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计·美人计(五)

程九昭醒来时,元明月正在章台宫盘算下一回的美人计。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春杪为她出了一个主意,“凡是人,病中最是虚弱,公主可趁虚而入。”

“如何趁虚而入?”

“侍药侍疾,整日不离他左右。”

元明月觉得此法甚妙,“我在女观时,常为观主侍药。”

简单换了身衣裙,她便寻路去了巫医观,准备大展拳脚。

没曾想,路上碰到另一个讨厌鬼。

乘素舆,持折扇,面颊容长,穿一身深紫宽袍。见到她,热络招手,“皇叔多年未见明月,不知明月今日可愿推皇叔一程?”

元明月转过身,浅笑嫣然,“皇叔,我不愿意。”

来人是淮北王元前,闻言并不勉强她。

倒是他身边的侍从拔刀相向,“千金公主一朝回宫,竟忘了自个的身份。一个祸水灾星,也敢拒绝王爷?”

元明月懒得与他们纠缠,听到不远处有素舆行过的声音,她忙应付道:“皇叔对不住,明月昨日已许诺帮另一位不良于行的公子推素舆。”

话音刚落,司臣出现在前方。

元明月忙不迭跑过去,“司公子,你要去看小侯爷吗?我帮你推。”

司臣一时弄不清此刻宫道中的状况,遥遥向元前行礼后,让元明月推他离开,“王爷为人良善,公主不用怕他。”

元明月心直口快,“我不是怕他,我是恨他。”

与讨厌鬼多说一句话,都让她觉得无比生厌。

元明月推着司臣转了大半个重华宫找方槐序,“方公子到底去了何处?”

司臣问她可是有急事,“公主可将在下推到宫门口,大哥许是被旁的事绊住了。”

元明月不放心,“他瞧着不大靠谱,要不我把你推去长秋宫?”

司臣心觉好笑,“公主不如将在下送去巫医观,我可找扶光再说会话。”

元晖昨日才叮嘱过她,要她行事小心,莫要让人发觉他们的意图。元明月不好送他去巫医观,万一让他瞧出她有心勾程九昭,事败免不得又要被元晖说一顿。

于是,她只好装傻,“要不再找找方公子吧?”

两人在重华宫打转,司臣口干舌燥,“公主,前面就是巫医观,你先送在下去喝杯茶水吧。”

元明月也口渴,“行吧......”

式如玉正在檐下碾药,一抬头发现是她,笑容方绽开,转瞬便被她挤眉弄眼的小动作,生生压了下去。

元明月将司臣推进房中,借故净手,跑去找式如金,“他的病,什么时候会好?”

式如金眼眸乱飞,笑得一脸深意,“杳杳姐这是心疼姐夫了?放心,有我在,死不了。最多再躺三日便可生龙活虎,健步如飞,与杳杳姐双宿双飞!”

得了肯定之语,元明月放下心来。正欲离开,式如金眉毛上挑,凑近她神神秘秘地说:“杳杳姐,明日午时,你来观中,我给你瞧一件宝贝!”

“什么宝贝?别又是什么蛐蛐丸......”

“这次是真宝贝!我发誓!”

见他难得如此正经,元明月一口答应下来。

出门碰见等在檐下的司臣,“公主,请推在下去长秋宫,扶光睡着了。”

“行!”

路上,司臣状似无意提起程九昭,“扶光怕鬼。十岁时,因二哥装神弄鬼,他被吓得大病一场。”

元明月心不在焉,“是吗?其实我儿时也怕鬼,后来发现人比鬼恶,便不怕了。”

司臣回头看她,决心点破,“公主,扶光自小生了怪病,他说你......”后面的话,被来找他的方槐序打断,“老四,为兄找你许久了!”

元明月乐得交差,将司臣交给方槐序后,赶紧走了。

方槐序看她跑远的倩影,“这公主长得美,怎心肠这般坏?”

司臣与元明月一路交谈,心知她没有坏心,“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此事依我说,首先得怪老五那张破嘴。公主明明绝色,他逢人便说人家是夜叉丑八怪。”

“扶光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摆脱司臣,元明月原想去找程九昭。

行至一半,又被元前拦住,“司公子已出宫,明月眼下可有闲推皇叔一把?”

左右侍从怒目圆睁,元明月打小敬佩韩信为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当下决意屈服,“皇叔,有的!”

“你在女观过得好吗?”

“好,吃得好睡得好长得好。”

元前笑了笑,说她撒谎,“既过得好,又为何进宫趟这滩浑水?”

