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清要动身去河东道时,齐离弦知道后也要跟着同去,枕清还没开口说同意还是拒绝,齐离弦十分自然的掀开马车外的帷帐走了进来,堂而皇之地坐下。
枕清扭头打量了一会神态自若的齐离弦,嘴角微微牵起,如果仔细探究,那么一定知道枕清这是在无语凝咽,她算是领会到了齐离弦的霸道不拘。
薄映禾知道这两人的脾性,反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站在一旁乐了好一会,才开口一番细细地叮嘱,不过这两个人一起同去,才叫她更放心,枕清心中鬼主意多,而齐离弦的武力高强,都是以一抵十的高手。
枕清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们几眼,最后直接下了马车,双臂勾上江诉的脖子,倾身仰头,来了一个漫长的深吻,挑衅又固执地望向齐离弦,直到看到她无语地偏过脑袋后,枕清才微微满意,在江诉袖中放入一件东西,随后在耳边低语:“等我。”
江诉看到枕清这般幼稚的一面,忽地一笑,听到那两个字后,笑意一顿,转换为淡淡的无奈:“知道了。”
齐离弦这次会去河东,估计是因为听到阿之奎要去攻打河东的原因,这样的心思,旁人或许不知道,可对于枕清而言,简直是昭然若揭。
枕清上了马车后,气定神闲地坐在一边,待启程后,枕清的视线定留在齐离弦身上。
“是去找阿之奎么?”枕清向来直接,这一番询问,不禁让齐离弦面色一变,她视线逐渐变得凌厉,倒也没有矢口否认,却也没承认,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啊?自然是觉得你去找他。”枕清狡黠地打量着她,“现在云流将军在那边,还有不少人马和军队,你打算怎么去见他?夜里偷袭去他的营帐,还是说要上战场与他争锋相对,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倒戈到他那边,我瞧着他也喜欢你,如果倒戈,我想他也会张开双臂欢迎之至。”
齐离弦露出幽深的眼神,无声地注视枕清,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平静,没一会后,她仿若陷入茫然,凝思道:
“你给我摆出这么多选择,我可得好好想一想,你这临阵倒戈的主意倒是不错,说不定大启一败,我还能当个贵妃。”
闻言至此,她们两人的心眼子都多,彼此都猜不透真心话,不过枕清知道齐离弦不会的。阿之奎不会放弃对付大启,而齐离弦经过上一次,也不会再选择阿之奎。
他们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分道扬镳,不然彼时的齐离弦绝对不可能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同她打趣。
枕清心不在焉地道:“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她们两人言语犀利,看似争锋相对,可真遇到危险的时候,又心心相惜。
枕清当初和齐离弦在长安那般相处,完全是因为彼此都不熟悉对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现如今见了薄映禾,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于是彼此的犀利都显露了出来。
枕清整个人都靠在马车一角,仿若放松下来,只剩下一身的疲惫。这段时间看似没出现任何问题,其实她的精神一直位于紧绷的状态,好像没人发觉,倒不是她装得有多好,而是一直用着药来维持。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些事情,很多答应江诉的事情她并不能做到,起码江诉说的白头偕老,她或许就做不到。
想到此处,枕清在心中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此时的阿之奎转向攻打河东,河东与安南的分界的州县已有沦陷之势力,所有人都觉得朝不保夕,形势也过于紧张,这一路上有很多人已经北上,顺势提醒她们说要去避开河东那个地方,倘若要打仗,势必又是百姓遭殃。
他们两人就是要朝那火坑中跑,不过在往来的人友善提醒中颔首道谢。
枕清在往来的途中收到了应钰的信件,她看到应钰要和盛松言离开河东,要去洛阳的消息,也分析了当下的局势,提醒她不要走水路,而每个关卡都已经开始严格通过。
枕清看完信件,唯独在信件的末尾挑了下眉,那是另一个人的字迹——我会在河东等你,记得来找我。
这个人想想就知道是陈琅,枕清将信件折起来放好,枕清原本就没有打算走水路过,现在多地战争而起,人人避之不及。
枕清得要先去找郁华隐,究竟是在廉州,还是去了其他地方。偌大的河东,枕清总不能真的一个个去找,把人翻出来,她打算先到河东境地,找上云流,借他的手来让郁华隐得知她的位置,从而来找上她。
总比自己去大海捞针好。
不过云流大将军是否真的能认出来她,又或者是,和商震真的关系极好,从而来帮她隐瞒住太后殿下么,可太后殿下与云大将军是亲兄妹,自然是不可能帮她的。
这个风险着实太大,还需要考究,倘若找上河东节度使,也不是不可以。
河东节度使李檄。
枕清的视线停留在了齐离弦的身上,问道:“我倒是忘记问了,你怎么跟我师傅认识的?”
