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大人？”景枫疑惑，“冥界关于酆都大帝军令的说法……”
“什么说法？”秦暮云明显什么也不知道。
景枫懂了，他常年不与外界沟通，消息闭塞。军令传闻也是无意中看到的一本杂异野书记载的传闻，也许都是杜撰。
他摇头，“没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秦暮云俏皮一笑，“冥界关于酆都大帝云纹军令的传承，是不是。”
原来真有此事，景枫看他。那秦暮云拿到了段亦军令，应该知道自己处于什么身份。可为什么，他看不到一丁点两人应该有的关系。
秦暮云提到此事，虽然笑着，眼神里却藏不住失落：“大帝不肯承认我。”
景枫疑惑：“给都给你了？”
“这就是最切实际的承认，是吧。”秦暮云颇有种自己安慰自己的无奈。
景枫点头。
秦暮云笑容减淡，叹了口气：“我也问过他，军令都给了，为什么不让我喊他爸。”
景枫愣了：“？”
“喊，爸？”他淡漠表情里，出现一丝石化。
秦暮云点头，眼里突然冒出光，“你不知道我有多崇拜他！你没见过他上战场威风凛凛的样子，太帅了！你知道大帝有多厉害吗？他神力无极，翻云覆雨搬山倒海简单到和我玩连连看一样！”
他讲起来滔滔不绝，俨然一副承欢膝下的好孩子：“冥界有传言，大帝军令威力无边，代表冥界最高权力。他们都说，段亦那狗玩意儿准备传给后代的。”
景枫：“后代……”
他浅浅轻笑。
“是酆都大帝亲口告诉你他要把军令传给后代？”景枫问。
“那倒不是。”不过秦暮云强调，“可我问他了，他没否认，那不就是默认冥界传言了么。”
景枫不清楚冥界情况，不好说什么。
“我摸不清他的态度，他从小养我大，又不让我喊爸，又要给我军令。”说着秦暮云噘起嘴，不开心，“讨厌死了！还那么喜欢管我，管得可严厉了，一点自由没有。”
“你……听不懂玉皇大帝的话吗？”景枫好奇怪，张夙忍说得那么直接，说秦暮云不可能爱上段亦。
“我没听见呀，”秦暮云耸肩，“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金光冲撞厉害，虽然狗段亦给我及时补给，但我那会耳朵不灵光，张夙忍有好多话，我时不时听不见。”
“嗯……”景枫便懂了，看来酆都大帝做了法，就是不要秦暮云听见，不让他知道自己心中爱意。
为什么不说？
那是他们的事儿了，景枫并不关心。
他本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也不爱听谁吐黑泥。
可是……活了128年，几乎不交朋友的他，被冥王大人的那几句“不是外人”，“喜欢景枫”，“是朋友”的话语，激起了一丝丝尘封太久的情感。
孤独太久，或许和冥界接触，未来的一切，就不会注定是死局。
他有所图，亦是对这个张扬肆意的冥王也有好感。
听他絮叨几句，权当高攀这个朋友。
至于他的感情线……景枫估计小单纯逃不出酆都大帝手掌心，不用操心。
“冥王大人，我们去抓妖。”他适当打断沉浸情绪里的秦暮云。
“好。”秦暮云背对着一万阴兵，姿态威严，手指一勾：“兄弟们，来活了！”
“是！”阴兵们齐声，水流一般涌动顺着结界破口进入。
“不好！有鬼差！”只听别墅里野鬼惊声大喊，无数鬼影胡乱逃窜。
云中花苑顿时黑雾弥漫，阴风大作，鬼哭狼嚎，乱成一片。
秦暮云推符开道，和景枫并排进入，他指指方向：“景局，看那边。”
景枫抬头拒绝：“不敢，冥王大人喊我名字就是抬举我了。”
他语气冰冷却听得出来真诚。
“不嘛，”秦暮云偏要给他该有的身份，“乔局。”
景枫摇头，“妖管局局长英勇牺牲，这个位置，永远不会被替代。”
“一根筋儿。”秦暮云不与他争，因为景枫提到这个，神色十分黯然，情绪低落。
“认得什么妖吗？枫枫。”秦暮云在万鬼打杀之中，一路结界保护，把景枫安稳带到树妖跟前。
此时树妖树干上99张脸皮都睁开双眼，面目狰狞可怕，眼球快速乱转，看着云中花苑小鬼们被一一拿下。
树妖似乎很生气，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喷气声。
同时响起轻微密集的鼓点。
好像，好像还有异常好闻的淡淡香气。
秦暮云盯着树妖，随时准备开战，却忽然发现，这99张惨白的脸皮，越来越像……
“怎么回事儿？”他抓住景枫手臂一晃，“怎么会是段亦的脸？怎么都是段亦的脸！”
他大惊，激动喊出来，手中长鞭出现，猛冲上去，“该死的妖畜，你把大帝怎么了！”
“冥王大人！”景枫伸手拦他。
“疼……很疼……救我……快救我……”秦暮云听到树妖身上脸皮开口说话，每一张脸都十分痛苦。99个段亦的脸流出血泪，痛苦不已。
“大帝！”秦暮云手中长鞭无从落下，脸皮把树妖包裹紧密，无法伤害。
“冥王大人！”景枫抓住秦暮云肩膀，试图把他拉回来，但实力悬殊，他被又急又怒的秦暮云神力弹开。
那可是属于酆都大帝的力量，景枫根本无法抵抗。
“是致幻香！”景枫再次冲过去，选择挡在秦暮云眼前，大声唤醒他，“那不是酆都大帝，这妖最懂人心，他会把你最在意的人变化出来，让你上钩！”
“不要靠近！”景枫拦着他步步后退，眼看身体就要撞到树妖，越是靠近，香气越浓，致幻能力便更强。
