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微微颤抖着跪在地上,上头坐着一位穿着华丽的美艳妇人,面上一片冷漠,正斜斜地瞧着她。
四周一片肃穆,静默的气氛持续良久,久到少女跪着的双腿有些酸痛,妇人才开口道:“你便是云儿救回来的人?”
少女匍匐下来,低头道:“正是奴婢。”
“既然伤已痊愈,为何还赖在云儿身边不走?”
少女微微颤动了睫毛,恭敬道:“奴婢自小成了孤儿,无论在何处都是被欺负,孤苦无依之时,是姜小姐救了奴婢,给了奴婢蔽寒之处,奴婢便想留在姜小姐身边,侍奉一二。”
上头的妇人忽地将桌边的茶盏扔在少女脚边,发出清脆的“啪—”一声,“少拿这些话来诓我!”
少女被这动静吓得猛地一颤,更加恭敬道:“奴婢说的话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
姜母正待开口,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是姜云拿着新制的灯笼来找母亲了。
“母亲!你看阿云做的灯笼好不好看?”过几日便是辛州特有的赏灯大会,届时男女老少都会出门去瞧一瞧热闹。
妇人看到外头奔跑的姜云,紧皱的眉头瞬时松下来,面色也变得柔和了些许,她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罢。”
姜云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手中提着一只小巧玲珑的兔子灯笼,却发现那少女面色苍白地向外走,眼神阴郁,见到姜云也不行礼。她没在意,又瞧见地上摔得粉碎的茶盏,想来母亲是气急了,她问:“母亲,怎么了这是?”
姜母起身下来牵住姜云,替她揩了揩额头的汗,“无事,母亲问她几个问题。”
姜云哦了一声,只当她做错了事被母亲训斥了几句,“母亲往后不要那么凶,从前春柔都被您训斥哭了!”春柔便是姜云的贴身婢女。
姜母拉着她坐到上头,才开口道:“总归是训斥几句,月钱也没少她的,怎么,她来向你告状了?”
姜云笑嘻嘻道:“这倒没有,她还说母亲您英明神武呢!”
姜母笑道:“又油嘴滑舌!给母亲看看你的灯笼。”
随着少女的离开,屋子内阴郁的气氛一扫而尽,从远处都能依稀听见姜云的娇笑声,让人听着也愉悦。
被赶出去的少女紧握着扫帚,目光死死地盯着笑声传来的地方。
天色大亮,阮云听见耳边传来几声鸟叫声,她猛地睁开眼睛,呆愣了几息。咦,这好像不是她的厢房。
她坐起身,瞧见窗边还放着一本书、几张宣纸和一支笔,她顿时想起来,这不是沈璟的厢房吗?自己昨儿个晚上不是在抄书吗?怎么又睡在了床上?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四处瞅了瞅,没人。她几步跨出去,拉开厢房的门,正好与正准备推门的沈璟打了个照面。
沈璟早已穿戴整齐,身上还带着晨时的露水气息,正微微低头瞧着阮云。
阮云面上有些尴尬,想起了昨日自己胡言乱语之事。她汕汕开口道:“师……”
沈璟立刻打断了她,“你不是我的婢女么?那便换了称呼罢。”
阮云面色一僵,暗骂了句小气鬼,面上还是平静道:“不妥。”
沈璟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忽而转身下楼道:“我觉着妥当。你去准备一番,我们今日便出发。”
出发?去哪儿?她还没来及问出口,沈璟已经下楼去了。
她认命地回到自己厢房,认真收拾了包袱,梳洗一番后,背着小包袱下了楼。
沈璟找了角落的位置端坐着,面前摆了一碗小米粥,配着几道小菜,看着很是可口。无论是人还是菜。
他的容貌太过耀眼,尽管他行事低调,但周围还是零零散散地站了一些女子,正对他指指点点。
阮云眼尖地瞧见那中间站着昨日哭着跑出去的蕴藉。完了,断袖之事,怕是越传越离谱了。
沈璟却是一脸平静,全当没听见,看见阮云慢吞吞地踱步过来,他疑惑道:“怎么?不会走路了?”
阮云动作一顿,立即一个箭步走到桌前推开椅子坐了下来,动作一气呵成。
沈璟这才满意了,将那粥往阮云面前推了推,“吃吧。”
霍,谁家的公子对婢女这样好?自个儿不吃早饭,只迁就着婢女先吃了。周围细碎的声音见见多了起来。
阮云僵硬地拿起勺子,心道沈璟你这是哪一出。
看着她慢悠悠开始喝粥,沈璟将手放在桌子上,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子,装作不经意道:“我方才去了一处地方,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阮云一直在注意着周遭,这会子漫不经心道:“什么?”
“一处阵。威力不小的阵。”
阮云一口粥差点没吞下去,她装作疑惑道:“啊?”
沈璟认真瞧着她的神色,“有人在那里杀了妖,或者魔。”
阮云还是装傻,她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还有这事?我是听说前几日祈露节出了岔子,原来是有人在除妖啊。”
沈璟微微一笑,突然伸出手拭去了阮云嘴角的残余的水渍,宠溺道:“阿云,你有事瞒着我。”
这动作一来,阮云呆了,周围的人也呆了。有人偷偷戳了戳蕴藉,朝着那两人努努嘴道:“你确定那公子喜欢男的?”
