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霍家姐姐商量好了,今后把孩子送到她那,跟着嬷嬷们学学规矩,等年龄再大些,便由姐姐教她识字读书。”
宁氏侧着身子,在黑夜里同萧淮奕交谈。
萧淮奕的观点和萧三娘一致:“等念了书自然就懂规矩了,如今她还什么都不晓得,何必小小年纪就受这份折磨。”
宁氏却不赞同:“你不知道,女孩家就得从这个时候把规矩刻进骨子里,长大再教就更容易了。”
萧淮奕还在为闺女争取自由:“咱们又不是那等高门大户,何须有那么多讲究?便是将来骄纵些,咱们为她寻个好性子的夫婿就是了。”
尽管他说的有理,但宁氏在这件事上尤其地坚持:“必须要学,将来才不至于行差踏错,落下不好的名声。”
时至今日,她还是很介怀当年的事情。
若有人早早教她规矩,她也不会同捡了自己帕子的陌生男子在路上纠缠,以至于被人传成了什么私相授受,不知检点......
她也不会如今连娘家都回不了,更别提身后会有娘家人给她帮衬。
“家里墨哥儿将来是要做官的,辰哥儿也要娶妻生子。别看太太如今宠着月儿,今后但凡有了点错处,太太还会不顾孙子们的名声包庇于她吗?”
到时候别说给她寻什么夫婿,只怕逼着月儿出家都是轻的,萧家族里的压力上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等着她呢。
宁氏越想越是心惊,干脆坐起身,萧淮奕却已经黑了脸:“你莫不是失心疯了?越说越离谱。”
宁氏被他说得一愣,随即滴下泪来。
借着窗外的月光,萧淮奕看见她这副哀怨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他也坐起身:“都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过不去?说什么担心女儿,分明就是怨我当初纠缠了你。”
这件事埋在心中多年,乍然提起,萧淮奕也没想到这成为了自己的逆鳞,一碰到就失控。
他起身将灯火点亮,回来钳住宁氏的下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看。
眼前的小妇人不过才二十来岁,比起当时青涩的豆蔻年纪却是聪慧了不少。
他紧紧看着她的眼睛,想要探究里头是否有怀疑和怨恨。
宁氏的泪水更加汹涌,顺着萧淮奕的虎口流下,凉凉的。
“是又如何?当初是我不守规矩,难道你又守着规矩了?凭什么出了事情被所有人厌弃的是我,而你还是一表人才风流惹眼的萧三爷?”
想起来事发后一直到出嫁前的那些日子,她几乎成了个过街老鼠,即便躲在屋中都能听见无数的谩骂。
她还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尚且受不了这样的境遇。
月儿她打小就是被宠着长大了,若真有那样天差地别的一日,又怎么会受得了这般打击?
萧淮奕已经红了眼:“我娶了你,一直宠着你,这些还不够弥补吗?你可知道我也是在为我们努力?”
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无奈的计谋。
她父母双亡,兄嫂不疼,家世单薄。
萧三娘不会同意与她家结亲的。
只有做出一个因为自己毁了别人名声的现状,萧三娘才会因着愧疚答应他的请求。
宁氏呆呆地看着萧淮奕,他在说什么?
“为我们...努力什么?”
萧淮奕自己清醒了过来。
看见宁氏的眼泪,连忙松开手帮她擦拭:“别哭了,我时常不在家里,孩子如何教养自然都听你的。”
“你方才说努力什么?”
她还在揪着这个字眼不放,萧淮奕没想到是自己先主动暴露的,赶忙转移话题:“方才是我一时糊涂了,赶明儿我准备些礼物,咱们一块上门替闺女拜师,嗯?”