景枫又无法接触神力外放的秦暮云，那样还没收妖，自己先伤。
他只能不断大喊：“冥王大人，你真是不知道自己对酆都大帝有多在意，才能被树妖迷惑到如此丧失心智！”
他很急。
可突然，他余光看到了悬空不远处的段亦。
“您？”景枫顿时松了一口气，可他不明白酆都大帝为何眼睁睁看着秦暮云不救。
“嘘。”段亦压了压手掌，并示意景枫不要阻挡秦暮云继续靠近树妖。
“可！”景枫不动，太危险了，不能不管秦暮云。
在他违抗酆都大帝后身体瞬间被传送到一旁，秦暮云见没了阻碍，急匆匆冲过去，伸手摸痛苦扭曲“段亦”的脸。
瞬间，99张脸皮的眼眶口鼻中，蹿出无数藤蔓！
“他会被串成筛子！”景枫急了，立刻甩出扇子奋力解救。
他惊讶段亦竟然还是无动于衷，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大帝原来不在意……”可他话没说完，段亦冷峻神色中，淡淡闪过一丝锐光，接着唇角浅浅勾起。
一种老父亲很欣慰又不想被人看出来的表情出现。
景枫回头看秦暮云。
他瞳孔微微一颤。
只见自己的法器扇子被秦暮云用鞭子飞快旋转，把飞速冲向他身体的凶猛藤蔓通通斩碎，满地都是饺子馅儿。
那树妖痛苦震颤，发出密集“咕噜咕噜”和不规则的鼓点声。
致幻香气瞬间消失。
99张脸皮流出浓稠黑绿色发着尸体腐臭味的黏液。
“这？”景枫扇子飞回，他接住，反应过来了。他恢复淡漠神情，看看秦暮云又看看段亦，有种自己是白痴的戏弄感。
“冥王大人演技精湛。”他幽幽抱怨。
“嘿嘿，我也觉得我演什么像什么，回头我去拍个戏吧，我要勇闯娱乐圈！我不假装被迷惑，树妖果然轻敌了！”秦暮云扭头看段亦，嘚瑟，“我们英勇无畏的大帝，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个个树妖杀了。致幻香气这玩意儿，致死量对我来说也没用。”
段亦满意点点头，又怕他骄傲，故意说两句压他性子：“刚才出手有些慢了，修炼不要偷懒。”
秦暮云明知道段亦不会夸他，多年来习惯了却也难受，“哦。”
景枫看他俩这别扭劲儿，忍不住给段亦在秦暮云看不见的角度，变出一行字。
【大帝这样，冥王大人真的很难爱上你】
他能体会秦暮云的感受，段亦的言谈举止，真的很爸爸。
段亦眉毛轻挑，心中暗想，为什么？
景枫不管他，去哄秦暮云。
“是我多虑，冥王大人神勇。”淡淡语气，冷漠表情，可这话听得秦暮云眉眼带笑。
“枫枫你真好。”他与人勾肩搭背。
看得段亦眉头皱起。
“秦暮云，有点当冥王的样子！成何体统！”他训斥。
景枫也很自觉挣脱秦暮云的友好，摇头，又变出一行字。
【怪不得冥王大人非要认你做爹】
段亦吃醋的处理方式，哪里有半点情人感触，分明就是怕自己孩子早恋的架势。
也不怪那么聪明秦暮云，压根看不透段亦心思。
他这个旁人也觉得，大帝和冥王之间氛围，太父子了。
段亦心口一堵，他转身，单手压下，一万阴兵得令，将云中花苑孤魂野鬼全部带走。
他也走了。
只有受伤惨重的树妖发出“咕噜咕噜”声。
“喏，收妖的事，交给你咯。”秦暮云看着段亦消失背影，情绪一落千丈。
“从来都不会夸我。”他生气，嘀咕着，踢了踢脚下发黑死人骨头，蹲在一边微微红了眼。
“景枫，我已经很努力修炼了，也许我永远达不到狗段亦的要求吧，我修炼不出神力，只能用他的神力维持。所以我离开他，狗屁不是。他当然不会夸我，我知道的。可我……就是希望被他认可，谁认可我，我都觉得无所谓。”
“那不是你的问题。”景枫心知肚明，秦暮云为何不能修炼出冥界力量。
“大帝不会强求你，不用多心。”他替段亦解释。
“我真的很喜欢大帝，可我又特别讨厌他，而且……我很想和他亲近，却又无缘无故好怕他，特别怕。”秦暮云没和冥界的谁说过心里的憋屈，他莫名信任景枫，他需要倾诉。
景枫一边盯着树妖，防止它有异动，一边静静听着秦暮云宣泄。
“大帝神威，确实令人敬仰惧怕……”景枫面对段亦，也会怕，那种油然而生的尊敬。
“不是……景枫，不是你们那种怕。”秦暮云单手撑头，很苦恼，“我心里不怕的，可他一靠近我，我身体反应很强，手会控制不住发颤。我的身体强烈地告诉我，我特别怕他，那种，几乎是感觉到魂飞魄散的怕。”
“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秦暮云似乎投递过来寻求帮助的眼神。
景枫听着他的描述，神色有一些凝结。
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难道，秦暮云和酆都大帝，是那种关系？
如果是真的，那……对秦暮云来说，可能很难接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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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那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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