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消息向来传的飞快,早间朝会李洲刚刚下旨,到了午时,前朝后宫就都知晓了。
和安宫内,刘袂难得好心情的在屋内饮茶,问道,“可是真的?陛下当真下旨让李明悯亲去凤翔?”
旁边的侍女一边打着扇子,一边八卦道,“千真万确啊,这宫里已经传遍了,说是太子殿下自己请旨要去关内呢!您说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如今关内疫病肆虐,此番前去不是送死吗?”
刘袂抢过扇子,站起身来一边走着一边扇着,哼笑道,“看来此前猜的不错,李昭果然随赵辰阳去了凤翔!前些日子明月说是瞧见李昭身边的那两个侍女回来了,我还疑惑呢,找人去大同寺瞧了,寺里的人说她清修,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出院门了,算算时间不就是赵辰阳启程去凤翔的日子嘛。”刘袂越说越控制不住的得意,“李明悯同他这个姐姐亲近的很,现下得知李昭出事,定是火急火燎地去到凤翔,好一出姐弟情深的戏啊!我是看得热闹,恨不得这出戏再演的精彩些呢!”
一旁的吴嬷嬷见刘袂越说越激动,提醒道,“娘娘在自己宫中如此倒也无妨,可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模样,陛下向来醉心国事,如今正为关中的事情着急,为此这些日子没少生气。”吴嬷嬷心有余悸,“前些日子颖嫔只是在望云亭那边放风筝,谁知不凑巧被陛下碰见了,当场是发了好大的火,听在场的侍女说,吓得颖嫔当场就哭了,这不现在还被罚在宫中闭门思过呢!”
刘袂现在倒是看得清楚,“陛下忙些好,如今陛下除了看旸儿,倒是很少来我宫中了,现下哪个宫中都不去才好呢!省得那些小蹄子又在背后议论这个议论那个的。我再不济,还有旸儿可以傍身,她贺敏身边只有个女儿,还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从前在我面前装的是唯唯诺诺,如今李昭一回来就贴了上去,结果人家照样是对她不冷不热的,一同才去了几日国子学就托词不去了。到底不是亲姐妹,谁又能靠得住谁呢!”
“娘娘,话不能如此说,在宫中还是得靠着陛下啊。”
“嬷嬷放心,我拎得清的。”说着在屋内转了几圈,忽的想到什么,挥手让下面的人全部下去,留吴嬷嬷一个人在屋内,放低声音,“你说若是李明悯死在了凤翔,会是个什么结果?”
吴嬷嬷连忙拽住刘袂的袖子,四周打量了一圈,小声道,“娘娘,这话可说不得,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怕是要出大事的。”
刘袂自然也知道此事严重,谨慎道,“我也只是同你说说,这疫病自来便是灾祸,也不是没有死在这上面的皇子公主,李明悯如今又是去到疫病最严重的凤翔,万一……”刘袂没有接着说下去,却盘算着李明悯出事后的情形,越想是越觉得兴奋。
吴嬷嬷见刘袂眼睛中闪着精光,连忙阻拦道,“娘娘,此事顺其自然的好,若是太子殿下当真回不来那便是他命中无福,再说是太子殿下自己请旨去的凤翔,到时候陛下也怨不得旁人。”
刘袂点点头,没说什么了。
东宫中,下面的属官得知李明悯自请前去凤翔,皆是担忧,可今日朝会上李洲金口玉言,此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众人也是无法。
“太子,如今关中情势不明,还不知此次疫病有多严重,牵扯范围如何,您现下毫无准备就要去,可是未曾思虑周全。”
李明悯说道,“正是因着情势不明,才需我前去,现下关中必须有个镇得住的人,百姓才能平静下来配合朝廷。我前去,很多事情决策起来便会快上几分。”
李明悯将要出行,还需安排的事多的很,没空与他们闲话,直接说道,“我此行身边还需跟着两人助我行事,你们商量着看谁同我一起去?”
下面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有人出来。一片寂静中,柳怀远走了出来拱手道,“臣愿随太子殿下一同前去凤翔。”
李明悯也没料到柳怀远会是第一个站出来的,愣怔了一瞬才说道,“好,柳卿有心了。”
即便如此,此行还是要做好万全打算的,李洲指了十名御医随行,又带上了众多药材,不仅如此,李洲更是将兵符交于了李明悯,说道,“派你前去,有三点。其一,关中所处地势特殊,若是处理不好,怕西域各国借机生事,让我大梁陷入内乱,你需得时刻注意;其二,关中疫病肆意,我们在朝中不知情形,来往消息不便,我授你全权处理此事之权,务必尽善尽美处理此事,必须要安抚百姓,不要让其生怨。”说着李洲皱了皱眉,长叹一口气才继续,“其三,也是我下定主意要你前去的原因,务必将你姐姐平平安安的带回来!”李洲拉着李明悯的手,眼里全是担忧,“我昨日做梦还梦到了你母亲,她怨我没有照顾好你姐姐,让她陷入困境,我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李明悯信誓旦旦道,“父亲放心,我定会护着阿姐,带她回来的!”
