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晏行事向来心随意动，来去如风，打定主意后下山的速度极快。她未在云栖镇停留，只在路过陈记糕团铺时顿了顿足。
蒸腾的白气裹着甜糯的暖香，一如既往地氤氲在铺子前。陈婆婆一抬眼，浑浊的眼中瞬间迸发出纯粹的笑意，如同见了自家晚辈：“哎唷！仙子来啦！快快快，” 她熟稔麻利地包了好几块刚出锅、热腾腾的桂花糕，不由分说便塞过来，急切万分，“拿着拿着！这次可不准再留那些灵石了！老婆子我啊，看到你平平安安、吃得高兴，比什么都强！”
虞晏接过那熨帖手心的温热包裹，澄澈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婆婆不要灵石，但无故收下东西似乎理应回馈什么。她目光微转，落在婆婆因常年劳作而有些佝偻的腰背上，并指虚虚一拂，一缕微弱到近乎无法察觉、却精纯无比的生机清气，已悄然无声地渡入老人体内，润物细无声地缓解着积年的酸痛。
她微微颔首：“很好吃。多谢。” 旋即不等婆婆再说什么，她的身影已翩然远去，融入地方的人流。她匆匆走后陈婆婆又招呼了几个街坊，闲下来时才后知后觉腰眼一股说不出的暖意和松快化开，忙活了这半天也还是通体舒泰，她有些疑惑地揉揉腰，“怪事儿，今儿个怎的干了活还更松快了？”
————
虞晏这厢如孤鸿投林，目标纯粹：以战砺剑，备战小比。
甫入深山，参天古木的苍翠气息瞬间将她吞没。虬结的根须破土而出，如同蛰伏地底的黑龙脊骨，湿滑的苔藓覆盖其上，踩上去无声无息。光柱透过层叠的密叶，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甬道。空气里饱含腐殖质的土腥气、树脂的冷香，以及无数草木精魄无声吐纳汇成的、庞大而潮湿的生命韵律。
她行走其间，鸦青长发与素青衣袂拂过沾露的蕨类，自身那点微冷气息奇异地被这片绿意稀释、融合。
她并不急于寻找对手，而是放任直觉引领，感受着山脉的呼吸。
行不多时，一株挂满饱满朱红浆果的灌木枝条无风自动。几颗最圆润晶莹的果实轻轻挣脱蒂头，精准地滚落在她脚边湿润的苔藓上。
虞晏驻足，俯身拾起。浆果入手温润，散发出清甜诱人的气息。她抬眸望向那丛微微摇曳的灌木，清晰地感知到一种纯粹而欢欣的意念——如同邻家稚童，羞涩又雀跃地献上珍藏的糖果。
“多谢。”她对着无声的馈赠者轻声说道，将浆果小心收好。
这仿佛是一个开启善意的信号。沿途的草木变得格外“热情”。坚韧的藤蔓在她前方悄然垂落，铺就一条平稳小径；散发着安神清香的莹白小花自动聚拢到她飘拂的袖口；甚至一棵需数人合抱的古老巨树，也微微倾斜了虬劲的枝干，为她遮挡了一片突如其来的、豆大的急雨。
她非是误入此间的旅人，倒更像是被这片古老森林欣然接纳的、久别归家的孩子。
日头渐烈，林间光影斑驳。虞晏循着泠泠水声，穿出密林，见到一条蜿蜒于白石间的清澈溪流。水流清浅，可见底床圆润卵石与摇曳水草。
她俯身掬水，沁凉之意瞬时浸透指掌。几尾近乎透明的小鱼受惊散开，旋又聚拢，好奇地啄吻她浸入水中的指尖，微痒的触感让她怔了怔。帷帽轻纱下，唇角极淡地牵起一个弧度，清光潋滟，胜似溪流碎金。她饮了几口甘冽山水，起身时，惊起一圈细微涟漪。
她在溪边巨榕垂下的气根间寻得一处干爽树洞，略作整顿。取出油纸包裹的桂花糕，甜香与山林清气奇异交融。食用时，一只松鼠怯生生探出头，她掰下一小块置于根上，那小东西倏地叼走，窜回树梢，发出窸窣欢鸣。
日落月升，星河渐显。她并不急于赶路，于一处避风山崖下，并指如剑，凌空一划，凛冽剑意无声无息削切岩石，开辟出一方整洁洞窟，权作宿处。洞内干燥，仅闻风声虫唱。她盘坐洞口，膝上横剑，映着漫天星子清辉，静坐调息，感受着天地灵气与体内本源之力如潮汐般缓慢而坚定地增长、交融。
深入幽谷第三日。一声沉闷如擂重革的兽吼陡然炸响，裹挟着强烈的警告与驱逐意味。前方密林阴影中，地面微颤，一头庞然巨物缓步踱出。
形似巨熊，却通体覆盖着青灰色、厚重如岩石的甲片，关节处衍生着尖锐骨刺。正是以防御和蛮力著称的“岩甲罴”。它低伏着硕大头颅，猩红兽瞳死死锁定虞晏，粗重鼻息喷出白雾，前掌焦躁地刨抓地面，掀起草皮泥土。
“吼——！”低沉咆哮在山谷回荡，震得落叶簌簌。
虞晏停下脚步，帷帽轻纱后，目光平静迎向那充满敌意的猩红兽瞳。她能清晰感知到对方传递的、捍卫领地的愤怒，并无纯粹嗜血恶意。她并未拔剑，只是解下腰间储物袋，取出一块用油纸包裹、尚有余温的桂花蜜糖糕，置于一块干净青石上。清甜香气在山林潮湿空气中隐约逸散开。
岩甲罴鼻翼剧烈翕动，刨地动作一滞。那陌生诱人的甜香对它而言充满未知吸引力。兽瞳中暴戾渐被困惑取代，它歪了歪巨大脑袋，喉间发出低低咕噜。
虞晏从容后退数步，以示无害。同时，她尝试着释放出一缕温和而清晰的意念，如同轻抚躁动不安的枝叶：“给你。切磋。不伤。”
岩甲罴显然无法完全理解人类的语言，但那缕带着安抚与明确“较量”意味的意念，以及那块散发着让它口舌生津香气的糕点，让它庞大的身躯明显放松了些许。它迟疑地向前笨拙地挪动了两步，警惕的目光在虞晏和糕点之间来回逡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