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学不会的大学物理是海岸,分数是浪潮。
卓年眼中的自己,是一个被暗涌卷掀,被无法抵御的浪潮推上陆地的蚌。
诗歌是珍珠,海洋是舒适区。
她磨锉珍珠,大口呼吸只为追赶远去的海,在带有焦糊味儿的烈阳下,露出剔透的内里。
她无疑价值连城,她无疑如枯鱼涸辙。
今年过年,常年在国外工作的父母回国,她跟随父母回到故乡。
拜访……不,是回到舅舅家。
她整个中学时期都在舅舅家住。
舅舅年佑金也没避着她,钻进厨房和她妈妈打商量。
“卓年高考生病的时候,你们没来得及回国,可都是我和姜婧照顾的!”
姜婧和他都是离婚带一子,搭伙过日子七年也没领证。
年佑金心里清楚,姐姐一家三口来窜亲戚,也是为还照顾卓年的情。
“除了你们给我报销的医药费,订餐买水果之类的零零碎碎我也花了不少,虽然卓年第二年还我了——”
他腆着脸吆喝:“但我寻思咱们都是一家人,过年嘛,我总得出去送点礼……”
嘿嘿一笑,手指捻一捻,数钱动作在卓年眼前晃悠。
“我看你皮有点紧!”
年佑梦不会委曲求全,知道弟弟惯会蹬鼻子上脸,作势往他身上砸西红柿:“你为什么不管你儿子要?!滚出去!”
卓年低头洗水果,装作没看见这一幕,余光瞥见舅舅扒在门上,挤眉弄眼试图引起她注意。
精明眼神被捕捉那瞬间,年佑金飞快嘟囔一句:“你懂得。”
他不死心。
卓年其实半分庆幸半分怨怼,为什么高考后,会连夜高烧。
意外无法被否定,意外发生才如其名。
“意外”嘚嘚瑟瑟不怕被埋怨,叉腰大笑卓年没能享受最无忧无虑的一个夏日——没能买化妆品,没能旅游,没能和朋友一起去河坝玩海盗船和大转盘。
考完直奔医院,在医院里挂水躺了半个月。
父亲卓锦昌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也极会掩饰惊慌失措的心理。
“还没出院?”他和她视频,张了张口。
“嗯。”
手机平放在被面,卓年靠在床头,双手整理松散的马尾。
尽量打起精神笑了下,这才捧起手机轻声应。
镜头中,卓锦昌肩脊处的衣衫被炎热夏日勾出了汗,暗沉一片。
同样暗沉的双眼,盯住卓年手背处的滞留针出神。
“姑娘,你放心睡一觉,你是我女儿,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有手有脚怎么就要他养?小病小痛怎么就做了最坏的准备?
这话太重,压得卓年耳鸣,她听不得这话,卓锦昌汗湿的衣衫令她听不得这话。
“我问过医生,医生说,只是暂时查不出来发热原因,我总会好的。”
她刚吃完十块钱一份的盒饭,很想走走消消食,虽然还在发烧,但可以保持清醒。
“我也有在网上搜过生病原因,不是大问题。”
卓锦昌知道,他只是心疼:“也对,哪有人不会生病,你这么想很好。”
他和卓年都不是热情健谈的人,父女之间仿佛只有“早点睡”“你也是”可说。
漫长的沉默后,卓锦昌关怀她一句照顾好自己,便挂断电话。
双手脱力,手机砸在膝盖,卓年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低头望着被褥上的印花发呆。
上面有被她不小心撒上润喉的蜂蜜水,一碰就粘手。胸口和鼻息一样窒闷,是思念父母还是自愈孤独,正发热的大脑也理不清。
病房门口传来略带不耐烦的尖细女声:“卓年,你怎么又报喜不报忧?”
姜婧在这家医院当护士,平时忙得脚不沾地。因为没和年佑金领证,从没在卓年面前扮过贴心阿姨的形象。
人情冷暖中活出自我,是她的本事。
这次抽空来看卓年一眼,给她量了体温:“昨天就能查高考分数了,你没查吗?”
卓年查过了,但没告诉任何人。
“C9都能上。”
她眉眼冷静,自有主张。
姜婧很意外,用“你没骗我吧”的目光盯着她。
“我儿子去年高考超一本线三十分,虽然不是985,但就业率不低。你要不也考去他那,还能和他互相照顾。”
病房狭小逼仄,隔壁病床睡有同样发热的高三生,意外从不会只眷顾一人。
对方的呼吸节奏混乱带有鼾声,却也因姜婧的短视寂静一刹。
卓年虽然年纪小,也如姜婧般从未走出过故乡,但她知道,远方不止是她参加全国高中数学联赛时跑去的省会,还是父母所在的天涯与海角,更是能让自己神采飞扬,拥有绵延不绝向上动力的乐园。
她回盯姜婧因讶异而微睁的双眼看了很久。
“姜姨,我可以上清北。”
“那也得挑个合适的专业,难道清北专业任你挑?”
姜婧不以为然,在她眼中只有儿子和其他。
“我儿子专业在他们学校就很好,出来就是……”
姜婧絮叨她儿子有多么优秀,卓年听得大脑嗡鸣。
“对不起姜姨,我要休息了。”
“我刚来你就休息?你是个暂居我家的小辈!吃过我做的饭,喝过我盛的汤,你总得听大人把话说完吧?”
姜婧手指不停点着卓年的被褥,像是试图点她的脊梁骨。
有能者在青云直上之前,总会有极端的低谷作为反差对比,总要道阻且长才知逐梦果实的甘甜,卓年低头盯住姜婧的手指,需要这样想,才能让自己头脑清明。
年佑金单手抛着一个苹果走进病房:“别听你姜姨的,你爱去哪去哪!赶紧走!”
卓年抬眸。
年佑金把咬过的苹果放在桌上,差点碰掉卓年的手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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