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清晨，带着一丝秋日的干爽。沈青茉被生物钟准时唤醒，昨夜与顾小白那场深夜对谈带来的奇异平静感，尚未完全从心头散去。她甚至难得地，在起身前放任自己在被窝里多赖了五分钟，回味着那句“浪费灵性”，唇角无意识地牵起一个微小的、真实的弧度。
助理小米照例带着早餐和当天的行程安排进来，只是今天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眼神躲闪，动作也比平时更匆忙些。
“青茉姐，先吃早饭吧。”小米将精致的餐盒放在小桌上，声音有些发紧。
沈青茉掀被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向浴室洗漱，随口问：“今天几点去棚里？”
“……十点。”小米的声音更低了。
沈青茉刷牙的动作顿了顿，从镜子里看向身后坐立不安的助理：“怎么了？行程有变？”
“没、没有。”小米连忙摇头，手指却紧张地绞着衣角，“就是……青茉姐，你今天……最好先别看手机。”
泡沫在口中蔓延开薄荷的清凉，却莫名带上了一丝涩意。沈青茉漱了口，用毛巾慢慢擦着脸，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小米：“说吧，又怎么了？”
这种铺垫，她太熟悉了。无非是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团队希望她晚一点知道，或者干脆不知道。
小米咬着唇，几乎要哭出来，最终还是颤巍巍地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屏幕停留在一个热门娱乐八卦的界面。
几张明显是偷拍角度的照片，像素不算高，但足以辨认出是《演之秀》录制间隙的混乱场面。其中一张，抓拍到了她后退时，臀线擦过顾小白胯骨的那一瞬间，以及她仓促回身时，脸上未来得及完全收起的、因意外而产生的怔忪。另一张，则是两人中间隔一人的空位，顾小白扭头看向另一边，嫌弃的样子。
配文的标题极其醒目且恶意：“顶流倒贴不成反尴尬？沈青茉疑似‘骚扰’文艺片导演顾小白！”
文章内容极尽渲染之能事，将她描绘成一个试图借机炒作、甚至对“清高”导演进行性骚扰的“庸俗”女明星，而顾小白则被塑造成一个无辜被冒犯的受害者。评论区更是沦陷得不堪入目。
“沈青茉能不能离我们顾导远点？浑身散发着娱乐圈恶臭！”
“笑死，那一下是故意的吧？想蹭热度想疯了？”
“心疼顾导，被这种牛皮糖黏上，估计恶心坏了吧。”
“顶流又怎样？在真正的艺术家面前就是个笑话，庸俗！”
“沈青茉滚出《演之秀》！别玷污节目格调！”
冰冷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眼里。早晨那点残存的宁静暖意，瞬间被冻结、碾碎。沈青茉感觉自己的指尖有些发凉，胃里像是塞了一团浸透冰水的棉花，沉甸甸，冷飕飕。
她沉默地把手机递还给小米，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阳光刺眼地涌进来，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团队那边怎么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平静底下压着什么。
“已经在紧急开会了，准备发律师函，联系平台删帖，控制评论……”小米急切地说着公关方案。
沈青茉却好像没怎么听进去。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那些为生活奔波的人们，大概永远不会理解，一次无心的、在拥挤人群中的意外触碰，会被解读成怎样一场充满恶意的狂欢。
她想起顾小白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想起昨夜她说的“浪费了灵性”。就算她有这个天赋，能成为好演员，可是没有观众缘的她，还会有那一天吗？
手机在梳妆台上震动起来，是经纪人琳达打来的。沈青茉没有立刻去接。
她只是觉得有些疲惫，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她总是告诉自己，打不倒她的终将成为她的养料，她什么都经历过，什么都不怕，可是毫无道理的恶意，没办法由衷的高兴。
这些真真假假的舆论，必然又会翻起所谓黑料。
她不知道顾小白看到这些会怎么想。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让她的心，像是被细小的冰凌刺了一下，泛起清晰而尖锐的疼。
别的人，伤害她的，必然使她更强大，顾小白，会让她……怀疑自己……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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