李洲拍着李明悯的手激动道,“好!好啊!”
李明悯能感觉到李洲拉着自己的手在颤抖,就这几日的功夫,李洲两鬓的白发又冒出来了。李洲又说道,“不仅阿昭,还有你,你们两个都得平平安安的回来!”
冷静下来后,父子两人还得仔细商量其中细节,两人在清心殿中商议到月色高悬方才算结束,李洲说道,“现下我也就只能为你考虑到这儿了,到了当地什么都还要你随机应变,万要考虑周全,不可意气用事!”说完又想到李明悯今日呈上来的折子,皱眉道,“我可听说柳怀远是自己请缨同你一起去凤翔的?”
“正是,当日下了朝回到东宫,柳怀远便应下此事。”
“如此也好,他做事稳妥,有他在也能帮你几分。我指了何谦同你一道,他是老臣,以往也参与过几次大小灾事,是个有经验的。”
李明悯拱手道,“父皇费心了,儿臣定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柳府中,柳怀远正跪在祠堂里,柳阔沛手拿着戒尺站在他面前,厉声道,“逆子!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家里商量就擅自做主,你可把你父亲我放在眼里!”
柳怀远答的是不卑不亢,“此去为国为民,我身为大梁臣子,自当出一份力!”
“迂腐!我柳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迂腐至极的人。大梁上下那么多人,用得着你这么个什么也不懂的人去出这个头?你以为这是个什么好差事不成?那可是疫病!十五年前那场疫病,死了十万余人!你什么都不懂,去了能如何?怕不是要送死不成!”柳阔沛说着便又是动手朝柳怀远背上抽了两下,还不解气,“你是家中这一辈的长子,要你撑起柳家的门楣,你倒好,自请前去凤翔!你真是高风亮节的很呢,今日朝堂上那些同僚看着我,可都是恭喜我有个好儿子呢!”
见柳怀远还是没有反应,气的柳阔沛大喊着要请家法,吴氏在外听见了,连忙进来哭着拦着,“老爷,可不能请家法,过两日怀远就去凤翔,若是打出个好歹怎么办啊!”
柳阔沛见吴氏哭闹,骂道,“哼,打死总比病死在凤翔的好!”
吴氏见劝不动柳阔沛,转而拉着柳怀远说道,“你快些给你父亲赔个不是,此事就算过去了。”见柳怀远跪着不动着急道,“快呀!给你父亲道个歉!”
柳怀远平静道,“母亲,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大丈夫生于天地,当有一番作为,若个个都明哲保身,置社稷百姓于何地?君暗臣谄,以居百姓之上,民不与也。若此不已,国无类矣!我学的是为臣之道,当竭力所为,创个盛世出来!”
“好啊!真是好啊!不愧是我教出的好儿子,君君,臣臣,你是记得一清二楚。可你不要忘了,你先是我柳家柳阔沛的儿子,再是臣子,我柳家抚育你十几年,不是要你今日去送死的!”
“父亲,我并非是送死!君臣父子并不冲突,儿子只是想为民生做些实事,不明白您为何如此。”
柳阔沛瞧着柳怀远目光中坚定,终于是败下阵来,哼了一声说道,“我是与你说不明白,既然你觉得如此是对,你便放手去做,你如今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听我的话了,那便随你去闯,我倒要看看你自己能在这朝堂上闯出个什么名堂来!”说完将手中的戒尺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出祠堂了。
吴氏见他背上隐隐透出血迹,心疼道,“快些起来,娘扶你回去。”说着冲门外喊到,“快去请大夫来!”
柳怀远站起来,瞧母亲神情担忧,笑了笑说道,“母亲,没事的。父亲并未下狠手!”
“你也真是,明知凤翔那边是疫病,非要去,你父亲也是担心你!”
“母亲,我知道父亲是为我好。您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你呀!越来越倔了!”
三日后,柳怀远随李明悯出发,李洲及朝臣将他们一行人送至城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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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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