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 —— 呼哧 ——”
夏葵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开了,望着眼前那仿佛永远爬不到尽头的上坡路,心里别提多绝望了。
她正拼了老命蹬着身下那辆破旧不堪的凤凰牌大杠自行车,每蹬一下,大腿的肌肉都传来一阵酸痛。她也搞不明白自己为啥要像个傻瓜似的骑自行车上山,更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但她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做梦,人在梦里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奇怪的是,这个梦一点剧情都没有。往常做梦,不都会在脑子里自动生成一段情节,然后顺着剧情发展吗?而且,人在梦里不是会下意识地把一切不合理都合理化吗?为啥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离奇?
尽管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这些,她的身体却像极了自觉的牛马,持续稳定地踏着脚轮。
夏葵蓦然反应过来:仓鼠吗我?我为什么要老老实实蹬脚轮?
就在她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的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像是被一阵风吹散了迷雾,随着外界环境一同拨云见日的,还有她的思维。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
她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状态是多么浑浑噩噩。
从自己身下这辆破旧的坐骑开始,夏葵警惕地观察环境。略略看了几眼,她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瞧瞧这凤凰牌大杠自行车,坑坑洼洼的小路两边墙洞比拳头都大的黄土屋,墙上刷着斑驳的标语,写着 “少生优生,幸福一生”,还有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老气横秋的板正大棉袄,一切都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
夏葵内心疯狂吐槽,这给我干到哪个年代了?就在这时,她脑子里一阵晕眩,眼前一黑,紧接着又猛地一亮。等她回过神来,耳边已经传来了嘈杂鼎沸的人声,仿佛置身于热闹的集市之中。穿着打扮充满年代感的男女老少在她面前来来往往,有的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有的人则穿着碎花布衫。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人走过来了,人走过去了。人从她身体里穿透过去了。
夏葵::“!!!”
劁!见鬼了!
她被吓个半死,心脏“砰砰砰砰”跳,好像吃了一整瓶硝酸甘油。
不对,按照现在这诡异的情况,到底她是鬼,还是周围的这些人影是鬼?
到底是她穿透了对方,还是对方穿透了她?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夏葵:无论置身怎样的险境之中,都不能忘记思考,哈哈。
就在这时,她面前多了漆黑的一排字,看起来像是用油漆粉刷在房子的土墙上的。
TIPS:【漏网之鱼】——当心那块黑色的石头!——环境变异死物。
夏葵:[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什么玩意儿?
谁会没事把这种莫名其妙的字写在房子墙上啊?一般不都写“优生优育”“建设幸福美好农村”之类的吗?
中间那个“当心那块黑色的石头”还可以理解,兴许是叮嘱老人注意脚下,不要踩到滑溜溜的石头。
但是“漏网之鱼”和“环境变异死物”是什么鬼?
这几十年代啊,已经有大聪明开始搞传销了?
夏葵嫌弃地移开目光,可是她发现那行字随着她的目光转动也变了位置。
夏葵:“?”这原来不是写在墙上的,而是写在我眼上的?
谁在我眼睛里面写字啊!
她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那行字就消失了。
夏葵:“???”
用的墨还挺好的,一擦就掉。
她又扫了一眼周身环境,妥妥的年代大片布景,到处都是黄土屋,偶有几栋略显气派的灰水泥大平房。
她对历史毫无研究,中学时代的历史也是应付完考试就忘,平时奶奶跟她忆苦思甜,说一些年轻时候的八卦逸闻,她也是做锐化情节、模糊背景处理的,以至于她看到这么有年代感的环境的时候,竟然毫无辨别能力。
应该是**十年代?更早一点应该没有大平房?但也不一定,每个地方发展不一样。
以上推断纯属胡诌,如有错误不负责任。
她手插口袋,慢悠悠晃荡了一圈。
来都来了,就逛逛呗。
她娴熟地跟村民们打着招呼,他们也都热情地回应她,她自如地跟大爷大妈帅小伙子漂亮姑娘们攀谈起来,熟稔得好像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士。
“吃过饭没?”
“来我家吃饭呗?今天我家猪肉炖粉条!”
她笑嘻嘻地应对着,然而她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阵冷意攀爬上她的后背,凭空让她生出满身冷汗来。
为什么她的身体能被他们穿透,却能跟他们流畅交谈?
她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真的是她的梦吗?
如果这是梦,那么梦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按照她这么多年的观影经验来看,这种奇诡的梦境通常都是有核心的,要么就是有锚点。
她的锚点是什么?
第一时间浮现在她脑子里的,是那句“一擦就掉”的话。
夏葵眯起眼睛,深思起来。
【漏网之鱼】……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的表情重新变得轻松,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溜溜达达到村口的围棋桌旁,安静听着村民们的闲聊。
“村西头那个小鳏夫又偷人了知道吗?”
