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同道河东逢伊面(六)

第二日,枕清起晚了,见到符生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好神态,而江诉则是春风满面,符生枝目光流转在这两人身上,突然觉得有些没看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怎么江诉没被打,反倒是被滋润的样子。

符生枝懒散开口道:“你也别怪来听,他这是为了银州城的百姓报仇呢,之前朝廷赈灾的粮食在半路被这兰州刺史给换了。当初他还不是兰州刺史,是吏部的小官。他以为这件事谁都不记得了,可没想到江诉清楚明白,甚至来找他寻命来了。”

说完,他还打量着枕清的神情,发现枕清没有一点愤怒和诧异,这么大的事情不生气,不跟江诉闹上一场,倒是有些不符合枕清的性格,还以为是那种即使有苦衷,也要事事她为先,追着不放的性格。

不死心的符生枝又拖长音道:“你可千万别生来听的气。”

“没有生气,就算生气,也气你啊。”枕清对符生枝没好脾气,“这么大的事情,你这个做姐夫的居然不拦着,瞒着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敢瞒着姊姊,太不懂事了。江诉年纪可比你小多了,许多事情哪里有你这位大都督懂得多。你不拦着也就罢了,居然还跟着一起胡闹?”

这一下把出主意的罪魁祸首江诉撇得一干二净,符生枝不是第一次见到枕清倒打一耙的本事,可是每每听到的时候,依旧会震惊。

他看着身旁的薄映禾,被迫承认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的江诉一点错都没有,我是罪魁祸首,我罪该万死,把你的江诉带来这边。”

破罐子破摔的符生枝突然出现几许无为狂怒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就连枕清也扑哧地笑了出来。

枕清走上前拍了拍符生枝的肩膀道:“姐夫,你别生气,我这也不是故意要怪你,谢谢你帮了江诉,了却他的心愿,也了却我的心愿。这么好的你,和我姊姊天生一对!”

这个马屁拍得人舒服,就连昨天挨的巴掌都不疼了。

符生枝得意地挥手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枕清也跟着笑,她瞧了一眼在一旁也跟着笑的江诉,简直是乐开怀了眼,就差没有说出今天的我很高兴。

符生枝也注意到江诉和枕清的变化,突然觉得有些不公平,明明是亲姐妹,而他和江诉分明干了同一件事情,态度可是天差地别。

被喂饱的江诉和被打了一巴掌的他。

心中越是不平衡的符生枝目光幽深地盯着薄映禾,薄映禾与符生枝相处多年,哪里不明白这样的眼神,当即警惕大作,随后装作看不见地要走。

不料符生枝抱住了薄映禾的腰肢,把人扛在自己的肩膀上拐回房间。

枕清张了张唇瓣,随后自然而然地合上,想到昨天自己与江诉的情形,不禁耳廓一热,看向别处道:“你知道阿之奎要和吐蕃合作么?”

江诉知道枕清这是害羞了,也陪着她扯开话题道:“我知道,他改变了策略,想从陇右这边先下手。上一世,他先是开了河东那一条道。”

“你觉得他想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

枕清这才想到庭州没有符生枝也没有薄映禾,就连他和江诉都在兰州,那么庭州岂不是群龙无首?

倘若是阿之奎再次要攻打庭州,那么庭州岂不是岌岌可危。

枕清道:“你们和姊姊都来了,庭州怎么办?”

“你师父坐镇,还有齐离弦在那里,倒也不必那么惊慌。”江诉并非不是没有留有后手,不过阿之奎这次行径的变数太大。

河东有盐池,而且兵力不像是陇右这般强盛,他转向陇右,除了可以联合吐蕃的兵力一同攻打,便没有任何益处。

阿之奎不可能不知道,要么是调虎离山,要么就是为了某一件事,或者某一个人。

枕清不知道该怎么说,阿之奎和江诉是同一个地方的人,既然江诉已经报了仇,阿之奎一定是知道,如此一来,阿之奎的恨意是否能消散,不攻打大启?

又何必像上一世那样,攻下大启各州,直取长安。

可阿之奎的仇恨又太深了,银州死了那么多人,而大启只死了一个兰州刺史,这叫他心中又如何能平衡呢。

枕清茫然道:“江诉,我觉得,我们或许和他会有一战,到时候不是我们死,就是他死。”

“没事。”江诉宽慰道。

他早知道这样的结果,从上一世,他与阿之奎分开之后,就已经注定了。

这场究竟是天灾还是**,谁都没有办法解释。

他们几人在兰州的第二日,便听到阿之奎攻打庭州的风声,估计是因为他们都不在,阿之奎觉得有可乘之机,先攻下一个算一个。

商震在庭州坐镇,还有渭州刺史北肆野,阿之奎难道不知道么?

枕清总是觉得有些古怪。

所有人都重生后,事情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出几日,再次听到阿之奎的消息,是他转向了河东,并没攻打陇右。

可不知道为何,突厥和吐蕃居然开始对陇右两面夹击。

天下局势一下子瞬息万变,仿若毫无预兆,却又有瞬息万变之势。

枕清坐在兰州城内听着各州局势,心中满腹狐疑徐徐展开,她攥紧应钰给她的绢布,稳住心神,她朝江诉道:“云流将军去了河东,我们回庭州吧。”

春风一过,满身的桃花树散落在肩头上,江诉微微一笑,他也觉得留在兰州的时间够久了。

去往河东的阿之奎这是要跟上一世一样,先朝河东动手。

河东有应钰和陈琅,以及许久未见的郁华隐……

太后殿下倒是有先见之明叫云大将军前去,可是阿之奎虽说走了上一世的老路,可未必真的会跟上一世一模一样,枕清也只能让人快马加鞭去送了信件,多加以防范。

作战需要讲究一个实际,陇右兵力强盛,如果吐蕃和突厥要与陇右敌对,那么毗连战区的邻国,应当以卑恭言词和厚重财物结交它,争取其成为自己盟国。

倘若作战中进攻敌人的正面,盟国牵制敌人的后面,这样,就一定能把敌人打败。

[1]诚如兵法所说:“在多国交界的‘衢地’作战,应当结交盟国作为后援。”

可是吐蕃和突厥又是在什么时候结盟的?这一切导致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不是阿之奎?

