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淮抱着手臂立在念汐身旁,看着念汐笑嘻嘻地瞧着一辆又一辆的花车。
“有瞧上的吗?”之淮微微歪着头,语气有些凉。
念汐咧着嘴嘿嘿一笑:“刚刚过去的那辆异域风花车真不错,那车上的花魁高眉深眼,那略带忧郁的蓝色眼睛,像极了深沉的大海!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
之淮不自觉抬手摸了摸眉毛,纳罕道,原来她喜欢这样的?
一旁的念汐转眼便又看上了另一辆莲花车,粉嫩的莲花瓣层层叠叠缀满整个车辕,车上纱幔轻垂,随风轻飘,恰似夏日荷塘里,拂过接天莲叶的熏风的形状。
一精壮的男子盘腿端坐在莲花座上,上半身未着寸缕,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恰似远山一般起起伏伏,腹部的八块腹肌亦是随着一呼一吸之间,微微起伏。
那男子莹白修长的手指捏着一顶翠绿的莲叶,敛眉垂眸,神态安详。
他的身上有一种矛盾美。
身材精壮,该是经常锻炼,却又偏生肤色莹白,不似寻常黝黑壮汉。
身材诱人,却又偏生剃了个秃头,摆出一分超然物外的神态来,叫人自下而上擦出火星子的眼神,在看到他锃亮的脑袋之后,瞬间熄火,并在心中暗暗念叨:罪过罪过。
明明撩人心弦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念汐的眼神从他出现起便牢牢地黏在了他的身上,直到他的花车遥遥而去,再看不见,才回过神来。
“我竟一时忘了掷花……”
一旁身穿青色小衫的女子呆呆道。
之淮看着念汐的神色,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莫非她喜欢秃头?
……
这个他可能很难做到啊……
此时,又一辆栀子花车经过,带来浓郁的清甜花香,花车上三名黑衣男子一身劲装,长剑在手里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随后整齐地向前刺去。
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好!”念汐叫了一声好,将手里的向日葵掷了出去。
之淮伸手悄悄握紧了佩剑的剑柄,手指微微摩挲了几下,暗暗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这些招式唬谁呢……
一时各色花车载着各色俊男而过,花样百出,赏心悦目,念汐看得津津有味,深感有趣。
不远处,一梅花车缓缓驶来,车上的公子一身淡绿色的长衫,脑后两个淡绿色的发带随风飞扬。
前有芙蓉车里笛声阵阵,后有海棠花里琴声铮铮,唯独他,孑然一身,静坐于白梅丛中,五官精致但神色漠然,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经过念汐身前,他的眼神却是忽地一亮,广袖向上一挥,登时便有漫天纷纷扬扬的“细雪”洒落下来。
漫天飞雪之中,那人又是一挥袖,便有一支绿梅刚刚好落在了念汐的怀中。
此情此景,倒也浪漫风雅。
念汐拿着那支绿梅,报之以微笑,将手里仅剩的一朵红玫瑰掷了出去。
那花枝堪堪落在车辕上,绿衣公子自花车上探出半个身子将那摇摇欲落的花捞到手里,朝念汐挥了几挥,一向淡漠的五官飞扬起来便更显生动。
之淮蹙眉,微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开口问道:“你怎么把玫瑰送他了,不是说这朵玫瑰开得好,要自己留着吗?”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这是礼数。”念汐举起手里的绿梅在之淮面前晃了几下,“这支绿梅也不错啊,回去我就把它插进美人觚里,一定好看!”
