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无路可逃,最终也只能再次回到了程然的住所。
将受伤的维尔涅放进浴室的浴缸,熵主动揽起放水的工作,让若尔兹先去外面休息。
若尔兹麻木的向外走,脑袋里一团乱麻。
科员选择创造生命时,往往以自己为样本蓝图,造物被他们赋予生命和认知,自然,造物也与他们性命相连。
若尔兹的双手颤抖,几近崩溃,身旁的人看出她的恐惧,这一次终于不再抗拒,主动伸出手,握住了若尔兹冰冷的手掌。
“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再来这里搜查。”
程然冲若尔兹笑了笑,但这个笑容并没有感染到若尔兹,若尔兹心有余悸的攥紧胸口处的衣领,难以置信道,“维尔涅是我的造物,我与他性命相连。”
她对此根本没有印象,怪不得即使亮明底牌,她也不能证明清白。
与她性命相连的造物造下罪孽,那她同样也会担上罪责。
“若尔兹,别害怕。”
程然哼起故乡的童谣,刻意压低的嗓音让歌谣显得格外忧伤漫长,若尔兹强压下泛滥的情绪,逞强道,“我没害怕。”
她感觉到手掌被捏了捏,程然温柔的注视着她,仿佛理解她此刻的心情——这些都是无妄之灾,我知道你是无辜的、被牵连的、被陷害的。
“若尔兹,别害怕。”
程然闭上眼睛,再次重复了这句话。若尔兹再也忍受不了,心底的委屈压抑不住,全化作了无言的泪水。
若尔兹庆幸程然看不到她落泪,偏过头却正好对上了熵的目光。
若尔兹幽幽盯着熵,熵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自然的对若尔兹道,“你该去浴室看看那条人鱼,他吵着要见你。”
若尔兹松开程然的手,压低声音道,“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其实你有。”程然睁开眼睛,提醒道,“你可以将功折罪。”
若尔兹摇头,“我不是魔女或者不死者,没办法让沉樱死而复生。”
“我的意思是,替研究所摆平棘手的麻烦。12区的猎犬三天前死了,现在那里一片混乱,研究所已经无法制衡。”
程然耐心解释,但是熵持否定态度,“那地方很危险,鱼龙混杂,去了就是送死。”
“不去的话,我迟早会被送上绞刑架。”若尔兹揉了揉太阳穴,“我没有选择了。”
“我和你一起去。”熵立马说。
“你不用为我涉险。”若尔兹推开了浴室的门,疲惫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你这是什么话,朋友有难,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熵说着看向程然,双手环胸道,“程然先生也会来帮忙的,对吧,毕竟您心善,见不得苦难。”
“当然,时候不早了,你们尽快休息吧。”程然走进卧室,礼貌的道别后就反锁了房门,若尔兹和熵对视一眼,看来他们只能睡在沙发上了。
若尔兹去查看维尔涅的伤势,而熵决定做些吃的,熵走进厨房,查看冰箱里有什么食物,可冰箱门打开的那一刻,熵愣住了。
白色玫瑰花塞满了冰箱里的每一个格子,花瓣上的冷霜厚厚的,随着熵开门的动作,冰晶大块大块的掉落。
熵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可面前的白色玫瑰花没有消失。
什么人会把不能吃的玫瑰堆满冰箱!?
熵一愣,忽然想起阿勒斯说,他们在沉樱的胃里发现了新鲜的白玫瑰花瓣。
会是巧合吗?
早听说程然暗地里一直在为研究所肃清敌人,火焰魔法和幻觉魔法耍的出奇熟练。
但沉樱只是个小小的实习生,而且程然已经是研究所高管了,完全没必要杀害沉樱又或者是陷害若尔兹。
熵关上冰箱门,决定点个外卖。屏蔽的消息已经超过了999 ,熵选择视而不见,动动手指领取了今日的外卖优惠券,精心挑选了心仪的食物后,熵如释重负的半躺在了沙发上。
程然合租的这栋房子地理位置真的不错,不仅交通便利,外卖店铺大都有五星的评价,沙发足够睡下三个人,客厅也明亮宽敞。
回想起自己的蜗居,熵忍不住感叹一句,“有钱真好。”
与此同时,浴室那边,若尔兹盯着鱼缸里红色的血水出神。
人鱼过长的长发浸在水中,如海藻般在红色的水中涤荡,浅色的眸子静静注视着若尔兹,直到后者蹲下身来,忧心忡忡的去检查他胸口处的枪伤。
子弹深嵌在皮肉里,刺破的肉皮被水泡的肿胀,维尔涅的胸膛起伏着,疼痛丝丝缕缕的传递到五脏六腑。
血已经不再流了,维尔涅的全身冰冷,但眼睛亮的出奇,人鱼满怀期待的看着若尔兹伸出手,立马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什么时候走?”
人鱼热切的目光让若尔兹浑身不自在,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眉头微蹙,“走哪里去?”
若尔兹反问,“我为什么要走?”
