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月高风黑,一个黑衣黑斗篷的人,站在密林中,背着手,在等着什么人。

一会儿后,一个士兵模样的人鬼鬼祟祟钻进密林,跪地递上一卷画。

士兵压低声音说:“大人,事情已办妥。”

黑斗篷的人接过画卷,展开了一部分,吹亮了火折子,在画背面晃了晃,欣喜说:“就是这个!”

士兵不解,问道:“都是普通的江南山水图,为什么费尽心力要让在下去替换一份?”

黑斗篷人收好画卷,不耐烦地说:“你一个粗兵子能懂什么画?你们营里将军收藏的这份是真迹,市面上的全是赝品,官家收藏的那份也是赝品。”

士兵确实不懂,八年之前北关犯敌,自己跟着其他流民颠沛流离地往南下求生活,中途染上瘟疫,全家老小差点命丧路边,被这位大人路过收留,治好了家人的病还分了草房与粮食。

他长跪愿意誓死效忠于大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大人却不提报恩之事,只让他上京考入虎威营,当一名士兵,至今已八年。

一个月之前大人突然来找他让他来还救命之恩,让他替换将军房间收藏的一幅江南山水图,他哪敢不从,只不过将军李怀文曾是个舞文弄墨的文人,房中收藏的名画是真不少,他又只是个小团长,哪能随便进出将军房间呢?

急等了一个月后,辽国使臣近日来到大宋京城,共议两国友好邦交。

晚上宫中设盛宴招待,各级达官贵人都被请去宫中参宴,现任虎威营大将军李怀文官正二品,自然也去了,机会来了。

他支走了将军房间的守门士兵去吃肉喝酒看烟花,自已偷摸进房,细细寻找,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暗格中找到这幅江南山水图,还在好奇这江南山水图满大街卖的都有,平平无奇,干嘛如此珍藏?

不管了,大人说换就换吧,反正都是一样的,将军回来了也发现不了,做完这事,恩已报了,皆大欢喜,再想着接着安安稳稳做个小将养家糊口。

现在他的事已办妥,也无心再逗留,便再问:“大人,还有其他吩咐不?我出营时间太久了,该回去了,免得被其他人怀疑。”

那黑斗篷不慌不忙地踱过来,平静地说:“可以了,你回去吧。”

士兵松了口气,站起转身欲走。

一把雪亮的短刀从他后背直穿到前胸,他吐了口血,倒下地去。

大宋官家赵恒在主座上喝红了脸,兴致非常高昂,宋辽两国多年以来,摩擦不断,愁苦了边关百姓,今日辽国主动派使臣来,共议和平未来,而他最是讨厌战乱的,怎得不叫人高兴?

辽国使臣带来了不少金器银器还有大量特产,把大殿堆得满满当当,官家开心,对使臣多了份信任,真诚赞同友交。

作为礼上往来,官家也赠送了许多金银财宝与丝绸锦缎。并承诺,会派使臣前往边关,打开城门,鼓励边关两边百姓互通茶马贸易。

使臣感激,起身举杯说道:“陛下仁德仁义,是两国百姓之福,日后两国互通往来,必定会互惠互助,开创盛世!”

官家开怀大笑,说声:“好!”一饮而尽。

使臣接着说:“都道大宋青山绿水,让我国百姓很是艳慕,如果能一游江南,更是终生无憾,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陛下忖夺。”

官家好奇:“哦?”

使臣说:“可否再赠一幅大宋江南山水图,让在下带回母国,为子民介绍大宋美景盛况,望他们能够仰慕大宋大好河山,一改往日观念,愿意与大宋友好往来。”

官家哈哈大笑,江南山水图不足为奇,长卷三十尺,画的是江南各州各县美景,近几年风靡全国,但市面上卖都是赝品,随便送幅赝品,哪能体现我大国之气,手一挥,叫来内侍:“把我寝宫中那幅江南山水图真品取来,赠予使臣。”

使臣连连道谢,内侍也应下去了后宫,取了那幅珍藏精装完好的江南山水图。待内侍走出官家寝宫,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美人,是官家的宠妃。

她手中还拿有一幅画,她满眼讥讽又愤恨,女儿早夭,官家对她日渐冷淡,活得了无生趣,这天下乱了才好。

几年前她还在盛宠中,官家喝酒说胡话,道出这么个秘密,惊骇起来告诉了同是兵部的爹爹。

爹爹能干但不受官家重用,对官家重文轻武的行为怀恨在心,说事成后,会想办法把她送出这吃人的皇宫,去外面重新过潇洒快活的日子,她已经等不及了。

内侍取了图画来到宴席,官家欢笑,吩咐道:“展开来看,我与使臣共赏。”

宫人将江南山水图展开。果真画得极好,这幅山水画将自然之美描绘得淋漓尽致,山脉雄伟挺拔,江水悠悠流淌,仿佛让人置身其中,感受到大自然的神秘与磅礴。

使臣赞道:“好山!好水!”官家得意。

虎威营大将军李怀文坐在下方看得眉毛一皱,江南山水图,他对这幅画颇有些敏感,有点异样的感觉,大宋名画一大堆,数不胜数,为什么就偏偏挑中这幅?真想要,京城大街上比比皆是,买上几百幅也没什么问题。

他有点隐隐不安,江南山水图,他房间也有一幅,但自己的那份却不是普通的山水景观图,那可是……,他陷入沉思。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李怀文准备起身回营查看,出了宫,却被八贤王赵元俨一把拉住,非要把他拉到自己王府上再畅饮两杯。