“害,这事还稀奇吗?”
“稀奇啊!所以这次又是哪个女人被他勾上床了?”
“这次的人你们肯定想不到,是村最外边那家开小店的!”
“这小贱蹄子,一天天的净不安分,我们村里还有哪家女人没被他勾过……”
这时,不远处“噔噔噔”跑来了一个人,刚喘匀气,就双手叉腰,破口大骂道:“你们有没有看到哪个狗崽子拿了我的车铃铛?”
“哎哎哎,说谁是狗崽子呢?”
那人眉毛倒竖,指着回话的人的鼻子就骂:“好哇,是你小子!”
回话的人矢口否认:“莫要凭空污蔑!怎么就是我了?”
“不是你,你带入个什么劲?我骂小偷是狗崽子有问题吗?”
“有问题!你这样会伤害别人的人格尊严!”
“我不跟你胡咧咧!快把我的铃铛还我!”
“你说谁呢!不是我!我没拿!你爱找谁找谁去!”
“别装了,就是你,废话不多说,还我铃铛,我就原谅你。”
“嘿,你还有脸说这话,上次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拿了大柱的铃铛,大柱原谅你了吗?”
一边有个人“嗖”地站起身,阴沉道:“大军啊,是你上次拿我的铃铛?”
方才跑过来的这人,也就是大军,开始慌了,疯狂摆手,“不是我不是我,他瞎说呢,不是我……”
“我亲眼看见的,绝无假话!”
大柱卷着袖子上来了。
大军突然大叫:“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把你上次偷拿扣子的铃铛的事情说出来!”
此话一出,天地间一片寂静。
有个人好心提醒道:“你已经说出来了。”
大军惊慌地看向围棋桌边坐着的一个人,也就是扣子。扣子微笑着站起身,看向大柱,“原来是你啊。”
大柱放下了袖子,细细地捋平整了,赔着笑道:“哪能呢,他也是胡乱攀咬的。”
接下来,夏葵见证了一场狗咬狗的大戏。
在场众人,互相扯皮,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夏葵微笑,默叹,以为妙绝。
随后,她悄悄地退出人群,好像从未来过一般。
她漫无目的地走,脑子里整理刚刚得到的信息,最后停在了一个茅草屋前,她茫然抬头,仿若心灵感应般,知道了这应该就是她的“家”。
她扫视了一圈屋外环境,发现没什么好扫视的,简直是一贫如洗,只好迈步走进屋内,站定,打眼看了一圈,表情逐渐安详。
很好,屋内也是家徒四壁。
但她心态很好,转念想到,物品简单,反而说明没什么事,要是有什么赃物,那才叫完蛋。
这么宽慰着,她定下了神,又想起来“赃物”,什么叫“赃物”?被偷了的东西叫“赃物”。
她过来的时候,是不是还踩了一辆自行车来着?自行车上,是不是还有车铃铛来着?刚才在村门口,他们是不是就在攀扯谁偷了车铃铛来着?
夏葵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她夺门而出,寻找她记忆中的自行车。
她沿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走到她的初始刷新地点,村南边的樟树下,她的自行车正停在那里。
只是——夏葵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车铃铛不见了。
她神情复杂,刚才只顾着吃瓜了,没防住人。
所以,究竟是大军、大柱,还是扣子,偷了她的车铃铛?
一阵风吹来,站定在原地发愣的夏葵和失去了铃铛的自行车,无边落寞。
夏葵发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捡出来一个小故事。
她作为一个自由职业者,斜杠青年,有一个职业便是小说作者,平时就喜欢寻找灵感,搜集各种小故事。
那个故事是这样的:
有一天,一个村庄里有个人的车铃铛丢了,他看到旁边的自行车,心生一计,直接把人家的车铃铛摸了过来,拴到自己的车把手上。于是,又有一个人发现自己的车铃铛丢了,他看到旁边的自行车,心生一计,直接把那辆车的车铃铛顺了过来……
几天之后,这个村庄所有人的车铃铛都丢了个遍。
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夏葵还很兴奋,觉得这个故事特别值得挖掘,特别适合改编成为一个循环故事。
现在,夏葵只觉得玄幻。
很显然,她穿越到这个三无小故事里了。
别人穿越是穿同名角色,她怎么就穿进了一个随口感叹的小故事里了?
别人穿越好歹还有剧情线,还看过原著,手拿剧本呢,她穿越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是,她也知道剧情线,也看过原著,但这种故事,跟“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毫无区别,知不知道剧情线,也没有任何影响吧!
上天待她不厚啊!
夏葵仰头望天,流下两条宽面条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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