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李昭洗漱完刚出院门,就见柳怀远站在不远处廊下,走近才发现柳怀远皱着眉头正瞧着树上几只鸟儿吵嚷,“可是还没适应?怎地起的如此之早?”
柳怀远回神转过头来,李昭已经站定在他身旁,一样抬头望着树梢。柳怀远忙要行礼,李昭摆手拦道,“在外面就没那么多礼数了!可是树头的鸟雀吵到你了?你们日夜兼程赶路,想来是要多睡会儿的。”
“非是被鸟雀惊到,只是臣一向这个时辰起,习惯了罢了!公主殿下今日醒的也如此早啊?”
“想着你们一路上定是风餐露宿,早早就准备好了米面,想着做些糕点给你们。”李昭见柳怀远站的直挺,回话时也是毕恭毕敬,笑道,“我与柳大人也算是一同对弈过,加之年龄相仿,倒也不必如此生疏,在外唤我永宁也是可的。”
“万万不可,殿下万金之躯,臣不敢不敬!”
李昭看着柳怀远垂下眼眸,垂手而站的姿态,有些好笑,“你在家中时也是如此小心不成?我之前听你说你幼时曾在江南长大,该是时常是小雨绵绵,可还未曾见过洪水过后如此破败的景象吧?”
“回殿下,臣在江南呆的时间不久,加之一直住在府中很少出门,倒是对江南的印象十分模糊。”
李昭坐在檐廊下,笑着说道,“那还真是可惜,江南景象别有韵味,那里人也好,物也好都与长安十分不同,撑船游湖,采莲蓬,对歌,都是难得的轻松时光。”见柳怀远不说话,李昭自顾自说下去,“江南的亭台楼阁也与长安不同,我去岁回来时,从南往北一路上匆匆,若是得闲,定要边走边赏沿途景色的。”
“殿下所见已是远超许多,臣久待长安,也只今次来到凤翔,才算见到不同,一路向西路上还遇见不少逃难的百姓,到了此处更是见到如此景象,不禁有些唏嘘。”
“如今此番已是好些了,前些日子才叫是炼狱。”
“臣看折子里寥寥几语也可大概想到此间情景,如此更是敬佩公主殿下,临危不乱,能够稳定百姓。”
李昭听他如此说,扭头看向柳怀远,笑声是藏都藏不住,“你这番说辞不知晓的只当做是恭维,咱们私下聊天,倒也不必如此。”
柳怀远低头看着李昭坐在廊下是眉开眼笑,双脚都离开地面轻轻摆动着,看起来当真是心情不错。柳怀远认真说道,“这不是恭维,是我的真心话。”
李昭笑得捧腹,一手捂着嘴一手伸出来摆摆,“快些别说了,再说我就停不下来了。”
柳怀远侧身瞧着李昭笑了好久,阳光洒在李昭身上,仿佛披上了件纱衣,将她整个人衬得柔和,唯有那双眼眸格外水灵,偶尔两人撞上目光时,柳怀远都觉得从心底流出一股暖流,让人不由自主地开心,忍不住跟着弯了嘴角。
李昭见他笑了眯着眼睛说,“从昨日见你到现在,这是第一次见你笑,若是为凤翔百姓还是笑着的好,城中哭闹的人已经够多了,面对他们还是多笑笑的好。要是为着其他,也暂且放到一边的好,现下没有什么比安置好城中百姓,让他们有的吃有的住更重要的了。”
柳怀远愣怔,摸了摸自己的脸,掩饰道,“公主多心了,只是忧心公务罢了。”
李昭也不戳穿,抬头看了看日头,说道,“我要去厨房了,柳大人,咱们巳初在正堂见吧。”
果真早饭端上来,除了梗米粥外,还多了几样长安才有的精致点心,赵辰阳笑道,“这是托了太子殿下的福,我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可从来没有吃到过点心。”
柳怀远拾了其中一块放在嘴里细嚼,米香配着果仁香味漫过唇齿,确实多了几分滋味。只见李昭端着盘点心进来,将盘子放到桌上,对柳怀远说道,“你们且用着,我回去换身衣衫,一会儿随你们去医馆。”
等到李昭再出现时,又是换了一身窄袖衣衫罗裙,手上拿着面纱迈步而来,到了跟前见柳怀远身着长袍长靴,皱了皱眉,“你就穿着这一身去到医馆?”
柳怀远看了自己这一身并无不妥,疑惑道,“我平日里就是这般,可是哪里不妥?”
李昭身边的苏溪忍不住笑出了声,李昭瞪了她一眼后才转身说道,“没什么,咱们走吧!”走了几步又转身对着柳怀远说道,“这是苏溪配制的香囊,你带在身上总归是有点用的。一会儿进了医馆面纱是如何也不能摘下的!”