他们分明瞧着,这神仙模样的公子,可是对那面容普通的所谓婢女青睐有加啊!这举动,说是夫妻他们都信。
蕴藉也傻了,难道,昨日,她是骗自己的?
报复!绝对是报复!阮云已经能感受到周围的眼刀子了。
沈璟绝对是心中有什么猜测,阮云也不装了,老实道:“师……公子,我之前确实去看了祈露节。”
“然后呢?”
“从河中突然窜出来一人,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我瞧她是凡人之躯,估摸着应是被妖附了身,便想着去除了那妖。我将那妖引起上缘街那块,因为那里人烟稀少,不会伤着其他人。”
“那是何妖?”
阮云顿了顿,“像是魄妖。”
沈璟沉思着点点头,又道:“有忘诀在身,你如何杀的了它?”
阮云估量着他的神色,忐忑道:“我用的符……还有阵。”
这回肯说实话了,沈璟满意地点点头,之所以发现是阮云,是因为他在上缘街那处寻到了一张符纸,应是她遗漏了一张,那上面的气息属于阮云。想来那魄妖道行不深,否则阮云怎么杀的了它。
他浅笑道:“你做得很好。”
他终于不抽风了,听见表扬,阮云也扬起一个笑容。然而才笑了一息,她又听见对面那人慢慢开口道:“那你的阵与符……是谁教你的?”
阮云拿着勺子认真道:“在姜府,母亲曾请过高人教导阮云。”
沈璟垂眸,听着却也像那么回事,他也不再追问。
“对了,阮云恢复记忆之事,师尊可否替徒儿保密?徒儿的身世……”
沈璟点点头,“这是自然。”
总算是吃完了早饭,两人无视周围的声音,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师尊,我们这是去哪?”
走在前方的沈璟微微侧目,“出来了这样久,不想回去了?”
阮云嘿嘿笑道:“自然是想。”想到老是与奚朗师尊吵架的桑师尊,她唇边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嘀咕道:“也不知道宋垣他们怎么样了。”
沈璟微微一滞,转身轻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走罢。”
阮云身体还在恢复,不宜动用法术,这一路都是沈璟带着她回了霖葳山。
几日后,明直客栈的二楼某个厢房里,忽地出现了一黑袍人。
他四处探查了一番,在床下寻到了一只小小的香囊,上头绣了小小的一个“云”字。
他将香囊打开,倒出里头零碎的香料,其中夹杂着一张纸条,上头张牙舞爪写了一句话:我回去了。
顾辞失笑,将那香囊收好,放入了袖中。
黑雾乍现,嘲风半跪在地上,面色凝重,“主子,篌渊出事了。”
篌渊镇压着上古魔兽的封印不知怎的突然减弱,隐隐有松动之势,周遭四溢的煞气,红光映天。
顾辞赶到篌渊之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魔将,皆整装待发,目光齐齐朝着不远处那封着魔兽之处。
几乎凝结的空气中,隐隐传来了低吼声,像是死亡的宣判。
随着顾辞的动作,剩下的魔跟在他身后,齐齐地飞向那处。
封印未解,他们就还有机会重新作印。
顾辞处在主位,抬手施诀,暗色的线一般的魔气从低处延伸到上空。
随即更多的线汇入空中,齐齐镇压着地底那魔物。
嘶吼声更大了。魔音四散,周遭心智不稳定的魔动作开始有些动摇。
“稳住心神。”顾辞的话传入了每位魔将耳中,似乎有安抚的意味。一些魔将立即缓过神来,重新注力。
那嘶吼声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回荡,顾辞微微皱起了眉头,越来越大的嘶吼声不是好的征兆。
两柱香后,封印将成,众魔心中一喜,然而笑容还未扬起,便听见周遭传来了不对劲的声音。
“糟了!”有魔将气急败坏道。
其余的魔将转头一看,他们周遭全是一双双饥饿的眼睛,在暗夜中,发出奇异的光。
这些魔被嘶吼声蛊惑,迷失了神志,簇拥着想来杀死他们。
第一只长相奇异的魔怪扑了上去,接着,便是第二只第三只……
一些魔将不得不抬手作挡。
渐渐地,来的三十名魔将都开始围绕在顾辞身后,抵挡着魔怪侵袭。
然而这魔怪仿佛无穷无尽,层层叠叠,疯一般一拥而上。有些将领开始有些吃力了。
顾辞面色淡淡,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封印将成,他亦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一团黑雾悄然突破了魔将固若金汤的阵,朝着抬手作诀的人而去。
顾辞心神一凝,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便发现了“它”。
黑雾里露出一双血红的眼,带着怨毒冲向了他。
然而还未等顾辞有动作,那黑雾在离他还有两三步的距离之时,一道莹白的光自他腰间乍起,将他整个人裹在其中。
那雾袭在了那强烈的白光上,急急地发出一道惨叫,立刻被打飞了出去。
突然出现的黑雾与白光,暴动的魔怪,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顾辞收回了手,满心疑惑地瞧向自己腰间。那里,只突兀地挂了一只香囊。现在那香囊已然破碎,香料撒了一地。
“国师大人,多谢你啦!这就是我的回礼!”顾辞忽然脑海中出现了一人的身影,满眼是笑地看着他。香囊,香囊。
顾辞赤红了眼,朝着黑雾逃走的方向追去,他要杀了它。
封印已成,失智的魔怪渐渐恢复了正常,众魔将松了一口气,转头一看,尊上追着那雾去了。
他们同时叹了一口气,留下来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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