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设想了一下裴叡的反应,气呼呼道:“若是阿耶不答应,我就抱着他腿不放,赖在正辰宫不走了。”
冬雪阵阵,绒花一般往二人肩头落。
裴定柔便同韩赴一道往回走。
“我原有些担心,以为赵姑娘会欢欢喜喜地应了这事呢,没想到她竟是另一个想法。”
比起太子妃位置,她更热衷于自由随心的生活。
裴定柔叹了口气,有些感慨。
自己有这公主身份,看似体面尊贵。
其实便如同赵玉盈所说的那样,一生要在宫中受礼法规矩约束,即便阿耶和阿兄疼爱照拂,她也如笼中燕一般,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自由施为。
裴定柔无法像赵玉盈那样豁达随性,只能继续老老实实地做嘉玉公主。
韩赴见她眼底涌出浅淡忧虑,询问道:“担心什么?”
裴定柔目光扫过路边积雪:“担心她骤然应了。”
裴朝明显抵触这亲事,若是赵玉盈欣然应允,反倒更尴尬了。
“我瞧着阿兄是不大高兴的,阿耶到底为何非要塞一个太子妃进东宫呢?”
在这事上,裴叡霸道得很,毫无商量余地。
弄得现在阿兄难过,姜氏伤怀,大家都不高兴。
想到姜花宜那日立在长廊下的憔悴模样,裴定柔秀眉蹙了蹙。
“心知有人会横在自己和郎君之间,眼看郎君另娶,红袖添香,任谁都会难过吧。”
“人各有责。”
韩赴四个字,言简意赅,点破了此事。
裴朝既然身为太子,不能只顾儿女情长,当以储君身份自持,承担应当有的责任。
裴叡急着为他寻觅正妻,大约也是从稳定大局出发。
毕竟哪朝哪代的君王,有个三妻四妾也稀松平常,更有甚者,后宫佳丽三千。
像裴叡这样一生只一位妻子的皇帝,几乎没几个。
即便是裴叡,挑选正妻亦是以门第为先,品行容貌在后。
姜氏虽早入东宫,却家世单薄,膝下又无子嗣。裴叡自然不肯令她为太子妃,要重新为儿子擢选正妻,用意并不难猜。
裴定柔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心中感慨不已,又为姜氏的后况感到担忧。
好半晌,她突然冒出一句:“那你呢?”
你是否今后也会如阿兄这般,在某些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顺从迎娶他人呢?
韩赴怔了怔,似乎并未料到裴定柔会如此问。
话音落地,裴定柔意识到这话说得有些唐突,却不知如何引开话题,只好闷闷的,没再说话。
她又不是韩赴什么人,怎么就开始替他想这些了。
可是这莫须有的念头一旦兴起,便很难遏制。
她脑海中甚至开始设想虚妄的画面。
思忖至此,裴定柔垂眸,唇角又向下了几分。
天上的雪下得更大了,片片雪绒在风中卷成絮群。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
雪花相继飘落,裴定柔的睫羽上甚至沾了几片晶莹,蹭得她痒痒的,很不舒服。
她本能地眨了几下眨眼,雪花顺势触碰到肌肤,带起冰凉寒意。
忽的,韩赴扣住了她的双肩,不让她继续往前走。
裴定柔整个人被转了向,被迫面对他。
“做什么?”
她仍旧低着头,不知在别扭什么,就是不愿意瞧他。
韩赴索性稍稍俯身,与裴定柔平视。
温热气息贴近,激得她下意识抬眸。
韩赴指腹轻轻拂过她睫毛,将那碍事的雪花扫落:“不高兴了?”
他修长指节动作,神情甚是专注,仿佛为她扫去眼睫冰凉是天下间最重要的事情。
裴定柔脑袋偏向一旁,声音闷闷的:“没有不高兴。”
“我不会。”
突如其来的三个字,引得她又看回韩赴。
裴定柔眼底掠起无措:“什么不会?”
韩赴捏了捏她脸蛋:“你方才的问题,我的答案。”
他同裴朝不一样,既非太子,自然不会囿于身份,被迫要另娶他人。
除了他自己愿意外,谁也没有这个资格决定他的婚姻。
这辈子,他除了心仪之人,谁都不会娶。
裴定柔听到他的答案,抚平的唇角又忍不住往上顶了顶。
她用力下压,却仍是抑制不住地勾起唇。
“现在高兴了?”
裴定柔分明有了笑意,却不肯承认,垂眸掩饰:“没有高兴。”
“哦。”
这个字在他嘴中绕了几圈,尾调拖得尤其长。
逗弄意味明显。
韩赴道:“方才不是还说没有不高兴?”
见状,她索性放弃遮掩,大方地朝他笑。
两个人又往前行着。
漫天白雪纷纷,行了很长一段路,却并不觉寒冷。
靠近正辰宫,裴定柔脚步轻快不少,肩膀故意往他胳膊上蹭了蹭。
她面颊红如桃花,眸中温热,试探性地向他道:“其实我觉得我有一点……”
这句话说得黏黏糊糊,如同挂了糖浆的桂花糕。
韩赴只要稍加判断,便能体察后意,将话补充完整。
可他耐起性子,偏要听她说。
似乎一样的话从她唇中吐出,会格外动听。
裴定柔眸中尽是羞意,她明白自己对韩赴的心意,可骤然要宣之于口,仍旧不是那么顺当。
二人就这么停在正辰殿前。
韩赴耐心耗了不少,仍没有听到他期待的那三个字,温声道:“有一点什么?”
似乎不听她说完,绝不罢休的态势。
恰在此时,王真一路疾步,连招呼都不及打,便往殿里蹿。
二人视线自然移至殿内。
裴定柔迈过门槛,才进来却见王真扑到地上,朝裴叡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裴叡见他神色有异,便放下茶盏:“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王真抬头,一字一顿道:“怀兰夫人仙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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