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远离

“你说你这次回国,惹你们导师不高兴了?”

蒋潇然一边打电话,一边把一个两米高的易拉宝从出租车上搬下来,扛在肩上满机场跑。

找到游云影时挂电话,累得整个人都颓了。

游云影递给她一杯可乐,坐在行李箱上吃汉堡:“我导师一直催我快点回去,他本来给我列了周密的学业计划,但我这不家里有事,匆忙回国,也就没能开始。”

他很嫌弃地盯着蒋潇然为他订做的送机广告牌:“他觉得我不够努力,态度不够端正,我不得回去哄哄他?”

蒋潇然追星久了,对应援周边的订做熟门熟路,这番给游云影订做送机礼物,特意挑选配有古早大红牡丹的2000年风格。

紫红和芭比粉的像素块为光点背景,鲜明烘托正中间游云影双手比心的大头照。

硕大的艺术字:【游牡丹,飞吧!】

排队安检的旅客纷纷侧眸瞧热闹,蒋潇然很爱这种特立独行的氛围风格,双手叉腰:“我本以为你在国外读大学能玩两年,结果你这——”

游云影打断她:“玩个屁,天天都想死。”

他很少说这类的消极话,闭上眼睛下巴磕在拉杆箱把手上,做出无力挣扎的模样,更像是玩笑。

“我导师说话很直的,我以前做的投行计划表,他看了会直接说,你这个不行,一点意思都没有,还说我水平低,别回国继承家产了,留国外抛硬币玩吧。”

留国外抛硬币进马戏团吧。

“每次他当众批我的时候,我就格外想念柏克恭,想着如果说这些话的人是他,我心里就有底了。最起码我对他知根知底,知道他心软有分寸。”

心软有分寸?

说反了吧。

蒋潇然很不爱听柏克恭讲话。

她还记得大一上学期的考试周,结束地很早。寒假在即,寝室四个人,她和前室友赵纯去参加社团聚餐。

宿舍楼前设有机器,刷校园卡就能进,不会封寝。

她和赵纯进社团的职能不同,也就不在一桌吃饭,凌晨一点,聚餐结束。

蒋潇然站在饭店门口,想叫赵纯一起回宿舍,结果赵纯和其他人手挽手早就走了,这还是同班的张页告诉她的。

他说赵纯没有叫她,也没和她打一声招呼。

“我还告诉她太晚了,要记得和你一起走呢,她没来找你吗?”

那时,张页还不是她的男朋友。

张页走到她肩侧:“不知道这个时间点还卖不卖冰淇淋,不卖的话,我送你回宿舍吧。”

她点头说:“好啊。”

没听出来所谓的冰淇淋,不过是个心机颇深者明知故问、套好印象的幌子。

大晚上谁家卖冰淇淋。

凌晨两点,蒋潇然打开寝室门,赵纯刚爬上铺,正在铺被子。

其他两位室友已经睡熟了,蒋潇然打开台灯卸妆。

不过片刻,赵纯腾地把被子一踹,坐起身喊:“你能不能睡觉了?!”

蒋潇然被吼懵了,第一反应不是大小姐脾气上来的逆反劲儿,而是从未与人争吵乍一被吼的大脑空白。

她把本就昏黄的台灯又往下按了按,索性对着墙照,小声道:“这样的光线呢?可以吗?你可以睡着吗?”

赵纯坐在上铺俯视她,与黑暗一同静默,目不转睛地瞪她很久。

蒋潇然第二天后知后觉。

但吵架如若不是互看不爽的长战线,便讲究一个当断则断,后反劲儿算怎么个事儿?她也不是没事找事儿的人。

掩饰和平往往是冷暴力的初衷,蒋潇然什么也没说,利索收拾行李打算回家过年。

她那时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对春节寄思,因为归家二字,就代表远离现状周遭。

她永远不想孤单一个人。

就近联系柏克恭,思忖着大学第一年,和柏克恭一道走路上搭个伴儿。

“睡迷糊了你?”柏克恭拒绝地干脆,倒装句语势强硬,没答应。

他上大学后就没向柏祖承和秦芝要过钱,显然柏祖承若没有利己的私事,也想不起来找他。而秦芝既然让他姓柏……

她的态度柏克恭也知道。

柏克恭勤工俭学只睡了两个小时,白天候着物理试验室开门,准点进去,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周。没睡饱,脾气很爆。

前因后果和蒋潇然无关,她很疑惑:“你不回家?”

“我和导员申请了假期留校,我睡在哪,哪儿就是我家。”

柏克恭下意识这样说,俶尔警觉:“你想听什么费劲吧啦的废话?木头脑袋做什么美梦呢?”

蒋潇然突然不知道她是该纠正他的流浪想法,还是打着哈哈饶过这一茬……又或者,是气最近水逆,谁都敢接二连三地吼她?

年轻忘性大,蒋潇然忘记赵纯刚给过她当断则断的教训,仍压抑克制,只为粉饰天真的太平:“哪天你家里吃饭,你和柏叔唠唠?然后你抱着柏叔痛哭一下,说不定就和好如初了。”

柏克恭轻哧:“我看你有点事不关己,又多管闲事的样子,小小打击你一下。”

打击还给个预示贴。

“你去抱着你柏叔痛哭一下,说不定他心念一动就把家产转给你了。”

有人教柏克恭加减乘除,但谁教柏克恭克己复礼温良恭俭啊?他无礼轻慢:“毕竟柏祖承这大萝卜改不了吃屎,你说呢?”

