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霁凝视着纸上挪列出的药材名称,种类繁多,竟多大十几种。纸上的字迹清隽,令人赏心悦目。
他目光淡淡,有片刻出神,她要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或许是察觉了他的疑虑,纪筠解释道:“我略懂一些医术,平日里治病救人都用得上这些。”
楚明霁微微颔首,将这张纸收起,未在多言。
父亲的事有了楚明霁相助,她放心不少,纪筠不敢久留,与楚明霁道别后便匆匆离去。
离开时,她重新将面纱带在脸上,面纱轻掩,只露出一双璀璨的明眸。
楚明霁站在窗前,低垂着眼,目送那辆马车渐渐远去,身后,一道身影悄然出现。
楚明霁将手里的纸张交给暗卫:“去把这上面的药材都买来。”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顺便寻个经验丰富的大夫,问问上面这些药是何功效,有何用处,我都要知道。”
暗卫领命,又有些拿不准主意:“买好药材是直接送到纪府给纪小姐,还是……”
楚明霁想都没想,直接道:“送将军府。”
暗卫:“……”
“领命。”
日头渐升,金色的光芒洒在街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马车行的缓慢,纪筠枯坐在车厢里,掀起帘子往外边看,不禁感慨:“好久没见过这般热闹的街道了。”
前世一直被困于后宅,每日忍受毒发的折磨,最终慢慢地走向生命的尽头,已许久未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了。
云霜总觉得小姐自病醒后就好像变了,但又好像没变,依旧那个小姐。
“小姐,咱们前阵子不是才刚出来逛过的么。”云霜在一旁提醒:“我们还去买了东市最好吃的糕点,小姐当时还夸他们家糕点是京城第一呢。”
纪筠哪有印象,故作思索,不过被这么一提,她倒是有些馋了:“时候尚早,我们去买些糕点回府吧。”
这家的糕点一直很受百姓喜爱,密集的人群排成一条长队,纪筠排了许久才终于排上。
主仆二人买好糕点,准备回府,远处转来一阵喧哗,纪筠回首望去,那里已经挤了不少人,看不见发生了什么。
纪筠不是爱看热闹的人,刚欲上马车。
却听一老妇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这姑娘可能吃坏肚子了,看她疼的挺难受的,要不要去叫大夫过来。”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个大汉轻浮地笑:“姑娘,我看你也走不动,要不俺背着你去医馆?”
“让俺来,俺力气比他大。”
倒在地上的女子同样以面纱遮面,她捂着小腹强忍着疼痛想要站起来,从穿着和身材不难看出她面纱之下是个容貌出众的女子,以至于有些动了歪心思,都要占便宜。
女子的面色慢慢涨红,有意避开人群中的视线,还好这次谨慎带了面纱,要真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那她日后恐怕都不敢在抬头走路。
另一个同行的女子慢慢将她扶起来,驱赶着人群:“哪来的登徒子,还不快散了,莫要堵在这了。”
女子被扶着勉强站起身,面色却苍白憔悴,额角已渗出不少汗,显然是强撑着。
“姑娘,同我走吧。”一只手朝她伸来。
来人声音清脆悦耳,见同是女子,她未多想就握住了。
纪筠将人带离人群,身后的人群见热闹已散,便渐渐离去。
远离了喧嚣,纪筠将人带上了马车。本来这闲事她是不想管的,但听到有病人,她又去了。
被搭救的女子呼吸急促,看着面前的恩人,满是感激:“多谢姑娘出手搭救,若非有你,今日我的名声就要毁了。”
纪筠自然明白名声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有多重要,她取出之前放在马车上的那副银针,淡淡道:“手拿过来。”
女子看清她手中拿着的银针,有些恍惚。她身边的丫鬟见状,有些害怕道:“大胆,你居然敢拿针扎我们小姐。”
“兰儿。”
女子轻声喝止,随即为自己的丫鬟失礼感到抱歉:“失礼了,还望姑娘莫怪。”
她看着纪筠手里的针,声音小了几分,显然是有些害怕:“不知姑娘这是何意?”