齐离弦道:“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这件事,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只要你开口说了,那就不算太晚。”
“那我不说。”
枕清微笑道:“随你。如果你想要和我一起露宿街头的话,可以不说。”
说完,枕清闭目养神,心里却是焦灼腹诽。
真的是,师傅当初怎么没拿个玉佩或是宝剑给她,好让别人一眼就能认出她是他商震的徒弟。当初虽然有人常常找商震喝酒聊天吃肉,那时候她就坐在一旁看着,那些人也看到了她,不过这么久的事情,她早就长成大人了,谁还能认得出来。
出门在外,靠点关系或许能风生水起,不过谁能告诉她怎么认关系啊。
难不成还真的指望她在李檄面前哭天抢地说自己是商震的徒儿?
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枕清着实是没办法了,于是轻轻揉了太阳穴,迷迷瞪瞪道:“……李檄,还是找陈琅吧。”
她们去了河东盐池,那些人也认出了枕清,不敢隐瞒耽搁,连忙告知枕清陈琅去了李檄那里,而彼时李檄怕是早就到了廉州城内了。
到头来,说不定还是会与云流见面。
齐离弦坐上马匹,看到枕清一脸愁容满面,好像是天都塌下来一般,她顿时乐了一下,她极少看到这样的枕清,还真以为她能事事如意,且在掌握之中。
她慢悠悠道:“怎么了,你看起来很是苦恼,难不成怕出现什么状况?”
枕清瞧了一眼她这副探索的模样,扯了扯嘴角,从容不迫道:“安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又回到了原本的样子。齐离弦却没有那么镇定,反倒是因为越来越靠近廉州,心中那颗心跳动得更为快,就像是要从胸膛中跳了出来。
想来更是烦乱,齐离弦当即扭头看向马车外的崇山峻岭,一片又一片地丛林逐渐驶近,又远离。
她眼睛慢慢浮出一点红,声音散落在风中:“我与你师傅是在官道相遇的,那时候他遇到匪寇,是我出手帮了忙,随后聊了一番,这才知道我们两个人所要去的地方是一样的。”
枕清闻言,慢慢地看向齐离弦,齐离弦却没有看枕清,只给枕清留半张侧脸,她继而笑道:“并不是我有多大本事能得你师傅幸识,这全部都只是因为你——枕清,如果我杀了阿之奎,你说,他会化作厉鬼来找我吗?”
听罢,枕清挑眉相看:“你这是做好打算了?”
齐离弦这才转向枕清,眸中多了几分痛楚的畅快,好像是一个凌虐自己的疯子,她无奈摊手道:“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我不打算也不行。”
枕清分析道:“上一世,他准备了这么久,才徐徐攻下长安,如今这么快就有了动作,我觉得他并非奔着长安来的。这不符合他的作风,或许是有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人加快了他的动作。”
这件事,她们两人都无从猜测,可是枕清依旧想到了先前阿之奎在长安疫病那一遭,定然是有长安的人马跟他通气。
“你知道他在长安有见过什么人么?”枕清一想到齐离弦不了解朝堂中的局势,就跟没讲一样。
齐离弦确实不认识朝中的人,但是她还是记得有几个人:“他杀了户部尚书秋迹的儿子,秋淮波,我那时候还听到有人称呼某个人为郡王,你可以从这里下手,而且跟秋淮波玩得好的人都有谁呢?应当不难猜吧。”
郡王么,也就是李酌赋一人。
如果是他的话,倒也是正常。
既然已有线索的源头,自然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只可惜枕清后悔之前在驿站的时候没有把李酌赋杀掉。
她哀叹惋惜。
廉州乃是流放之地,多暑热瘴气,却因为阿之奎的动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人也从未有这么多过。
这行军打仗光靠人力是不行的,自然还有天时地利人和。
或许此处的地形也可以利用起来。
她们这一路驾着马车,听到有人控诉道:“要打仗要打仗,他们那群人知道一匹马一口粮吗,他娘的拿得出粮打吗?”
另一回道:“旁人要打,你又能如何阻拦?”
有人啐了一口:“狗娘养的安南人。”
声音逐渐远处,只能听到零星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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