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荀的想法很简单——
哪天要是命丧半途,即便尸骨无踪,追查他死亡真相的人,根据追踪器消失前的定位来看,也能知道他生前最后一眼余光,飘落在何处。
手机只会引来凶残暴虐的掠食者。
少女似乎一直在等他的答案。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脸上,里面的情绪单一,细究起来竟然只有好奇。
真是单纯的人。
即使知道对方只是精神有问题,宿荀还是轻声问道:
“你想在这个世界站住脚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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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这一阵沉默,持续得时间可够久的。江听澜见他半天没有回答,便没再多问。
有时知道太多秘密,反倒对自己不利。
他主动提出帮忙,她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停顿片刻,语气平静地说:“等我下山看看。”
她还有话没有说完。但她觉得,男人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宿荀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下山看看,然后再回来,一个人好好想一想,之后再做决定。
只可惜她能等,他却等不了了。
他直接指出她不愿面对的事:“下山后无论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都不会回到这里了。”
他语气笃定,江听澜听了莫名不爽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
宿荀本想告诉她近日多雨,如果不及时从山腹沟离开,迟早会面临山体滑坡、泥石流等一些危险灾情。但他想了想,忽然觉得这个理由不是很好。保不齐对方又会追着问他‘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分别是什么。思及此,他思绪飞转,陡然开辟出一条新径:“你总不能靠吃野果和麻雀为生。”
江听澜:......
民以食为天。
还真被他说对了。
她的表情略有一丝滞顿。宿荀注意到了,继续循循善诱:“你总要在这个世界生存,我可以帮助你。至于你遇见的那些困惑,我也可以慢慢为你解答,前提是,你跟我走。”见人看过来,他言语有些急促地补充,“我们还是会下山,你照常可以看到山下的事物,然后依据那些去判断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只不过你得按照我指引的方向走。”
最后一个字音落地,气氛立时沉寂下去。
风浪由树林深处蔓延开,绿叶一阵轻响,哗哗声不绝,像是秋雨落在耳畔。
鼻尖有微潮的草木气息涌入。直冲肺腑,沁人心脾。
心中的躁意被其寸寸抚平,江听澜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同意了他的看法。但仍有一个问题——他说得这么好听。她能按照他的想法来,他又能为她做什么呢?如此一想,便觉得男人刚才说的所有话等同于放屁。她正要询问清楚,话语出口的瞬间,脑海里骤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不对吧?”她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宿荀正要问她‘什么不对’,就听她说:“你之前不是还怪我救了你吗?怎么突然又想下山了。”
方才的急切不过是他刻意露出的一个破绽,没想到她这么警觉。
原来只是问这个。宿荀轻轻扯了一下唇角,牵引出的弧度苦涩:“想法随心境变化。我这条腿再不找医生治疗,后半辈子估计就成一个废人了。既然我被你救下来,现在也还没死,想争一口气往前活,难道不可以吗?”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很轻,情绪转眼更迭成低落的蓝色,真有忧郁掺杂在里头似的。
江听澜对他大多数时候说的话都保持高度警惕。但‘想争一口气往前活’这句话刚出口,便深深触动了她。
她以前不是没遇见过把性命不当一回事的人——任性的放弃,秉持无所谓的态度,以为这样会显得自己特别大公无私。但当刀剑真架在他脖子上,膝盖却又比谁都软得快。跪下去的那一刻,仿若渺小的蜉蝣头生第一次见到广阔的天地,敬畏之心满满。
这个理由她接受。
宿荀久等不到她答话,心里渐渐浮起一个不好的念头。就要出声催促,忽听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时间愣住:“什么?”
“都要一起走了,总不好喊你‘喂’吧?听起来很没有修养诶。”江听澜嫌弃地撇了撇嘴,而后声音轻快地自我介绍:“我叫江听澜。‘大江东流’的江,‘观海听澜凭风起’的听澜,知道是哪几个字吗?”
宿荀:“嗯。”
“那你呢?”她紧接着问。
他犹豫两秒,叫她把手伸出来。
江听澜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少女掌心的纹路乱如红线,靠近指跟处横旦着一条狰狞疤痕。
宿荀不由多看了一眼,手指在她掌心写字,视线在她脸上梭巡,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带有薄茧的指头戳在掌心最嫩的软肉上。那处的新皮刚长出来不到半年,正值最敏感的时候。他这样勾勾画画,酥麻的痒意延着胳膊一路上窜至天灵盖——
心口像有羽毛在挠。
江听澜兀自忍耐着,等人终于把手指挪开,她抻开的手掌一下攥紧。
那一瞬,好像把他的名字攥在手中。
江听澜握成拳的右手收回去,嘀嘀咕咕说了两个字。
宿荀由那短暂的暧昧中回过神,听她字正腔圆地念自己的名字,心里的讶异悄然活泛开。
她竟然识字。
从下一章开始就要离开不觉山了,两位的感情线正式迈入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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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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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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