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春人轻飘喜聚散,春筵笑长白日短。

李昭这边倒是清闲,按理说此次女学应设于弘文馆,偏李洲觉得借此次传播女学未尝不可,况光皇室宗亲家的女孩不过十几人,便放宽要求,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子孙皆可入学,如此一来入学者便有三十余人。

二月初李昭出现在学堂时,着实引起不小的动静,国子监祭酒亲自迎接,谨慎道,“陛下嘱咐定要注意您的身子,若是有哪处不适,您大可讲与臣听。”

想起自己幼年开蒙时,便是这位教授,怕是自己当年没少折腾他,才害他如此小心。一旁的温婼甚至用帕子捂着嘴以防被人看出自己在偷笑。

好不容易等人都散了,李昭坐在那里甚至长舒了一口气。温婼侧身过来,小声低语道,“怕是你幼年时的名声已经传遍了,这些个先生见到你哪个不是毕恭毕敬,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

李昭哼道,“我又不能如何他们?”

女学课讲自是与男子不同,但此中多为公主郡主,又不能单单讲些三从四德,只好从‘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几样中择选,加之《孝经》、《论语》、《礼仪》,辅以《九章》、《国语》一类。再加之女学又不用参试,其中不少只是浅浅带过,先生又是古板迂腐的,讲起课来一板一眼,令人提不起兴致。

于众人来说多是抱着结交些闺中好友而来,其中课讲自是不重要的。李昭能坚持下来也是因着课讲结束可借故在宫外停留玩乐片刻。

耗到花朝节,同窗之间多要相约踏青,云恰是其中最为年幼贪玩者,又与李昭交好,自是要凑这个热闹的。“殿下当日定要赴宴!我可是早早就盼着花朝节踏青,到时置酒园亭,岂不自在?”

听得李昭应下,众人自当参与,李昭见李晓澜在一旁默不吭声,拉着她一起讨论道,“到时咱们簪鲜花,食百花糕,饮百花酒岂不衬景?”众人一拍即合,纷纷出主意。

李洲晓得此事后特意将李昭叫了来,笑道,“又是你出的主意吧?今日国子监祭酒来说,说你们一群人在学院中闹腾着花朝节,都无心学习。”

“父亲可是看错了,明明是云恰折腾,我也只是出了个主意,怎地还来与父亲告我的状不成?”

李洲见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摇了摇头,“谁敢来告你的状啊,只是今日我问了一句,这才说起此事。你的威名早早就传到国子监了,当时祭酒听说你要去学堂,可是有几分胆战心惊的。”

“我哪里有那么难缠,不过是当初与先生理论过几句,就让他记到现在不成?”

李洲笑而不语,过了会儿问起,“这些时日感觉如何?”

“课讲上平平无奇,倒是人多聚在一起比在宫中热闹些。”

“你我是不担心的,只是你得多多照看些晓澜,她平日里太过安静了。”

“父亲放心吧,三妹妹如今已是有些进步,在学堂上也有了一两个好友交谈。”

花朝节当日设在江边,四周支起帷幔,众人是应邀而来,身着亮色衣裙,头上以花为饰,佩香囊,自成景色。每个人都有准备,或是糕点或是美酒。

李昭同李晓澜来时正见几人将剪好的五色彩纸粘在树枝上,几人叫嚷着比谁的彩纸挂的高。温婼早早来了,见一向爱热闹来还有些纳闷,李昭说道,“她说同我们这么多人饮酒没什么意思,不如去林间走走看能不能采些草药。”

春序正半,桃花杏花与梨花纷纷扬扬,风一吹就随之飘落。同行的侍女在一旁支起炉火,以备一会儿烹茶热酒。此间奇花异木极多,自然引来彩蝶纷纷,少女们纷纷扑蝶,好胜者甚至要一比其数量。

望月张罗着下面众人将百花糕并百花酒摆在江边,供人挑选。李昭几个不参与扑蝶的就找了棵树,在树下就地设席,抽花签玩起飞花令,蒙眼猜百花,兴起时取琴筝奏之,自有好舞者随乐起舞。

李昭还怕李晓澜融不进去,谁知她玩起飞花令如此厉害,古今诗句张口便来,几轮下来众人皆有想不起罚酒之事,偏偏李晓澜从未饮过,自是引起众人好奇,纷纷冲着她而来,到后面云恰耍赖,又是改令,又是限制字数方才让她饮下一杯。