拉着宁氏温言软语哄了半晌,萧淮奕还是不放心,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转移妻子的注意力。
于是,西小院油灯又灭了,本该重归于平静的夜晚总是断断续续响起难耐的呜咽和娇泣,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好在这院子里有男主人在时就用不着丫环婆子守夜,否则总要被吵的半夜不得安枕。
才过了一夜,萧淮奕就站妻子这边了。
萧三娘仗着自己的身份,也只为五姑娘争取了半年期限。
五姑娘还全然不知情形,无忧无虑地玩了半年以后,娘亲和爹爹郑重其事地带上了她带上了礼物,一同拜访了干娘霍三娘。
霍三娘给她定的计划是每日清早必须到书院里,由自己手下的几个嬷嬷分别教她不同的规矩。
等到了开蒙的年纪,自己再教她认字。
霍三娘是大儒的女儿,才学自是出众。
萧淮奕自是女儿有这样的老师,但再想到若是女儿遗传了自己的上学困难症,那可真是要吃大苦头了。
更加心疼自己女儿,就连下年出去做生日,到了驿站的地方,还要经常往家寄信,不时叮嘱宁氏要体谅孩子,不可过分管教。
不过萧淮奕的担忧属实有些多余。
嬷嬷们教育五姑娘,并不是他和宁氏想象的那般严加管教。
而是循循善诱,先是教她学一些基本的礼仪,帮着改掉不好的习惯,但又不拘着孩子的天性,而是引导她发现些自己的爱好并加以培养。
萧三娘见孙女学的并不痛苦,也没有被管教得像个死气沉沉的小大人,也就十分支持她上早学了。
再者因为这几年萧淮奕开通的走货路线,家中生意又做大了不少。
为了防止隔壁院子趁机“偷家”,萧三娘不得不打起精神帮儿子在家经营那几个供货的铺子。
她自己也没了工夫带孙女了,就连六姑娘和萧子辰也住回了二院,由丽娘操持着二院的事物,照顾两个孩子。
萧淮奕第二年走货回来,就与股东们商定,将扩大的商队分为两拨人,每年增加走货的次数。
为了节省时间,在家中新开铺子,专门进货,供应商队们运出去。
这里头的也有不少利润,萧之荣自然也是无比眼馋。
他还是想按着老规矩占大头,只可惜一开始入股时候他便只投资了个萧四郎外加五十两,根本没有发展好前期的实力。
这会子再要好处,股东们自然是不同意的。
萧之荣悔之不迭,只得埋怨萧三娘心机深重,原来一开始就是她设计好的。
当初要是萧三娘亲自上门说服他入伙,他也不至于这般不重视,错失了先机。
如今在家里开进货的铺子,她也是硬着骨头半分好处也不肯让,当真是个白眼狼!
这般忘恩负义的女子,那就怨不得他偶尔使点绊子绊住她,自己家才方便将生意抢回来。
但这些都是暗地里的手段,明面上还是和和美美一家人,毕竟自家还是要跟着大家伙儿一起走货才行。
出门在外,单打独斗可是不行的。
萧四郎这一房如今在家中也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想当初他媳妇儿一个人带俩娃,忙得时候还得他自己搭把手。
如今四房里呼奴唤婢,即便自己两儿两女,也不缺下人使唤。
便连家中众人,对待他们的态度也是转了个大弯,各个和颜悦色,缝迎巴结。
十一哥儿也成了家里的香饽饽。
开蒙上了两年学,萧四郎时常私下里给他不少碎银子花销,孩子们自然也喜欢跟他一处玩。
别的房头都是遵守着家教,对于给孩子零花钱这件事管得极为严格。
只有萧四郎极度厌倦这种囧困的日子,因此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再受苦。
十一哥儿成了小巷子里新一任的孩子王,除了萧子权这几个大的出来跟着家里做生意了。
其余几个稍小的哥哥平日里也没少捧着他,但凡巷子口来了卖东西卖吃食的小贩,他就是掏钱宴请大家伙的那个。
六姑娘在院子里听见卖冰糖葫芦的吆喝声渐行渐远,没来得及等丫环,自己就出来买了。
追着小贩车走了两个巷子口才赶上,她一个人买了三串儿,小贩还给她找了铜板。
转回巷子,她就被一群小子给堵住了。
为首的十一哥花完了自己的铜板,就叫人堵着六姑娘,让她把小贩找的钱全部交出来。
六姑娘一面哭一面把银钱和糖葫芦都上交了,可怜巴巴的样子看起来更好欺负。
“小妾养的就是这么不经吓啊,哈哈哈”熊孩子们嘲笑起来。
十一哥推搡着六姑娘:“小庶女,就是低贱,谁家像你父亲那般娶两个媳妇儿?”
熊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嘲笑,将个六七岁的小女娃吓得贴在墙角大哭。
十一哥还要推搡六姑娘,猛地感觉背上受到一股大力,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向院墙。
他甚至听见自己撞墙的响声,懵了好一会儿,额头传来剧痛,他也哇哇大哭起来。
转头看见是谁踢的他,十一哥愤怒极了:“姳月,你敢打我,我让他们打死你!”
五姑娘还是非常克制自己了,毕竟嬷嬷们教育她女孩子行走做卧都要有个样子。
因此她只是推了一下十一,又没有用脚踢。
其他人见她这般凶悍的模样,任凭十一哥儿怎么叫他们动手,就是不上前。
一来是这姳月素来就是不好欺负,保不准会告诉家里来找他们麻烦。
二来嘛,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忍心动手打她呢?
十一哥儿见使唤不动人只好自己上前为自己的额头报仇。
两人扭打起来,其他孩子要么借口回家吃饭溜了,要么回家叫大人去了。
可是这种时候,家中大人都在忙,十一哥被五姑娘狠狠揍了一顿。
五姑娘把他踩在脚下,掏出自己书袋里的毛笔给他脸上画了乌龟。
“小六,你看这样行不行?”五姑娘问六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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