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国，L市市郊赛马场。
“申选手，STAND BY了。”
崔助理打开休息室的门，给申岚递上了冰毛巾。
申岚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跟崔助理一同走出了休息室。
“结束之后安排了几个采访。这个赛季日程比较多，会忙一点。”崔助理道。
“好。你安排吧。”申岚的回答和表情都冷冷淡淡的，冷淡到崔助理觉得在草原上有说有笑的申岚像是一场梦。
L市周边的春天也是阴雨连绵。
灰蒙蒙的天气，一切都沉浸在暗淡之中，世界像是褪*去了饱和度。
整个赛马场笼罩在一层缥缈的水雾中。
阴雨天的空气里夹裹着阵阵寒意，申岚不禁打了个寒战。
“复活的超新星——”
“王者归来，Rylan.A.Shane在新赛季拔得头筹。”
“新赛季五连胜，不败的传奇——Rylan.A.Shane。”
“Shane先生，可以谈谈你复出后的感受吗？”
“Rylan.A.Shane先生，请问你不败的秘诀是什么？”
“Shane先生，听说您之前因为受伤经历了瓶颈期，是什么让您这么快恢复的呢？”
“Shane先生……”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崔助理和保镖推开周围的记者，簇拥着申岚从记者群中挤上了车。
大小媒体的记者仍然不肯放过，对着车内的申岚一通狂拍。
申岚在车内把帽衫的帽子戴到头上，闭上了眼睛。
上个赛季申岚直接人间蒸发，这个赛季一回来就保持了五连胜，整个速度赛马界一片哗然。各种媒体自然也上了弦，只要申岚出现的地方，必定一群长*枪短炮。
不止是赛马界、体育界，连时尚小报的记者也出现在人群中，崔助理不禁叹了口气。
“各位。如果有采访需要请与我们的经纪公司联系！申选手需要私人空间，请你们不要一直追着我们了！谢谢！”
崔助理对着记者群们鞠了一躬，转身上了车。
车缓缓启动，申岚听见车外噼里啪啦的快门声越来越小。
和赛场一样，车窗外也是缥缈的水雾，整个城市都被阴云笼罩着。
“接下来有几个重要的采访我安排在俱乐部了。结束之后还要去一下Raj的工作室，晚上得出席俱乐部的晚宴，Allen他们都会去。”
“明天给你约了运动理疗，所以早上的晨训往前调了一个小时。睡觉时间会比较少，你现在抓紧睡一下……”崔助理播报着接下来的日程安排，从后视镜里看着后排的申岚，“你手边有我新买的安神饮料，LA流行的纯草本，你试试。”
后视镜里，申岚机械地动了动，拿起那一小瓶饮料捏在手里却没有喝，不动声色地把头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崔助理也不知道自己说了这么一*大堆他到底听进去没有。
一切都似乎回归了正轨——一场接一场的比赛，接连不断的日程和应酬，一举一动都在聚光灯下完美呈现，没有丝毫破绽。除了申岚心里那无人窥见的不安分。
窒息。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阴霾淹没。
****
“申选手，STAND BY了。”
崔助理走进休息室，按照申岚的习惯递上那条冰毛巾，新的一周流程照旧。
“这雨这会儿怎么突然下的这么大。要不我们找个借口休赛吧。”崔助理看看休息室的窗外，担心地道。
“不用了。本来就是推不掉才来的，休赛了只会更麻烦。”这大雨让他不断地想起草原上那些突如其来的暴雨，不断地想起被困在西山的那个晚上。
不该想起来的……快忘掉吧。申岚把脸埋进冰毛巾里，仿佛这冰冷的温度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把用过的冰毛巾还给崔助理，申岚走出了休息室。
等到了闸机内，雨比刚才下得更猛烈了。
已经完全看不见几米外的人和物，赛场上观众的欢呼声，工作人员的叫喊声也几乎很难辨认，申岚耳边只有唰唰地雨声。
跳跳（Happy Hopper）有些躁动地甩了甩头，申岚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脖颈。
随着发令枪一响，跳跳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驰而去。
连串的雨滴带上速度的冲击，打在脸上生疼。
跳跳不像是在比赛，更像是在逃命。
申岚眼睛都睁不开，大脑和这磅礴大雨笼罩的赛马场一样，一片空白。
“肾哥，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烫啊……”
“申岚……你干什么……？”
“替她去那个高峰，拿到那个你承诺过的荣誉再去看看它呢？”
不要想起来。
不要想起来。
不要想起来。
像是要加速逃离这支离破碎的回忆，申岚猛地挥动了几下马鞭。
耳边的雨声和跳跳的马蹄声侵占了整个大脑，淹没了周围的声音。
事与愿违，那个晚上的画面不断地闯进脑海里，雨水流到嘴边，竟带着咸涩的味道。
“3号Happy Hopper遥遥领先。”
“3号已经同其他选手拉开了一段距离。”
“保持这样！最后的1000米！”
“六连胜！！！Rylan.A.Shane在新赛季实现了六连胜！！即使是今天这样恶劣的天气！！不可思议！！”
“Rylan！！！”
“Rylan——！！！Rylan——！！！Rylan——！！！”
主持人兴奋的喊声和观众的欢呼声穿过层层的雨雾，震耳欲聋。