枕清启程回庭州的路上,听到了很多的声音,有说百姓仓皇出逃,也有拼死抵抗,就连老弱妇孺都上了战场,这些声音的出现,不禁让枕清眉头一皱,又听到许多女娘也上了战场,枕清立即心惊肉跳。

“难道城中没有阵营没有驻守的军队吗?”枕清镇定道。

那些人嗤笑一声道:“群龙无首,谁守得住啊。我们这块地方,没有人管的,离庭州远,离突厥近,偏僻又荒芜,没有人要。”

枕清恍若大梦,他们这还不算到庭州的地界,四处都是大漠孤烟,炊烟袅袅,易攻难守,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选择此地为守作战。

“不过来了一批人,为首的是一位小女郎,本是可好了,据说杀了不少突厥人,”那人心向往之道,“叫什么齐离弦,小娘子倒也不必害怕,安心休息吧。”

这个地方,是一个好的突破口。

枕清没想到在路上还能听到齐离弦的消息,她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那些人一言一语,只觉得心头微震,好像有股情绪爬上来,旋即又被盖下,脑子一直嗡嗡作响,她恍恍惚惚看向江诉。

“卷柏呢?”

江诉轻声回道:“不是在庭州么?她总是说自己贪生怕死,一辈子要好吃好喝地待在府中,定然不会来这里的。”

不会来就好。

卷柏与齐离弦不同,齐离弦武功极好,善用兵法。

彼时的齐离弦知道自己人数上略亏,只好和突厥在打斡旋战,争取攻心。

突厥半夜入睡却被齐离弦的人马吵闹到精神萎靡,刚想要带着兵刃循着声音杀去,却又不见那些人的身影。白日里困到没有任何精神气,就连拿把刀都有使不上力气的感觉,几番下来,部队顿时感觉疲惫。

在时机成熟的那一刻,齐离弦驾着马匹,率着人马一举攻下那群突厥人后,不料后面有人包抄而来,周围马蹄声四散,齐离弦镇定大呵道:“跑!”

可是那些马匹从四周包抄而来,众人如同被困在网中,四周都是豺狼虎豹,她正打算拼死来开一个口后,抬头突然见到一抹娇小靓丽的女娘身影。

她坐在高大的红棕马匹之上,身后映照无限好夕阳,仿若是这个世间最明媚恣意的女娘。

卷柏高声笑道:“你们这些野蛮子,知不知道我家长史要带着人过来要将你们一网打尽!到时候你么可别被吓得屁股尿流!”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卷柏吸引,齐离弦不自然地握紧缰绳,他们这边是什么情形她自然知道,卷柏这是在诓骗这些人。

那些人也清楚当下的陇右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自然没有那么好糊弄,为首的人眼神凶狠凌厉,跟卷柏交锋道:“看来陇右果真是没人,让你这么一个小东西过来,你说人来了,这人可是在那里啊?”

说罢,还要高傲地扬起脖子朝四周看去。

虽说卷柏不是第一次骗人,可是在这群五大三粗的人面前,心不免狂跳,像是直顶胸口,她镇定自若地轻狂道:“你仔细听不就知道了。”

说完,卷柏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手势,顺势还挑了挑眉。

大漠极其安静,只有偶尔来过些许风声,为首的突厥人被日头照得满头大汗,半晌后忽然有些不耐烦,觉得自己还真听这小女娘诓骗。在下一瞬,真的有不少马匹声踏沙而来,所有人的神色一凛,聚精会神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逐渐看清来人,突厥便自乱阵脚,为首的人当即下令跑,率先朝着卷柏方向驾马过去。

虽然杀不了那些人,但是杀一个卷柏还是绰绰有余。

卷柏自然也发现那群人朝着自己过来,成为一个半包围的状态,其他人又离她极远,已经到了远水难救近火的围困状态,只好夹着马肚朝他们同一个方向驶去,而身后的那群人穷追不舍。

齐离弦见状,心急如焚,当即驾着马匹追了过去,一手执着弓箭,另一只手取下一支锋利的箭矢,将弓弦拉满,毫不犹豫地朝着对卷柏穷追不舍的那人射去。为首那人似有所感,看到齐离弦的样子,随后听着一道厉风扑面而来,带着杀意地刺穿他的肩胛骨。

他露出诡异又残忍的笑容,当即忍着疼痛,跃空而起,飞身坐上了卷柏的马匹。

卷柏感知身后的人,不免睁大眼睛惊呼,她知道现在无论如何都已经逃脱不了,前路是突厥境地,后面是突厥人,而且落在这些人手中必死无疑。

可是要死,也要拉着一个垫背的一起下地狱!

几乎在下一瞬,她就已经决定好动作,齐离弦知晓卷柏的动作,突然觉得胸腔剧烈颤抖,五脏六腑都被颠得生生作疼,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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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江水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