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两全

东藜国一年之内接连换了三位国主,致使朝局动乱,世家贵族之间更是暗潮汹涌。

舜泽自继任东黎国国主以来,专注国事,沉着睿智,颇有贤主风范。局势稍稳,朝臣开始纷纷上奏,劝谏国君早立王后,绵延子嗣,进一步稳固王朝。

舜泽不但拒了与棠氏的联姻,更以身犯险领着亲兵奔赴南厌国,甚至不惜折损五十年寿命化龙族真形,只为救回曾经落难之时,与他有救命之恩的女子。

他昭告朝野,这名女子已与他在南厌结为夫妻,此番出兵,一是为相救,二则决意迎回她,做东藜国的王后。

苍苍在舜泽的寝殿昏睡了足有半个多月,才在终于舍得在谷雨那日,迷蒙醒来,身旁是以灵株草炼化的浮生盏,眼见灯芯将要燃尽。

殿中华美明亮,却无一人,她对周遭一切陌生无比,只依稀听到外间传来舜泽议政的声音,她才知道,东藜国遭逢大旱,西北各地更是种粒皆绝,引发饥荒。

今日虽谷雨,天却未降下一滴雨水,在此之前,东藜国已有四十多天滴水未降了。

阿伍居然将她带来了东藜?

苍苍正胡乱想着昏倒前发生的事情,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反应迟缓,连掀个被子都吃力,她想起之前王伯再三叮嘱,断骨未养好前什么袖箭兵器都用不得,她不但用了,甚至还中了一箭,伤上加伤,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连双筷子都拿不住?

所幸小命是保住了,以后得完全习惯用左手了吗,苍苍有些怔怔地望着无力的右手,想她辛辛苦苦练得许久的好箭术,好剑法,就这么没了。

也不知丽娘他们如何了……

就在她准备下塌时,舜泽走了进来,见她醒了,枯木逢春般舒颜而笑,眼眶湿热,几乎是跑着床榻前抱住了她。

“苍苍,你真的醒了,醒了就好,我求你了,以后别再让我这样担惊受怕了……我真的,受不住。”

“我这不是好好的,还能在你面前说笑呢。”她在他怀中蹭了蹭,摸着他的脸笑道,“况且你东藜百年供养的灵株都拿来用在我身上了,我要是还不醒,岂不是太没良心?”

“既然平宁军的困已解,我们家的东西也用了,你人也刚好在这,不知何时来做我的王后?”舜泽抱她在怀,从发丝抚摸到侧脸,一遍一遍,如同珍宝。

苍苍从他怀中起身,手撑着床榻对着他道:“你能让我做你东藜的王后?”

不是她不信,实在是自古以来,一国之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不是从世家里挑,也得从名门望族中选,要么为巩固政权,要么就是人品贵重能担得起大任,舜泽刚继位不久,王位尚且没坐稳,就要不顾王族礼法,立一个来自民间,甚至还是他国的女子为后,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谁要是敢拦着,这一国之君不做也罢。”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苍苍,不如我们私奔吧?”

“想不到我的阿伍还有做昏君的潜质?”苍苍捏着他的脸戏谑,随后一脸正色,“且先不论别的,这国君你不做还有谁来做,你又放心给谁?指望你那爱游山玩水的四哥吗?就算有一天真找到了,你肯退位让贤,他未必肯答应啊。”

当初若非他们一家遭逢变故,别说舜泽,即便是舜行都不必由他担此重任,她心中感叹命运的无常。

她突然觉得这一家子好的有些不真实,东藜王族到了这一代,除了本该继承大统的世子,老国主余下的每一个儿子对王位都没什么兴趣。不似别国,挣个王位都是血雨腥风你死我活,可见优良的血脉和自小的教养是何等重要。

“那苍苍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呢?”舜泽握起她的手,神色疲倦又无奈。

“要不你正经取个王后,再生下位世子,照着一国之君培养,等他成年,你不就刚好可以名正言顺地退位做个闲人了?”她靠在他的肩头,摩挲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随口道。

“夫人说的对。”他捏住她的下巴,覆上一吻。

“说归说,这是做什么?”她的手微微蜷起,慌张地身子向后倾了些道。

“只要是孤的孩子,不都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说着,他便缓缓逼近苍苍,直至她躺于卧榻,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都没能阻止他将她吻的喘不上气。

他这究竟只是**还是来真的?苍苍慌张想着,若是认真的,她可不得不叹服,堂堂一国之君的宫闱之事竟还要靠耍无赖解决,想不到做上几日国主,他的脸皮都变厚了许多。

舜泽确有过这样的打算,虽说立王后是国事,可封个夫人却只是君王自己后宫的家事,倘若永不立后,那么苍苍即便当不了王后,也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将来也只能由他们的孩子继位,岂非两全其美?

