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精光的大师又发出一声更加夸张的“哎呀呀”，把染了血的手指放在鼻下嗅了嗅，发愁摇摇头：“于老板，你惹了什么厉害的邪祟？这残余威力，不可小觑啊！”
“有点眼力。”秦暮云挑眉看着张牙舞爪比比划划的大师，“我要跟他们去于鹰老家玩玩儿，我有分寸，不会影响他的阳寿，不给你冥界添乱。可是这个所谓的大师要去欺负于恩国，我不干。于恩国魂魄勾出来是我造成的因，那这个果，我一定让它好好落地。”
他把平时段亦常挂在嘴边絮絮叨叨的话重复一遍，说明自己此去目的，浑身写满了你可以走了。
段亦：“……”
他不放心。
段亦冷目瞥了一眼话很密的大师，那人身上有金光护体，不是好对付的家伙。
凡人若能修炼出金光，必定修为强大。秦暮云虽然能打，可他目前修为只达黑光，冥界最高神级的红光尚未修炼成。
打鬼没问题，换句话说，秦暮云目前阶段，属于最高等级的鬼王属性，若与身带金光的修行者对抗，说不准会吃亏。
金光克黑光。
“一起去，”段亦抓起秦暮云细瘦手腕，“不要冒失。”
秦暮云知道段亦想什么，不满反驳：“我之前又不是没收拾过身带金光的……”
“天界小兵不懂规矩冲撞了你，你打就打了。”段亦瞪他。
那年他刚上任，有些不入门道的小天兵不认得他，出言不逊。当他自报家门，出手教训，哪个天兵敢动真格的，还不是乖乖等他打。
秦暮云自然懂得这些道理，要不是段亦给他机会让他考编，当了冥王之一，自己怎么会有如此之高的地位。
想到这个，他不得不承认，段亦对自己确实好。
“你就不能让我自己历练历练么。”他还在争取自由。
“历练，我放手的后果，就是让你历练到把我准备招安的三个鬼王连根拔起？”段亦没想到秦暮云神力如此雄厚，得知他先斩后奏，惊出一身冷汗。
秦暮云：“……”
这事儿，谁提起来不是一顿猛夸，只有狗段亦次次拿出来责备。
“从来不夸我……”他小声蛐蛐。
现在三个鬼王的小鬼，心甘情愿归属秦暮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怎么不算冥界佳绩。
段亦又怎么不想夸他。
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战绩丰厚，英姿飒爽，公正廉明，万鬼爱戴。
这是段亦的骄傲。
可他不敢夸，天天打压着还上窜下跳呢，再夸两句，他怕秦暮云敢改天换地。
毕竟天界总有些小神仙高高在上，看不起冥界鬼众，秦暮云早就把他们记下了。
段亦不压着点他的性子，他说不准敢打到天界去。
以他现在的神力，跟那帮神仙打群架，指定吃亏。
夸？夸就等于让孩子失去自我，容易出事儿。
段亦内心活动完毕，拽着秦暮云就走。
于鹰和大师已经出办公室了，得跟上。
“他怎么这么碎嘴。”秦暮云嫌弃。
这个大师嘴就没停过，一直叭叭叭，说得最多的，就是不断重复于鹰遇到的恶鬼实在难对付，他需要如何如何，怎样怎样，估计不好铲除之类的话，套于鹰的钱。
“你看啊，于老板，”大师手上举着一个雕刻黑龙的手串说，“此物是我亲自做法七七四十九天，乃我道家秘密不外传最高阶法术炼化，它具有护体功效，能保于老板不受恶鬼侵染！”
“好好好，这是好东西，快给我带手上。”于鹰伸手去拿。
“诶，”大师微微一笑，把手串塞回一个精致的金色收缩袋里，“八万八，于老板要诚心请法宝上手，才行。”
“好。”于鹰财大气粗，拿出手机二话不说，转账给大师。
大师摸出手机瞅了瞅到账消息，三角眼里露出满意微光。
“大帝，”秦暮云手腕动了一下，拽着紧紧拉着他的段亦，问，“是不是，收到钱的那一刻，那个大师身上金光波动了？”
“嗯。”段亦点头。
“难道他的修为是依靠金钱自带的运势，堆起来的？”秦暮云又问，“道家学派诸多，各有各的修法，他这是走的哪一路？”
段亦忽然浅浅笑了一下，侧头看着秦暮云。
秦暮云好奇心重：“我知道我见识短，你从来不让我到阳间处理政务，我都是听其他九个冥王跟我说过一些阳间人复杂多变的修道之路。这个真的没听过么，干嘛一脸我是傻瓜的表情。”
“万物皆有灵，万灵皆可修，也可为傀儡。”段亦简单明了。
“傀儡？”秦暮云不懂，“就算金钱有灵，它分散在阳间遍地，很散吧，怎么能为那个碎嘴子所用？”