之淮瞧着那绿梅,心里酸溜溜又甜兮兮,他的心情很复杂,于是忍不住又白了那花车离去的方向一眼。
“果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啊……”念汐看着一辆又一辆美丽新奇的花车,由衷地感叹道,“要我说啊,噗——”
念汐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最后竟是来了一辆菊花车……
这这这……
菊花车上的花魁凤眼狭长,姿态妖娆,宽袍松松地套在他的身上,领口大敞,露出藕白色细腻而又健壮的胸膛来。
这很难评价啊,念汐看着那花车前的牌子,记住了这个品位阴间的艺馆的名字——南风馆。
所谓日游长街花车,夜探星河香船。
白日里的艺馆挖空心思布置花车,为的就是晚上自家香船上客人们荷包里的金银。
夜幕笼罩下的极乐河畔一片丝竹唱乐之声,连带着河畔的风儿都沾染上了风流潇洒的味道。
簪花盛会在今夜达到**。
今夜也被称为簪花夜。
有人选择在这夜寻极乐,也有人在这夜结良缘。
此刻的邀月大街并不冷清,除却依旧沿街而设的各色小摊之外,还有捧着鲜花出行的年轻男女们。
簪花节抛开表面的热闹,最开始是月坤国的缘结日,是女子勇敢追爱的日子。
借着这夜的月色,都城的适婚男女装扮一番走上街头,女子簪花满头,看上了谁便将花冠上的绢花取下相赠,若那男子也有意,便会将花簪在发间,两边将那含情眼一对望,今夜两人便定了同游。
念汐听了之淮的,晚上特意向梅鸿雪借了一身男子长衫换上。
“白的?太普通了吧,有没有其他颜色的。”她抓起梅鸿雪呈上来的白袍,继续问道。
梅鸿雪也不小气,直接带着她去了自己的柜子里挑。
念汐的视线在一排男子衣衫中逡巡了几圈:“鸿雪,你这男装真多,你平日里便一直作男子打扮吗?”
“是啊,我已经习惯了这般打扮。”
“我瞧你这儿是一件罗裙也没有啊……”念汐捏着下巴皱眉,“无妨,等过几日给你送几件过来,就当是感谢你教我做蜜汁鸡翅啦。”
“不必不必,我也不会穿的,便不必破费了。”
念汐从衣橱里挑出一件淡绿道袍来:“我看这件不错,就这件吧。”
两人从房间出来时,之淮已经立在门前的小院中等候多时。
念汐瞧着之淮脸上的黑色面具,突然福至心灵。
“人人都道沈子昂生了一副好皮相,我倒觉得他比不上你,不如你今夜将面具去了,自在地享受这良宵美景。”念汐凑近之淮,低声说道。
之淮原本是不想参与这种活动的,但听得念汐一句“他比不上你”,郁闷了一天的心情总算是云销雨霁,便爽快地应了:“是,公主殿下。”
为了互不干扰,两人决定分头而行。
念汐负手而行,缓缓在邀月大街上踱着,瞧着路边一对男女头上各簪了一朵蔷薇绢花,正甜蜜地分食一串糖葫芦,转过头,便见一紫色小衫的女子将一朵牡丹绢花塞进了他的手里。
她笑着朝那女子拱了拱手,却没有把花簪上。
那女子眼见如此,心领神会,不做纠缠,也欠身离开了,走出不远,便又递了一朵绢花给另一位正在投壶的高挑公子。
那公子接了花,笑着簪到了头上,于是乎,投壶者便又多了一人。
“真香啊。”念汐不由地向前疾走了几步,“原来是烤猪蹄的摊子,鸿雪,我请你吃烤猪蹄吧。”
还没等二人走进,却见一稍稍清瘦的女子将一朵霸王花绢花递了出去。
不得不说,这女子看着娇弱,品位倒是独树一帜的霸气。
身强力壮一身腱子肉的摊主一时愣住,颇有些不知所措。
那女子见摊主不接,便上前一步,将霸王花又往前递了递。
摊主方如梦初醒,当真是递给他的,略有些黑的脸颊透出一抹红晕来,娇羞地将那花接了,小心翼翼地往头上簪。
显然他并不精于此道,簪得不甚顺畅,清瘦女子瞧得着了急,直接上手帮摊主簪上了。
猛男簪花,倒也浪漫。
这是属于豆腐西施和猪蹄王的浪漫时刻。
边走边看着,念汐手里已经积了一小把的绢花,就快要到仙客来的门前了,这是念汐和之淮约定好会合的地方。
此处繁华,人多并不稀奇,但见前头一群人围着什么东西,讨论的甚是激烈。
“有热闹看,鸿雪,快来。”念汐以为是什么新的把戏,左钻右绕地慢慢往里圈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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