这八贤王与其他人不同,一男子,长得美目生情,玉树临风,比女人还清秀,让男子看了都心生涟漪,两人打小就认识,李怀文比八贤王大上一轮,娶了他的姐姐五公主为妻,八贤王就是他的小舅子,一群人又经常在李怀文妹夫也就是八贤王四哥冀王家欢聚,两人亲上加亲,自然关系非同一般,李怀文虽惦记着营中那幅画,但又转而想,如果虎威营都不安全,那京城就没什么安全之地了。

想完,便随赵元俨去了定王府,又喝上几盏,太困又累,当晚就歇在王府中。

次日酒醒回营,还是想起要去查看那幅画,便熟练地回房找开暗格,画还在。

李怀文松下一口气,展开画卷来看,江南山水图,也没错。

李怀文心情轻松地取过一只蜡烛在图画的背后晃了晃。

轰!

官家歇到寝宫中尚未醒来,门被什么人一脚蹬开,宫人内侍都没拦住,寝宫喧哗起来。

官家受了一惊,睁眼看到虎威大将军李怀文手中拿着一幅画,眼睛惊恐又愤怒地盯着自己。

官家不解,问他:“大清早的,怎么了?”官家念及李怀文的父亲曾辅佐他上位,对李怀文也恩惠有加,常以兄弟之情相待,又把自己五妹嫁给他,两人连着亲,看他闯了自己寝宫也不恼。

李怀文怒问:“昨日的辽国使臣呢?”

官家听说是这事,呼了口气说:“今日应该是要启程返辽国了。”

李怀文怒道:“不对,他们昨日散了宴,连夜骑快马返程了!”

官家疑惑:“昨晚就走了?赶这么急?”

李怀文驱走其他宫女与内侍,关上寝门,取了烛台上的一支蜡烛,展开画卷,用蜡烛在图画背后晃了晃。

轰!

官家鲤鱼打挺地从龙榻上蹦起来,那幅收藏在虎威营的画,表面是江南山水图,实际是大宋军事机密防御图,用秘法画在图画空白处,肉眼看不出来,烛火背后一照,就会显现出来。

这是自己与李怀文两个人共同决议与制作的,除了两人,绝无第三人知晓。

官家慌张,昨天宴席上,他亲手将一幅江南山水图赠到辽国使臣手中,难不成……,所以他们心中有鬼,半夜三更就跑了。

他们是带任务来的!他们是来盗图的!那京城呢?虎威营呢?皇宫呢?是谁在做内应?又是谁在勾结外敌,做出这叛国之事?

官家怒问:“昨日,你营中有何异常?士兵里有反贼?”

李怀文黑着脸说:“查了,少了一个兵团的团长,但无背景,查不出后面是谁,怕是潜伏营中多年,只待今日呀!”沉思了一会又说:“我昨晚宴席结束后就起了疑心想回营查看,遇到八贤王拦了去路……”

“老八?”

老八赵元俨莫名其妙被内侍从床上拎起来塞进马车送进了宫里来。一路上还嘀嘀咕咕骂骂咧咧。

一进官家寝宫就看到三哥官家与老友李怀文都阴沉着脸,好似他欠他们两万两银子似的,赵元俨打着哈欠问:“大清早的,什么事呀?”

官家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反贼?”

“啊?”老八瞌睡神吓醒了。

李怀文认真将江南山水图的机要与昨晚的宴席情况仔细与他阐述一遍。

赵元俨脸从红到白,从白到黑,最后恨恨地说:“辽国真是贼心不死!中了他们套了,防御图落他们手上,大宋危已!”

官家也恨恨说:“唉,他们昨晚就快马跑了,我们再去追,怕是要费一阵功夫,通知各州各县截人怕也来不及。”又转头问老八:“你真不是反贼?与他们里应外合拖住李怀文给他们争取逃跑时间的?”

赵元俨无奈地说:“我哪能呀,我日子过太舒服了要去闹这等事?我真的只是想找李怀文把酒言欢来着,我冤枉呀!”

官家默默想了一会说:“你冤枉不冤枉可以拿去证明一下。”

“如何证明?”

“你负责带人把军机图追回来……”

宫门外,赵元俨与李怀文都死沉着脸坐在马车上。赵元俨问:“我又不会武功,又没出过京,要我带人去追图,还不得死无全尸?姐夫你赶紧想想办法嘛。图是你营中丢的,怎么你不去追?”

李怀文说:“我是军机重臣,如果走了不就正好着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道?我负责在京中查内贼,你负责追图。”

“借我一队兵?”

“可以。”

“你还有没有像李怀昔那样的妹妹表妹堂妹,泼辣狠毒,武功高强,又体贴细心,借我路上护一下呗?像四哥下江南那样的……”

“滚!”

谁还不知道京城有个臭名昭著辣手摧花的浪子八贤王,哄骗伤害了多少名门贵女的少女心,那就不是个好人。

说起妹妹就想到八年前丢失的同父异母的小妹,郑小月,李怀文心又痛起来,找了多年无果,怕是已经……。但他转而说:“我可以推荐你几个人,或许能帮得上你的忙……”

“谁?”

“江湖流星帮的神偷与神杀,重金可雇,可护你安全也可帮你盗图。北关异姓藩王北阳侯府世子张凡星,前些年,宋辽和平鼓励两国联姻时,他长姐嫁给辽国皇帝为妃,他对外关与辽国比较熟悉,并且可以自由出入大辽与皇宫,可协助你们追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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