云霜看不下去了,出声解释:“我们小姐懂医术,正在为你看诊呢。”
“啊?”女子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她一身浅蓝色襦裙,和她一样轻纱遮面,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面前的若摘下面纱,肯定容貌倾城,无法媲美。
可哪个闺阁女子会去学这种东西,抛头露面不说,还及易损名誉。
她从前也听闻过一些药婆行骗最后把人毒死的传闻,所以当她知道面前的人会医术的时候,她是不信的。
纪筠看出她的疑虑,也不勉强:“我先替你把个脉吧,看不看诊随你。”
治病救人是行医者的本分,看这也要看人。
女子伸出纤细的手腕,将袖子拉高了些,纪筠手搭在上面,沉默须臾:“看姑娘这脉象,应是平日里饮食不节,胃滞不化所致,所以才会腹痛难忍。”
“不知我说的可对?”
女子楞了几秒,似忘了疼痛,有些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都说了我家小姐是大夫,”云霜早就见识过小姐的医术,那可是比医馆大夫还好的,得意道:“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女子赶忙点点头,这回她是真信了,连这种隐秘的事都能把脉得知,她还有什么不信的。
“那姑娘帮我扎几针吧。”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没有收回手:“我现在腹痛难忍,是不是扎几针就能好了?”
“不是,这银针是用来扎穴位的。”这幅银针是纪筠出门必带的,小巧方便,易携带:“扎几个穴位可以让你缓解一些痛苦。”
这倒是事实,她祖父擅针灸,一针一穴可治百病。纪筠从小耳濡目染,虽说没有祖父的那般的境界,但也学了一身本事。
女子忍着痛,由她施针。纪筠熟知每个穴位的位置,每一次落针都极为讲究。
针灸后,女子面色明显比方才好多了,腹痛虽未完全消退,却也缓解了不少:“你这医术也太神奇,随便扎几下,我就好多了。”
纪筠将针收好,不紧不慢道:“只是暂时缓解,回去找大夫看看,你只是小病,正常饮食过几日便能好。”
“方才忘了问,见姑娘应该也是哪家的小姐,不知姑娘名讳。”女子摘下面纱,樱唇琼鼻,眉眼弯弯,略施粉黛,却有一种娇俏之美:“我叫苏若芊,你可以喊我若芊。”
“你日后有什么难处,可尽管到安国公府来寻我。”
她是安国公府的人?
纪筠沉默一瞬,没有摘下面纱,只道:“姑娘腹痛已大有缓解,我送姑娘去前面寻辆马车罢。”
重活一世,纪筠谨小慎微,她知道安国公府那样的门第不是她能高攀的,所以不能让苏若芊知道她是谁。
苏若芊也没勉强,她知道女子会医术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只是道:“不过我的话还是作数的,你有事可来寻我。”
纪筠随口应了句,没往心里去。
是夜,楚明霁派出去的暗卫已将药材一样不落的都买了回来,因为记不住这些药理,甚至还把医馆的大夫给带回来了。
医馆大夫没想到回来将军府,内心有些惶恐。
楚明霁扫了眼桌上不知名的药材,淡淡道:“这些都是什么药?”
大夫有些紧张,但还是不敢马虎,答道:“回将军,这些当中多数为滋补之物,其中有几味毒性较大,我们医馆虽有存货,但数量都不多。”
毒药?
楚明霁微微蹙眉:“你可知这些药搭配在一起有什么用处?”
大夫捏了把汗,摇头:“这个小人也不知啊,我还从未见过有这种搭配,这需要极高的药理知识。”
楚明霁目光又扫向那几味用以滋补的药材,陷入沉思,需要这么多药材应该不仅仅是行医治病这么简单。
忆起她那时好像还挺急切,难道是她得了什么怪病?
想起她前世中毒而亡的场面,心中不禁一阵刺痛。
那日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苍白的面容,手都在颤抖,还有渐渐失去光彩的双眼。
他不敢细想。
红烛摇曳,光晕落在他身上,勾勒猜出棱角分明的轮廓,眼眸在烛火中显得没有半点情绪。
楚明霁默然片刻,道:“你明日去纪府传口信,就说药材买多了,种类繁多分不清。麻烦纪小姐亲自跑一趟来取药材。”
暗卫:“……”
话音落下,转而又瞥向大夫:“你回去后让人多送些药材过来,纪小姐行医治病,那肯定需要不少药材,我担心这点药材不够用。”
大夫:“……是。”
大夫擦了把汗。
暗卫觉得他们家将军近些日子的行为有些奇怪,而这些奇怪都是从将军那次病倒后开始的。
那次病倒后,将军足足昏睡了两日,期间似乎是做了许多关于纪小姐的噩梦,梦呓声模糊不清,却皆与纪小姐有关。
他当然也不敢多听,但又觉得窥探到了将军内心深处那窥不见天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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