趁着纠缠的间隙,苍苍定了定神,微红着脸,喘着息说道:“要我留下给你生儿育女,可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都不曾想我吗,嗯?苍苍……”

他避开问题,只放缓了手上的动作,低声细语地念着问着,目光柔情缠绵,就这么瞧着她,脉脉情意涌入她的心间,消磨她的意志。

当真是色令智昏,她重重回吻了上去,反身就和他调转了位子,撑着手臂看向他,指尖在他的薄唇上流连,灼灼的目光燃起失控的□□。

“想啊。”

不知多少日日夜夜,思君不见。

她细密地吻落在他的唇边,一啄一啄,撩拨地人心痒难耐,舜泽索性拢着她的后颈半坐起身来,衣衫半褪去,交颈厮磨间,开始了些许克制的缠绵。

挨着苍苍方才初醒,舜泽有所顾忌,只是浅尝辄止,二人沐浴完便传了膳,饭间谈起了舜行的死因。

当日伺膳的太监趁舜行毒发,毫无防备的瞬间,朝着他的命门刺入一枚化骨钉,一击击中,一毒一钉,顷刻间舜行便没了气息。

太监当即被押入廷尉府,受尽八十一道酷刑,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供出幕后主使,舜泽看他无父无母了无牵挂,便知他此番行刺便是抱着必死之心,下令将其凌迟。

“你是说,膳食里没有查出毒?且致命的并非是那毒,而是龙之逆鳞处的命门?”苍苍听后惊叹道,舜行的死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不错,此事由王后棠氏一手主理,待我赶回来的时候,只有躺在棺椁里他的尸骨,和被折磨地只剩半条命的太监,其余线索早已不在了。”舜泽回忆道。

“那这幕后主使也岂不是更扑朔迷离了?”如此森严的王宫居然能谋划出这样周密刺杀计策,她瞬间觉得头悬利剑,毛骨悚然地饭都吃不下了。

舜泽看她一副饭在嘴里咽不下去的样子,笑地不行,盛了一碗汤递与她道:“早知道就不在这时候和你说这些了,不过说出来也只是想叫你放心,主使是谁我心里已有定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她不敢相信地睁大双眼道:“你都有定论了?毒是怎么下的,命门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主使到底是为何而杀,单纯仇杀还是冲着王座之人,这些你都想明白了?”

舜泽只提醒道:“龙之命门,除了自己,知道的少之又少,若非极亲近之人,又怎会信任托付?”

“极亲近?那除了亲族不就只剩……”她顿了顿,试探着道,“难道是枕边人?”

他点了点头。

苍苍打了个冷颤,心道,难怪没有证据,如若真是棠氏,证据早就被消灭干净了,且动起手来是何等便利,舜行是将军气骨,怀揣赤子之心,从不疑神疑鬼,尤其自己的结发妻子,只怕就算没什么情分,也会好好地待着人家,却不曾想就这样送了命。

“可……为了什么啊?”苍苍很是不解,溪山棠氏是东藜首富,舜行也信守诺言娶了棠家女为后,这般有钱有尊荣,冒着灭族的危险刺杀君王是干什么?

“你以为呢?”

苍苍摇了摇头:“既然都帮你们把王座夺回了,便不大可能因为这个,不然就是吃饱了撑得。”

“难道此事就不能是棠氏一人所为?”他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舜泽与棠氏不过见了两次,谈不上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那双孤傲无比的眉眼,仿佛谁都不曾放在眼里。

“她似乎,很不喜欢三哥。”话到此处,原本温和的脸忽然僵了僵,若不是她,他的三哥如今还能好好活着,他也能和苍苍在沉碧海厮守。

刻骨地恨意无声无息满上心头,他紧抿着唇,神色紧绷。

苍苍倒吸一口凉气:“不喜欢?不喜欢就要下这样的毒手,这也太夸张了吧?我看她八成还是觊觎王座,想当女君主也说不定,你可千万要小心!”

她挨近了舜泽,手搭在他的臂上,一脸认真地叮嘱。

舜泽微不可察的送开了紧握的双手,抿起唇道:“她不愿留在宫中,我便由她回棠家了,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苍苍更加不能理解,却也只能点头,想起舜泽盛给她的汤,便想捧起碗来喝,没想到右手还是无甚力,手一滑汤撒了大半。

舜泽揉着苍苍的手,说不出的心疼:“苍苍,你的手在中箭之前就有旧伤是不是?”

她嗓子干涩,沉重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信中不说,为什么瞒着我?”舜泽眉心揉皱的厉害,复又叹了一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你走后,我被养父母带来的家奴打成重伤,他们要把我卖给别人做小妾,还好逃出来了,那时不告诉你也是不想你担心。”她在他怀中轻描淡写的坦白,又软着声道,“都过去了,不许为这个生气,好不好?”

他一下子没了脾气,疼惜道:“我要请来东藜最好的医者,一定能将你的手医治好。”

苍苍在他怀里任情任性地蹭着,耳鬓厮磨间应道:“都听阿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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