跳跳似乎也知道自己胜利了，昂首挺胸地甩着头，亢奋中仍然带着些许对这瓢泼大雨的恐惧。
申岚把脸靠在跳跳的脖颈上，用手摸着它脖子上的鬃毛，希望能给它一些安慰。
“快！快擦擦！”申岚才下场，崔助理就冲了上来，递上毛巾，又用一条毯子整个将他包了起来。
随行医师拿来了医用加温袋放在申岚的脖子上。
“感觉怎么样？”随行医师问道。
“没事。”
“请立即回休息室换衣服。”随行医师向崔助理使了个眼色。
崔助理立刻会意，推掉了记者已经伸过来的麦克风，送申岚回了休息室。
“好点没？还冷吗？”崔助理看着已经整理完毕坐在沙发上的申岚，问道。
“没事了……”申岚胡乱擦了两下头发，就低下头，把毛巾整个搭在头顶。一滴水顺着刘海缓缓滑落下来，却看不到他此刻脸上是什么神情。
“你说你……都和你说了可以休赛的。这么大雨，多危险！就算侥幸没事，万一生病了，也要耽误接下来的行程……”崔助理滔滔不绝。
一匹血统一般的马加一场小比赛，本来也不值得硬拼，何况还有意料之外的暴雨平白增加了危险系数，就连一直不择手段也要获胜的JM俱乐部都偃旗息鼓，放慢了速度。只有申岚像疯子一样杀出重围，一路遥遥领先。
“咳！咳！——”
申岚轻咳了几声，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回应。
本以为崔助理会一直念叨下去，他却突然收了声。
因为崔助理想起，半年前的草原上，也是这样的大雨过后，整夜未归的申岚和郎叶一那一对放纵不羁的身影，还有郎叶一脖子上的印记……
他走到申岚身旁，没再说话，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我去看看Happy Hopper！”申岚翻身站了起来，向马厩走去。
“不要太久。”崔助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Happy Hopper的马主刚才来电话，希望你参加晚上的庆功宴。”一匹本来不被看好的马突然得了冠军，所有人自然把功劳归功于这匹马今天的骑师。
“知道了。”申岚摆了摆手，示意崔助理不要跟来。
马厩内的跳跳已经做完了赛后按*摩和冰浴，冷静了下来，悠闲地吃着干草。
马工看见申岚进来，简单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留了申岚和跳跳独处。
申岚从兜里掏出块砂糖，剥开糖纸，递给了跳跳。
跳跳伸头过来吃了糖，却不肯离开申岚，在申岚的耳边蹭了又蹭。
明明是不太熟悉的马，此刻却像是位老朋友。
申岚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脖颈。
“Hey。你还好吗？对不起，刚才辛苦了。”申岚的声音很轻柔。
跳跳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舔了舔他的脸，就像云雀做的一样。
云雀……
想起了云雀，申岚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马蹄踏在青草地上的快乐，和耳边呼啸而过的风。
“肾哥，你做过最疯狂的事是什么？……”
申岚的思绪被带回去年夏末的草原，一直跟在他身旁的那张已经模糊不清的笑脸，是曾经洒在他阴霾世界的一道光。
-去年夏末-
“云雀！你那大臭嘴别舔人家！！”郎叶一回身去拿马鞍的功夫，就看到云雀舔着申岚撒起了娇。
“没事，给它吃了块糖，它高兴了。”申岚笑笑，用手简单擦了下脸。
郎叶一跑过来，拽着搭在腰间的衣袖，轻轻给申岚擦了下头发上的赃污。申岚每天都收拾得干净整齐，郎叶一开始很怕他会嫌弃被马弄脏衣物，好在申岚似乎从来不介意这些，但郎叶一还是忍不住担心。
“对了申岚，再过几个月，自治区有个雪地马术大赛，也会有盛装舞步的项目，我想带云雀去报名。”两人牵着云雀从马厩出来，郎叶一突然宣布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呃……这么快就想打比赛……
申岚脑子里闪过无数吐槽，但看着郎叶一那自信满满的笑容，感觉无论说什么也是打击不到他的。
“那你可能要抓紧练习了吧……”
“当然，我今天就准备练空中换腿！你快帮我看看Leo教练有没有空中换腿的教学！”
好家伙，半减却还没练利索呢，就跳到空中换腿了……
申岚翻了翻手机，发现Leo还真的已经把空中换腿的技巧给录好了。
【马天生就知道怎么换腿，而在马术中我们要做的是让马匹按照骑师的指令去换腿。……很多人容易犯的一个问题是，马匹预先知道骑师的意思，先于指令就做了换腿……让马匹能够按照骑师的指令换腿，我们可以按照半减却，接放缰，接空中换腿的顺序，让马匹适应这个流程和节奏。这也要求骑师把自己的腿步和手部动作都反复练习到非常精确……】
申岚翻译完视频里的内容，试探性的问道：“你真要练这个？”
郎叶一一脸认真，端着双手，已经在琢磨持缰的动作细节了，听申岚这么一问，咧嘴笑道：“练啊，早练早掌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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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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