中欢喜极了,甚至还抱了一下霍劭。
那时,霍劭便已经喜欢他了啊……
关于这条束发的红丝绦,霍劭还有一件事未曾告诉裴允之——这条红丝绦是他亲手织的。
两国交战,难免会遇到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有一次部下无意中救了一个饿晕在军营附近的老妇,霍劭给了些盘缠银两给对方,没承想那老妇人为了报恩非要留在军中,且她做得一手好菜,在查明身份后,便让此人留在军中做炊事兵。
老妇人心里念着霍劭的救命之恩,便送了条自己编的鹅黄绦子给霍劭,还跟霍劭说,这送出的丝绦颜色也是有讲究的——鹅黄赠予恩人;青色赠予友人;若是红色,可赠予心上人,且需得自己亲手编织的才行,这样方可两情相悦。
于是乎,霍将军拿枪练剑的手,捡起了绣花针和梭子,花了不知多少时日,手指戳出多少血,才勉勉强强做出了这条工艺堪堪过关,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粗糙的红丝绦。
此物无甚大作用,仅仅是表达心意的小玩意儿罢了,但让霍劭没想到的是,裴允之竟然拿它当绾青丝的发绳用……
裴允之突然猛地抬手要敲自己的脑袋,被霍劭眼疾手快拦住。
“怎么了?”霍劭问。
“我从前真是块木头,要是我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意就好了!这样就能早早跟你在一起啦!”裴允之双手环住霍劭的脖子,眼里满是心疼,“你也是块木头,竟然不告诉,要是我一直不开窍,难道你准备把这心意藏一辈子不告诉我吗?”
霍劭没应声。
裴允之道:“真是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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