李昭领着御医先是与之前医者相见,留他们在一起商讨,自己则带着柳怀远来到偏堂帮忙,李昭一边做一边与柳怀远交代,“平日里这边忙不过来,我就帮着熬药送药。想来你也不会熬药,那今日就有劳柳大人跑腿送药了,每一碗药都要送到他们面前,亲眼看着他们喝下去才算了。”
“这是何故?”
“有些人一心求死不肯用药,有些则是将药喂给自己的孩子。”
这么一说柳怀远便明白了,一上午的时间便一直穿梭在几个屋内,来回走动,他总算知道李昭出门前笑他为何穿这么一身,袖摆衣摆在动作间总会增添几分不便,走路间时常绊倒自己,今日一上午就撒了两回药。
相比柳怀远,李昭更是忙碌,抓药煮药,几乎是没有停歇,柳怀远在休息间隔瞧着李昭站在药柜前对着方子抓药,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湿透粘在皮肤上,柳怀远走上前道,“不然我帮你熬药?”
李昭上下打量了柳怀远一遍,打趣道,“你会?”
柳怀远笑道,“未曾试过,不过一上午看你重复,多多少少知道些了。”
李昭笑道,“那好吧,就麻烦柳大人了!一副药四瓢水,火不要太旺,熬到剩一半药汤就好了。”
柳怀远听出李昭语气中的打趣,自己也觉得不可置信,摇头笑着照做了。李昭停下手中动作,盯着柳怀远,见他行动虽慢,但每一步也是对的,也放下心来,专心自己手上动作。
夏日蝉鸣,又守着几个炉子,柳怀远难免生热,不时用扇子给自己扇一扇风,李昭清脆含笑的声音传来,“你不如换个方位坐,你坐的那个方向正是热气飘散的地方。”李昭走到柳怀远跟前把药放下,又从怀里掏出个帕子递给柳怀远,柳怀远见状推辞,“与礼不合,臣不能拿殿下的帕子。”
李昭嗤笑,“你腰间佩的香囊还是我给你的,如今一条帕子倒是不敢收了?那我看你一会儿就这样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出现在别人面前就不失礼了?”说着将帕子扔到柳怀远身上,转头就走,嘴上说着,“放心,一方帕子,只是看你自己的帕子脏了借你用的,我可没有以帕传情,柳大人可不要乱想呀!”
这话李昭说的坦然,柳怀远却是羞得耳朵通红,说话都有几分不连贯,“殿下放心,臣不敢多想的。”
李昭瞧他这样倒是稀奇,忍不住口无遮拦了几分,“柳大人放心,只是素帕,若是哪一日我对你有情,定会让人送上绣有情诗的帕子,到时候柳大人拒绝才是伤了我的心意呢!”见柳怀远僵愣着的背影,李昭忍不住大笑出来,“柳怀远,看来你也不都是应对自如的模样啊!”
这是柳怀远第一次听见李昭叫自己的名字,他想回头去瞧一瞧她,她如今眼睛一定亮的发光,脸上神情生动,配上她爽朗的笑,像是灼灼牡丹。但柳怀远不敢转过身去,他怕对上李昭那双眼,她如此聪慧,定能从神态间发现自己对她抱有异于常人的心思,更怕自己看到她就无法转移目光。
李昭就见他久没有反应,提醒道,“火要灭了!”柳怀远这才回过神来抓紧添柴扇风。
过了好一会儿,李昭才听见柳怀远哑着嗓子说道,“公主还是莫要与臣开玩笑了,若是让旁人听见,怕是损了女孩家的名誉!到时臣只能以死谢罪了。”
李昭心中暗暗笑他迂腐,嘴上却是善解人意道,“眼看着也过了午时,柳大人若是饿了,不如回府衙用些吃食休整一下。”
“殿下晌午不用些什么?不如让人将食物送来,在这里用上些。”
李昭摇头,“不用,如今正值炎夏,若是要用吃食还是回府衙的好,在这医馆里可不要喝水吃食。再者回去第一件事还是先换下衣裳洗浴熏艾,再行其他事的好!”
柳怀远见李昭如此谨慎,问道,“那殿下一般何时用饭,臣等着同殿下一同回去的好。”
李昭指了指外面,“天闷热的很,我便没了用饭的兴致,索性等到晚上日落有风后回去再用饭。柳大人还是先回去吧,下午我一人在这里也是可的,若是无事便在府衙中休整半日。”
柳怀远见李昭说话间手上动作就没停过,皱眉说道,“如此,我也留下吧,反正早间用饭也是够多的,现下也未觉得饥饿。咱们两人一同也能快些让百姓喝上药。”
李昭抬头看了柳怀远一眼什么也没说,又低头去称药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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