元明月跟着他笑,“我娘临走前,交代我要护着弟弟。皇叔,我只有这一个血亲了,自然不该丢下他。”

宫道到了尽头,元明月与他已无话可说。

侍从接过她手中的素舆,她莞尔一笑,行礼告退,“皇叔,再见。”她在心中默默补上另一句:“希望我们二人此生都不要再见。”

回章台宫时,已是黄昏。

远处天际,红了一大半,元明月方才路过太行宫旁的宫道时,隐隐听见里面有男子的哭声,“几位皇叔应该到了。”

果不其然,晚间元晖红着眼眶来找她,“阿姐,鲁阳王、定山王、淮北王入宫了。”

还差一个长乐王,元明月倒不在意他,“九皇叔一心吃斋念佛,我听说元道也一心入道修行,想来他们对你没有威胁。”

元明月这几日,除了想勾人一事,还仔细想了想谁是元晖继位最大的阻力,“元曜和元熹。”

他们一个是五皇叔鲁阳王元祁的独子,一个是三皇叔定山王元封的独子。元曜文武双全,鲁阳王手握重兵;元熹素有贤名,且定山王与徐家交好。

元晖最忌惮元曜,“五年前,五皇叔支手下幕僚来探过父皇的口风,想将他送到中都城给孤做伴。”

元明月开导他,“我们可以拉拢六皇叔,他没有子嗣。”

元晖点头称是,“孤已派人去找他。”

为了一个皇位,血亲之间争得你死我活。元明月诚心劝道:“元晖,若真做不了天子,你随我去女观,我求观主养你。”

元晖苦笑,“阿姐,没有那一日。孤若不能继位,将会是新帝下旨诛杀的第一人,孤出不了重华宫的......”

“行吧,那我再努努力。”

宫里至夜半,总有一股阴恻恻的冷风。

元晖提起今日守灵时,听见三位皇叔与礼部官员议定光和帝的谥号,“阿姐,你知晓他们为父皇定了何字吗?是昏!”

元明月心觉定的极妙,碍于元晖在场,不敢拍手叫好。

光和帝作威作福大半辈子,国破之日,似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在后山。临死前还强迫貌美的妃子陪葬,前朝几位昏君都不曾做出这般恶事。

可她瞧元晖气愤难当,便假意开口安慰,“你莫急,此事许是随意说说罢了。”

元晖一拳打到墙上,手霎时见了血,“孤只恨自己无能,让父皇死后受此大辱!”

“何苦去争?他本就昏聩无能。”

自私自利的小人,护不住女儿,护不住心上人,连江山都护不住。

元晖气得拂袖走了,元明月看向被他砸出血痕的墙,“真是败家子,补墙可贵了......”

春杪和冬葭闻声进来瞧她,“公主,出了何事?”

“无事,小孩子闹脾气而已。”

次日,风清云淡,徐徐微风拂面。

元明月牢记式如金昨日所说,在午时前,借故去长秋宫为由,将两个婢子留在章台宫,“我去去就回。”

甫一到巫医观,式如金将她拽到一间房。

房中一扇窗上有一小洞,他指了指,“杳杳姐,你自己慢慢看!”

“看什么?”

“宝贝啊!”

宝贝不是别人,正是程九昭。

他闭着眼泡在药浴池中,整个人被袅袅升起的淡淡白雾包裹。素色中衣湿了水,隐约可见他线条分明、肩宽腰窄的上身。

好人有好报,观主诚不欺她!

她从前对式如金最好,为他挨打受骂,今日果真有了大回报。

“不错!这趟没白来!”

“谁?”

程九昭药浴到一半,听见一人说话的声响。一睁眼,环顾四方,见对面窗上有一小洞。他悄悄伸手取来放在池边的外衫,趁那人不注意时,快速穿衣,飞身破窗将人丢进药池。

元明月偷看的正开心,转瞬便被他丢进药池,扑腾了几下,在水下想好理由后才冒出水面,“那个小侯爷,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信吗?”

程九昭一见她的脸,就觉霉运当头,“怎么又是你!害我一次还不够,你居然还想害我第二次?”

元明月爬出药池,“我何时害你了?”

程九昭指着药池,“若非你故意吓我,我何须在此泡药浴?”

“我没有吓你,你莫冤枉我!”

水溅青丝,雪映钿装。面前的女子背对着他,薄纱紧紧贴着肌肤,勾勒出其间曼妙的身姿,隐隐雪肌微现。

浴池中热气升腾,程九昭一时看呆了眼,鼻血一滴一滴,滴落池中。

元明月仍在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那日是你自个走的。”

程九昭仰头想止住鼻血,无奈心跳得极快,鼻血越发止不住。他发了狠,手搭在元明月腰上,一把将她拉到身前与他对视。

“好多了!”

结果却是鼻血不流了,但这张脸看的太久,胃中翻涌,他又开始吐个不停。

等吐够了,他把自己的披风扔给她,“你穿上,快走!”元明月拿着他的披风随意裹了裹,临走前凑近他道谢,“小侯爷,多谢你。”

程九昭一转身与一张鬼脸对视,吓得趴在池边大喊,“来人!”

程上和程下推门进来,只见程九昭在吐,元明月裹着他的披风茫然无措站在一旁。

程上:“公主真是天姿国色!”

程下:“咱们小侯爷也太没出息了,竟被公主美吐了!”

程九昭无力挥手:“快......快把她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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