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关府的后院,几名婢女正忙忙碌碌收着白日里拿出来晾晒的东西,枇杷和葡萄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偷懒吃东西。

葡萄道:“郡主不是才回来,怎么又出去了?”

枇杷:“估计是争花会并不愉快吧,我就说,应该带我们去的,谁惹郡主不快就揍谁!”

抱着几本书路过的红枣:“可别,可别,那去的都是贵人,不好惹是生非。”红枣是这些贴身大侍女中唯一不是暗卫的,年纪也偏大一些,平时总管着府中的琐事,顾虑也偏多一些。

枇杷站起来,右拳砸在左掌心:“咱们郡主可向来不是个主动惹事的,今天那么不愉快,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行,我要去探查一下,好给郡主出气!”

出来收药箱的砂橘幽幽道:“郡主纨绔的坏名声中一定有你添砖加瓦的一份力。”

枇杷:“你胡说!没有郡主授意我哪里敢乱动!你说是不是啊,贪吃鬼葡萄!”

葡萄嚼着嘴巴里的东西,被揉着脸,含糊道:“四啊四啊!”

红枣停在廊下忍不住道:“别偷懒了,你们去把那几箱书搬进去!”

话说另一边,关山月回到府中心中依旧不快,便二话不说又出了府,牵了惊羽去醉仙居。

行至桥头,却见那个熟悉的位置上已经坐着个人,那人正低头看书,清瘦的背安静地靠在栏杆上,书页的边缘被风轻轻挑开,他用手指按着,半点没被楼下喧闹的吆喝声影响。

关山月看了他片刻,心中奇异地宁静了。

晚霞漫天,酒楼的旌幡随风舞动,尽管青年的发束得一丝不苟,也还是有些微细丝散入风中。

关山月一瞬不瞬地欣赏这别样的风景,脚下却慢慢牵着惊羽过桥进了醉仙居。

百忙之中的马广源迎上前来:“郡主娘子,您常去的雅间已经被人占了,现下正是晚饭时分,小店也腾不出别的雅间了,您看要不要在这一楼凑合凑合?”

关山月摇了摇手:“你不用管我,我是来找朋友的。”

说罢自己径直去了最常去的雅间——沐风阁。

关山月推门而入,柳叶舒被吓一跳,他看向关山月,眸中有惊异也有欣喜,片刻后,他喃喃道:“是你。”

“当然是我。”关山月看了看他桌上的一盘凉透了的清蒸鱼和一壶神仙醉,“占了这么个雅间却只点这么点东西,马掌柜要在心里骂死你了!”

柳叶舒把书放下,看了看天边的霞光,道:“没注意,竟坐了这么久。”

关山月把酒壶拿起来,一愣,道:“这么一壶美酒放在这里,你居然一口不喝!?”

柳叶舒不好意思道:“不敢醉了。”

关山月笑道:“不敢喝却还要点上一壶,你是嘴馋了却怕没人送你回去吧!”

柳叶舒无言地低下头,耳朵悄悄地红了。

关山月无视他,拿过他的书:“让我看看你在看什么书。”

这是一本满是注解的《春秋》。关山月浅翻了几页,惊奇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的见解吗?”

柳叶舒摇头:“不全是,这是松青院夫子所教授的,我再添了一些自己粗浅的见解罢了。”

“你们……”关山月抬头看他,“你们……学得这么深的!?”

柳叶舒不明所以:“也并不算太深,这些都是寻常夫子都会教习的内容。”

关山月合上书,想了想,道:“那你们还学什么?画画学吗?乐理学吗?”

柳叶舒茫然地摇头:“科举并不考察这些,这些只会在家学中学到,松青院是不教的。”

“可恶啊……”关山月喃喃道,她被陛下骗了啊!说好的兰庆院和松青院所学内容相差无几呢?这简直差太多了好吗!?她当初丧期一过,想去书院求学,便在年宴上问了陛下,陛下分明是这么说的,她这才答应先去兰庆院学上数月。说好的君无戏言呢!?

柳叶舒问道:“怎么了?”

关山月扶额:“没什么。”她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随即想到,“你刚刚说科举,今年不就有乡试,你要参加乡试吗?”

柳叶舒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

关山月道:“这是什么意思?是也不是?难道你还没过童试吗?”

柳叶舒拿起筷子:“乡试考期较长,考场条件也不好,我撑不住的。”

关山月想了想,斩钉截铁地拉起他的衣袖道:“走,和我回家。”

柳叶舒刚拿起来的筷子掉落,慌乱道:“回……回家?”

关山月松开手道:“我家里有上好的大夫,让她给你调养调养。”

“怎……怎敢劳烦郡主……我家中也是请了名医的。”柳叶舒连忙推辞。

关山月却不容分说道:“还当我是朋友吗?”

柳叶舒默默低下头去,不再反抗。

闹市人多,关山月牵着惊羽,柳叶舒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跟在后头,前面的少女今日与往常不一样,她穿着月色般柔和的衣裙,那浅施颜色的脸眉目如画,似白璧无瑕。一头鸦色长发如瀑垂落,随着步履轻轻摆动,发梢摇曳间又略显俏皮,他忍不住伸手轻轻触了一下,随即又像是被烫到一般缩了回去,好似亵渎了一尊神佛。

走到关府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关山月把人带进去,坐到堂屋,随即叫来砂橘,道:“你给他看看,看他到底什么情况。要调理到今年八月能顺利参加乡试才行。”

葡萄打量了柳叶舒好一会儿,张大嘴巴道:“郡主,你已经开始拐带良家男了吗?”