闹到后面两两为伴,猜起拳来。一面为动,一边为静,在这江边好不自在。

等到下午风起时,众人已是闹疯了,都不愿散,片刻后又是片刻,直至家中人来唤才散。

起身时李昭见李晓澜脚步已有些踉跄,忙拉着她的胳膊,防止其摔下。“你这才饮几杯,竟都有些上脸了。”

幸而喝醉酒的李晓澜也是安安静静的,被人搀着入了马车也只是靠着车厢皱眉。

温婼笑道,“快些回吧,看这样子,怕是明日学堂上总有几人缺席的。”

见一旁温家的马车早已等候,也不多话就散了。

果然第二日学堂之上缺席了不少,便是坐在这里的也是蔫蔫的,害得讲学的先生是连连叹气。

等柳怀远伤好复职后,已是二月下旬了,朝堂之上已是另一番景象。

李洲亲率朝臣于春分之日祭祀高祖,将列候功绩名单置于高祖庙,此举算是安抚了之前惶惶不安的一众藩王,于祭祀之后众人便纷纷离去,京都算是平静了几分。

可于置身京都的高官们来说,确是岌岌不可终日。那哄抬物价的商人抓到后,此事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加激烈了起来。李明悯带人亲审此人,最终是熬不住交代了,本以为只是京中官员包庇坐视不理,谁知其竟交代背后之人是楚州之地的官员。

此事一上报,李洲大怒,幽州种植粟米,其地势、交通、军事于大梁来说都是北方的一道防线,更不要提自与胡夷一战后,大梁便格外重视农业,在五州设有常平仓,大量储藏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其中幽州便为其中之一。

此事不得不重视,御史台、户部、吏部、兵部皆受牵连,朝堂之上众人头上都悬着一把刀。

柳怀远近日来在家中听父亲说起,却没想到如此严重,到东宫时只见李明悯在收拾包袱,看着一副要出行的模样,李明悯解释道,“如今幽州局势不清,怕到时候派人前去不知该如何应付,我已禀了父皇,由我亲去,到时可及时料理。”说完又想起什么,说道,“我阿姐永宁持有东宫令牌,若有急事可去找她。”

如此不过两日,李明悯便称病,带着几人悄无声息地去了幽州。

就连李昭得到消息还是李时悦回宫时说与她听的。“我只道他离开京都,谁知竟是因此!照常理幽州每年都遣使巡查,报上来的也都正常,现下看来其中水怕是深得很,阿悯此去怕是得费些功夫的。”

李时悦见她脸上有些担忧说道,“父皇想必是有所提防的,跟着他去的不仅有御史台的人,可还有兵部的人。”

“我可听闻魏尧也一同随着去了?”

“正是,如今自是得自己的人一同方才安心,要不是赵辰阳太过扎眼,怕也是要一同去的。”

“有云恪在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此事两人在京都也帮不上什么,聊过也就撇开了,李时悦今日来更是为了国子学一事。“我可听说这次女学可是你自己与父亲要求要去的,国子监那边可是因此战战兢兢的。”

“因着三妹妹求到了我这里,想着待在屋里也无事做,就去了呗。”

李时悦有些惊讶,“她竟能主动向你张口,也是不容易的。”

见李时悦如此,李昭解释道,“我们俩年龄相当,再加之幼时时常一同,她对我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李时悦笑笑,“那你是不知近几年肃贵妃权势渐大后便容不下他人,对有皇子公主的妃嫔更是严苛,父亲也是忙着前朝事务分身乏术,几次训斥都不管用。如此后宫众人才小心翼翼,不然三妹也不至如此。”

“那依我看若是选秀岂不是与她没有好处,偏她近日里又是几次三番提起,称得上是处心积虑。”

“也不能如此,她前些年骄纵,致使在后宫孤立无援,此番势力大不如前,自是要找同盟的。”

李昭想了想也有理,摇头不语,换了另个话题,“你是不知在花朝宴当日,三妹妹可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哦?”

“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谁知肚中墨水可是多得很,当日飞花令以一对多竟不落下风。就是酒量太差,不过几杯就醉了。”

“哦?怎么,是把你比了下去?”

“谁说不是呢,我自认为看书杂多,却也有一时想不起来的时候,三妹妹不慌不忙可是厉害。”

“那我可要抽个时间见识见识的。”

“我可是实话实说,没有夸大的,不信阿姐到时一试便知。”

后几日阴雨绵绵,加之李时悦常常入宫相伴,李昭便少去学堂了。不过是和温婼几人在屋中作画下棋,倒比在学堂中有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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