“万灵皆有源。”段亦语重心长，“你要学的还很多。”
“唔，我懂了！他这么厉害？”秦暮云快跑了几步，带的段亦也加快步伐。
他们近距离观察大师。
“原来他身上金光不全是修为深厚，更多是因为金钱圣光围绕。”秦暮云觉得碎嘴子不过看着厉害罢了。
“他会抓鬼吗？”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段亦说：“去了就知道了。”
也对。
于鹰顾不上脖子上几道血痕，衣服也不换，让司机开车，直奔于恩国家里。
“我先去布置布置。”秦暮云找理由开溜。
“布置什么？”段亦不松手。
“把于恩国魂勾出来，看看碎嘴子会不会抓鬼。”秦暮云拽手，要从段亦的手里挣脱出来。
“万一他抓鬼很厉害，你制造的因果，就出了乱子。”段亦不让他胡闹。
秦暮云想了想，又使劲儿拽手，这次成功了。他露出一个坏笑，“那不勾于恩国的魂，我还有别的办法。我先走了，劳烦大帝盯着他们俩。”
“秦暮云！”段亦的手悬在半空，无奈摇头。
这俩人有什么可看的，他只想时时刻刻看到秦暮云。
算了，人家处处躲着自己，也不能总是死缠烂打。段亦努力克制自己。
须臾之间，秦暮云来到于恩国家里。
几亩青芽田地，旁边有座破旧老房就是于恩国的家。和不远处新修的马路对面各种自建小别墅成鲜明对比。
“唉，你说你供那白眼狼做什么。”秦暮云倒是不觉得他可怜，只是觉得很多人活着的时候，看不清，死后才大彻大悟，追悔莫及。
可怜之人他见了五百年，共情力很弱了。
况且，有些人过得不好，也都是因果形成，他可怜谁也没用。
他只是单纯想收拾于鹰这样的渣渣。
此刻于恩国坐在自制木头小马扎上，百思不得其解。
“我刚才是梦着鹰子了？”
“要是他真能和我认亲多好啊，我也不求啥手机别墅养小猪。只要我这老胳膊老腿余下那么点日子有口饭吃，就知足啊。”
“逢年过节，我这漏风的屋里头，从来没热闹过，唉。”
于恩国为了拉扯于鹰，半辈子辛苦，没攒下钱，村里姑娘都嫌弃他穷酸太傻，瞧不上他，他没有结婚。
他就想着，于鹰就算是村里人口中的白眼狼，他也不敢信，自己给自己一个念想，还能有个盼头。
只是这个盼头，快撑不下去了。
秦暮云双手抱胸站在唉声叹气的于恩国身边，远眺欣赏田间景色。
午后三点多，阳光逐渐褪去热度，偶尔一阵微风卷着青草气息拂面，惬意非常。
“阳间这么干净漂亮，早就该上来看看。”秦暮云心情不错。
“他们怎么还不来，好慢。”百无聊赖的他发现田间有几只鸭子，扑棱着翅膀在追什么。
一边飞奔一边“嘎嘎”叫着。
唔，他看清楚了，那几只鸭子在追田间几只个头很小的青蛙。
“呀，捉到了。啧，吃下去了。哦，这几只青蛙要去冥界报到了。”秦暮云对生死之事只当是流程，毫无波澜。
冥界阴差每天不知道要登记多少因自然规律食物链而报道的阴魂。
下边人手紧缺，一直得不到改善，毕竟冥界公务员也不好考。
这时白无常打过来一通电话。
秦暮云接通。
那边传来段亦声音：“你修鬼道，不要长时间暴露阳光下，会晕。”
“诶？”拉黑段亦都不管用，他竟然借用白无常电话打过来，真贼。
秦暮云揉揉脑袋，怪不得有点困呢，原来是阳光克他。
“这就是大帝不愿我来阳间的原因？”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儿。
原来自己有短板，他不开心了。
段亦“嗯”了一声。
“影响不会很大，不用担心。”
段亦安抚。
“他们快到了吗？”秦暮云催促，转身回了于恩国破旧小屋。
果然没有阳光的地方，令他舒适多了。
“为什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到。”段亦酸不溜丢。
秦暮云：“他们到了，您不就到了么。”
问谁不一样？
段亦：“白无常盯着他们。”
秦暮云：“您回去了？”
那可太好了！他语气里忍不住开心。
段亦：“我若出现在你身后呢。”
秦暮云瞬间垮脸，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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