枇杷在一旁抹着莫须有的眼泪欣慰道:“郡主,这还是您第一次带男子回家。”

关山月瞧了一眼表面镇定自若但耳朵已经通红的柳叶舒,笑道:“别说了,他脸皮薄。”随即对柳叶舒道,“不好意思啊,我的侍女随我,没大没小惯了。”

柳叶舒平淡道:“没事。”

砂橘把了一会儿脉,又问询了柳叶舒最近的状况和正在喝的药,回复关山月道:“郡主,柳二郎的身体主要还是气血亏损没有调理到位导致的,现下喝的那些汤药已经是不错的方子,只是要彻底调理过来,还是需要柳二郎自己多多强身健体才是。”

这与柳府请来的大夫的诊断倒是别无二致。

“砂橘,你不行了,居然和寻常大夫说一样的话了。”枇杷在一旁说风凉话。

砂橘合起药箱,道:“这与能用奇药的别的损伤不一样,气血亏损,还是要慢慢调养才不会落下旁的病根。”

“那要如何强身健体?”关山月随手拿了个果子咬了一口,道。

砂橘道:“多行,多动,多费气力。”

枇杷道:“让柳二郎站着读书?”

砂橘摇头:“见效甚微。”

葡萄:“那让他边走路边吃饭?”走路和吃饭都是要动的。

砂橘摇头:“那恐怕是适得其反。”

枇杷:“那就边跑边读书!”

砂橘默默瞥了她一眼,道:“见效甚微的同时恐怕连书都读不进去。”

关山月沉吟片刻,道:“我倒是有一套比较简单的功法,可以教他练武,以后晚上睡前练上一会儿,这样可行?”

砂橘道:“可行是可行。”只是……砂橘欲言又止,郡主,您确定您觉得简单的功法柳二郎这文弱书生能学得来吗?

柳叶舒看出砂橘的顾虑,却并不在意,他认真道:“我跟你学。”

正说着,红枣走了过来:“郡主,晚饭备好了。”

关山月起身道:“走吧,柳叶舒,吃过晚饭我再教你。”

柳叶舒安静地点头,跟着关山月入席,一顿简单的晚饭吃完,关山月真的带着他来到关府内的一处空地,此处甚是空旷,除了一棵不知年岁的大榕树别无他物。一旁的墙角还摆放着各色的兵器,一看就是专为练武开辟的一处绝佳的练武场。

关山月起势,先是将这套功法行云流水地走上一遍,最后收手道:“这是我幼时父亲教我的,他管这套功法叫山岳诀,三山五岳的山岳。我这么演示一遍你能记下几分?”

柳叶舒笑道:“记是都记下了,只是要做得与郡主一样却并非易事。”

“记性这么好呢?”关山月略带惊讶。她方才演练虽是刻意放缓了一些速度,但也并不慢,寻常人能记下全套动作十分不易,如若柳叶舒真的记下,那说明他还是有练武天赋的。

关山月退到一边,道:“那你先自己试一下看看。”

柳叶舒走到练武场中央,学着关山月的模样,起势、出拳,转身、踢腿……模样倒是做得像那么回事,也确实将全套动作都做了一遍,只是速度慢了许多,且打出来的拳绵软无力,与关山月方才示范的逊色不止一点。

片刻后,关山月了然道:“你没学过如何吐纳真气,只是将动作强行记下了。”确实只是记性极佳了。

柳叶舒点头。

“无妨,山岳诀本就是父亲让我修身养性用的功法,也含了吐纳之法。”关山月笑道,“其实并不难,你盘腿坐下,我教你如何吐息……”

月下,树影婆娑,有一颗心热烈跳动。

柳叶舒尽量将自己隐在树影之下,试图将自己也藏匿起来。

关山月亲自为他摆正姿势、调整吐纳,须臾,却觉他呼吸愈发急促,怪道:“方才不还学得挺好,怎么现下全忘了?”

柳叶舒退了两步,调整好呼吸,道:“郡主,夜深了,不如今日就到此吧,你方才说的那些我已大致记下,回去已然可以自行练习,之后如若有不会的,再来寻你。”

关山月看了一眼浓重的夜色,道:“都这么晚了?那行,你一定要每日练习,现下到八月还有好几个月,你一定可以顺利度过乡试。”

“借你吉言。”柳叶舒笑道。

关山月把一块汗巾递给他,道:“我送你回去?”

柳叶舒擦了擦脸上的薄汗,摇头:“不必了,这里离柳府并不远,我自己回去。”

关山月看了看他月光下白皙的脸,因出了汗泛上了些许血色。她严肃道:“还是派个人送你回去吧。”

“……好。”柳叶舒不好再推辞。

甜瓜送柳叶舒出了关府,安静地跟在他的后头,柳叶舒抬头看那一轮弯月,月晖洒下,柔和地笼罩着万物,夜深人静,只有更夫还在打着呵欠敲着锣。

已经亥时了。

身上出的薄汗已经干了,心却依旧剧烈跳动。

外出寻找自家主子的墨砚总算找到他,急切道:“郎君你去哪了,让我好找!”

柳叶舒忽然对他认真道:“墨砚,这回乡试,我一定要考上举人!”

他一定要成为足以与月争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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