“我呸!”蒋潇然吐了他一口,此后见他就骂。

心软有分寸?

游云影眼瞎。

蒋潇然把两米高的易拉宝往地上一磕。

三年下来,她少了憋屈的天真:“你把你导师训你的话,当成是柏克恭说得?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操作有点可怜。”

游云影惯会接话把,悠哉道:“我知道你只可怜了我零点一秒,心里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呢。”

“我笑话你总得有旁观者见证啊!柏克恭怎么不来送机?”

“谈恋爱去了。”

五个字惊雷,令蒋潇然沉默五秒。

她用五秒钟的时间消化。

探头皱眉:“哈?”

“他二十岁了,可能遇上了正缘,对长相怦然心动,对人格无法自拔吧。”

游云影故作高深地摇摇头,“啧”一声:“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我还是能揣摩两三分的。”

长袖善舞者,阅己阅人,蒋潇然听游云影讲。

“谈恋爱三个字其实是他理想的结果,准确说现阶段是追求恋爱。”

“他下午兴冲冲的,向关卡NPC拿到目的地消息,又洗澡又捯饬头发,浑身香喷喷的就去找人家女孩子了,哦,还问我他精不精神。”

“怎么追,追到没,我还不知道。人家女孩子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游云影耸肩,在他之前问“卓年是谁”被柏克恭噎过“闭嘴”后,再也不敢在当事人面前八卦。

但这不妨碍他将八卦传给他人、从第n手消息打探回报的好奇心。再者,他拥有柏克恭会向他介绍自己人的底气。

不急于求知。

没想到,蒋潇然同样没有求知欲。

“肯定追不到啦。”蒋潇然做出类似空中撒盐的自信姿态。

无所谓地挑眉。

毕竟……嗐,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眼瞎。

送走游云影后,她正要打车,接到张页电话:“我到机场了,我来接你。”

蒋潇然问:“你怎么来的?”

她不会觉得,张页会只为接她,狠得下心花钱打车。

“骑共享单车来得,骑了两个小时,不累。”张页把她的话堵死,以借此引起她的心疼。

可蒋潇然清楚地知道,她内心毫无波动。

“我就不锁车了,我们一起回去?正好你来帮我扫一下车钱,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付款界面打不开。”

哦,打不开。

蒋潇然突然有点好奇了,柏克恭会怎么追女孩?他如果不会,她应该会去叫张页教一下。

柏克恭最好学有所成,让她也瞧瞧,坏男人究竟能作到什么地步,表演一出出什么样的猴戏。

这多有意思?

-

柏克恭没追姑娘。

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天黑透,卓年合上大学物理教材。

文海平风尘仆仆走进门:“回来晚了回来晚了,给手底下研究生答疑,他们上课不好好听讲,不教透我不放心。”

卓年笑着摇摇头。

“那我带幺秀回去,你也别打扫店面了,收拾收拾我们一块出门。”

卓年看向自习区昏暗角落的柏克恭,轻声说:“我叫他起床。”

步伐间携了浅淡花香,她犹豫了一下,手指轻推柏克恭曲起的手肘:“柏……克恭?柏克恭?”

一个月没见,叫他的名字,她还有点不习惯。

卓年拿了只中性笔,笔帽盖好,戳柏克恭的肩膀:“醒醒。”

柏克恭眼下青黑,没睁眼睛。

谷幺秀见卓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没了耐心。

抿紧嘴唇,三步并作两步大跨步蹦跳过来。

狠狠给了柏克恭一拳。

“臭小子!起来!别耽误我们卓年姐姐下班!”

柏克恭俶尔睁眼,浑身一震。

杏眸的双眼皮褶皱加剧,红血丝遍布眼眶,颧骨处也被压出了红印,整个人显得更为硬朗锋锐。

他感知到惊吓后震动的心神,牙关箍了一句脏话。

下一秒,望进卓年淡然的眸色里。

心神换了担惊受怕的频率。

很快别开眸光,深呼吸站起身,西装外套都不打算整理,就要往门外走。

卓年捧起桌上的诗集:“你还要读吗?”

柏克恭站定。

“读什么?读你那些晦涩的遣词造句,一首诗硬控我一下午?”

他转过身,眼眶仍旧血红。

“我没有细品,我囫囵吞枣读了一遍读不下去,你写的那些东西,每一个字,我都觉得多余。”

谷幺秀又想揍他了:“我想读书还读不上,你不珍惜?!叫我阿爹揍你呀!臭小子你赶紧……”被文海平牵走。

文海平眯眸审视柏克恭,随后安慰骂骂咧咧的谷幺秀:“好了好了,小年轻的事,你掺和什么?走走,我带你去买花。”

卓年捧着诗集走向收银台,扫了码,付了款,装进自己的帆布包里。

检查水电,关灯,依旧从容淡定。

好像万事不入脑,不过心。

要锁门了,她招呼他出去,语气疏离很多:“柏克恭,天黑了。”

柏克恭鼻息哽住一瞬,大步迈出与卓年摩肩而过。

那一刻,卓年听见他不稳的呼吸。

T T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一个小时,因为我昨天只睡了两个小时,白天一边头脑昏涨着,一边忙事情没来得及更。

但以后还是晚六点准时更,保证日更!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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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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