两声疑问让维尔涅一怔,浅色的眸子眨了眨,“离开研究所,你需要自由。”
哦,自由。
若尔兹平淡的抬起头来,打开了放在角落里的医药箱,她的反应很冷漠,人鱼不得不又说了一遍刚刚的话语。
但若尔兹始终置若罔闻。
研究所对科员有着绝对掌控权,自加入研究所的那一天起,所有科员的去留并不是他们自己能选择的。
自由对他们来说,是奢侈品。
当加入研究所的那天起,他们就再也没有其他选择。
被通缉的若尔兹无路可退。因为研究所科员的身份,没人会收留她,没人会接纳她,这就是她孤注一掷也要洗清罪名的原因。
“那些都无关紧要,没兴趣,不在乎。”若尔兹在医药箱里翻翻找找,格外心烦。
敷衍的话语证明她根本没认真听维尔涅说话,维尔涅失落,但还是强打精神,攥紧了拳头,“我从前听你讲过一个故事。关于怎样才能驯服一只大象的故事。”
水珠滴落在血水中,荡起层层涟漪,维尔涅试着抓紧若尔兹的手,可后者轻而易举的挣脱开了。
“我不喜欢童话故事。”若尔兹说。
“我求你听完这个故事,只要你肯听,我就不再纠缠你,胡言乱语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交易。
若尔兹不置可否,而浴缸中的人鱼深呼吸,将拳头移向了心脏所在的位置,“如何驯服一只大象呢?这件事情很简单,只需要在它还是小象的时候,用项圈锁住它的脖子,疼痛会教它学会容忍与顺从,等它长大,即使拥有了反抗的力量,它也不会去挣开束缚。”
“它习惯被圈禁的生活,失去反抗的意识了。”若尔兹总结了一下故事的中心思想,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
作为益智小故事,这个版本还行。
若尔兹在医药箱里翻找,终于如愿找到了镇静剂,“睡前故事不错,很有教育意义。”
若尔兹检查好剂量后,小心翼翼的给亢奋的人鱼来了一针。
维尔涅悲愁的低下头,沮丧道,“在这个房间里,有两只大象。”
“房间里为什么有大象?”
若尔兹歪头,不解的看着维尔涅。
看着冰蓝色的药剂渐渐推入,维尔涅的眸子慢慢垂了下来,“……好吧,你早忘了这个故事。”
她的心思不在这,但维尔涅还是想在灾难来临前提醒她,“研究所的莉莉型机器人都出了故障,你要小心她们。”
那些追捕他们的机器人?
可若尔兹没看出什么不对,若尔兹将针管丢进垃圾桶,轻轻拍了拍维尔涅的肩膀,“好好休息。”
浴室的门被重新合上,若尔兹拧了拧被血水粘湿的衣袖,头也不抬的对熵说,“你点外卖了吗?”
若尔兹来到客厅,见熵躺在沙发上,若尔兹忍不住催促熵让个位置。
熵为她留出足够的空间,见若尔兹也掏出手机,主动道,“我已经点过了,肯O基全家桶。”
“你就不能点些健康食物吗?”
“你都吃外卖了,还挑三拣四,更何况今天是星期四。”熵找个了茶杯,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你打算怎么处理那条人鱼,逃亡路上可最忌讳拖家带口,更何况他还受了伤。”
“我会把他放归海里,他不会跟着我。”若尔兹抚摸了一下脖颈上的拘束器,看起来有些无奈,“加班熬夜竟然换来一份死刑通知,我真后悔没早点递交辞呈。”
若尔兹打开了手机,通信列表没有一个消息,不过这也很正常,往日能和她聊上几句的人就坐在她身边,自然也不需要再借助通讯软件。
若尔兹将列表通讯录从上翻到下,烦躁的发现,她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
这让若尔兹觉得沮丧,想关上手机时,一则新联系人的申请让若尔兹感到意外。
对方名片上显示着研究所最大的合作伙伴——寰宇翡翠矿业。
若尔兹狐疑的通过申请,还没问出疑惑,对方便发来一份信用卡还款账单。
算得上天文数学的账目让若尔兹抓紧了手机。
老天,她这账目还成负数了!
若尔兹想要尖叫,对方却不给若尔兹反悔的机会。
【自动扣费已结束,期待与您的再次相遇。】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若尔兹向后仰去,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一段过往的记忆浮现。
有人曾问过若尔兹三个问题。
失爱者颔首低眉,语气沉重道,“为什么要违反规定,一意孤行?”
私设的审问并不能让若尔兹恐惧,面对这样尖锐的问题,她不卑不亢道,“因为我想这么做。”
意料之中的答案。
失爱者举杯邀请若尔兹共饮,但后者拒绝了,失爱者只好自己饮下酸涩的酒水,继续发问,“你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愧疚吗?”
“不会。”若尔兹肯定道。
她从不后悔,就算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叉腰冲别人感叹这墙砌的真好。
很独特的价值观念。
失爱者紧跟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会为自由抛弃生命吗?”
铭刻于脑海深处的答案立刻显现,若尔兹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
“当然。”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定要关闭自动扣费(bushi)
熵肯定是和若尔兹统一战线的,但程然他嘛,就不好说了,看起来温柔又亲切的,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
关于失爱者的提问,其实是若尔兹在最初加入研究所时接受的提问,类似于某种评测,每个人的问题都不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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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将功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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