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楚淮之走到圆桌前,拿过酒壶倒了一杯,端给苏倾若。

苏倾若还在努力吃饼,垂眼看了看酒杯,又看向楚淮之,随后摇摇头。

那饼就是做出来好看,实则没什么味道,吃起来干巴巴的,瞧她的样子分明是快被酥饼噎着了。

楚淮之将酒杯抵到她唇边,道:“是水,不是酒。”

苏倾若仔细闻了闻,确实没有酒味,张嘴就着楚淮之的手,喝掉了杯中清水。

“缓过来了?”

苏倾若捂着心口,舒气道:“嗯。”

楚淮之拿走空酒杯,回到圆桌前坐下,和苏倾若隔了段距离。

“怎么想着吃这个?一般没有人会吃,都是摆着看的。”

苏倾若撅着嘴,老实回答道:“饿。”

楚淮之眉头微皱,“先前不是让人给你送吃的吗?没送来?”

“送来了。”苏倾若泄气道,“我不吃花胶。”

楚淮之顿了顿,道:“是我疏忽,没了解清楚三姑娘的喜好。”

他站起身,问道:“想吃什么?”

“嗯?”苏倾若不解道。

“不是饿吗?一块饼能吃饱?”楚淮之解释道,“我让东厨再做一份。”

苏倾若连忙摆摆手,“不必,这么晚就别折腾他们了,太麻烦了。”

楚淮之没听她的,依旧温声问道:“想吃什么?”

二人沉默地用眼神对峙片刻,见他没有松口的意思,苏倾若便挑了个简单的,回道:“那……馄饨?”

楚淮之点头,抬脚往外走,“好,我尽快回来。”

趁着楚淮之离开的时间里,苏倾若坐到梳妆台前,自己琢磨着将头上的凤冠取下来,身上所有的饰品都精贵得很,苏倾若均小心翼翼取下放在台面上。

凤冠一取下,苏倾若顿感浑身轻松,抬眼看见镜中自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莫名好笑。

苏倾若拿过一旁的鸳鸯象牙梳慢慢将头发梳顺,洗净了脸。

回到圆桌前发呆静坐,看龙凤烛的烛火跃动,等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紧接着门被推开,楚淮之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瞧见苏倾若散着长发,素净的一张脸,楚淮之先是脚步微微一顿,后浅笑评价道:“如此也好看,似出水芙蓉。”

待他坐到自己对面,苏倾若才道:“世子,你这般会说话,怎会一直没娶妻?”

楚淮之将托盘上的瓷碗端起放到她面前,挑眉道:“现下不是娶到了?”

苏倾若有些不自然地垂下头,拿着勺子搅拌碗里的馄饨。

“当心烫。”楚淮之提醒道。

苏倾若先喝了一口汤,登时眼睛一亮,又喝了一口细细品尝,“好喝。”

“这个时节的蘑菇长得好,家厨一早就去山上采了最新鲜的,鸡汤是用老母鸡熬的,从下午炖到晚上,火候时间都够,味道应当是差不了的。”

苏倾若突然想起什么,兴趣盎然地问:“世子,你会杀鱼,那会杀鸡吗?”

“?”楚淮之一脸纳闷儿,“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起来了,有点好奇。”苏倾若道,“我还没见过哪个像你这样有身份的人在小摊上杀鱼,很新奇呢。”

“杀鱼不过是一时兴起,我又不是每日都在那。”楚淮之哂笑,“但是杀鸡是真的不会,家中有厨子,何须我动手?”

苏倾若了然点点头,不再说话,安静地吃着鸡汤馄饨。

吃着吃着,苏倾若感觉有道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她抬眼望向对面,只见楚淮之一手支着下颌,沉默地看着她。

苏倾若放下勺子,坐端正,问:“世子有事和我说吗?”

楚淮之像是才回过神来,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没有。”

“那世子可以不盯着我吃饭吗?”苏倾若有些尴尬道,“有点奇怪。”

闻言,楚淮之轻叹一声,起身说道:“我去院子里透透风,你慢慢吃。”

楚淮之出了房间,没有关门,径直走到院中石椅上坐下。

位置挑得很好,苏倾若吃一口馄饨,咀嚼时一抬眼就能看到楚淮之的背影,莫名透着一股孤寂的气息。

“……”她盯着看了半晌,才继续低头吃完了碗里的馄饨。

楚淮之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静坐着,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连苏倾若走到他旁边都没发觉。

“世子?”苏倾若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这么目不转睛的。”

楚淮之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她,“吃好了?”

“嗯,本来没想吃那么多,担心一会儿睡不着。”苏倾若轻叹道,“可是太好吃,一时没忍住,现下觉得有点撑,就出来走走,消消食。”

“那走吧。”楚淮之起身道,“坐久了也觉得疲乏。”

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昏暗下景观虽比不上白日好看,但在圆月光辉下倒显出别样的景致。

二人一步一印慢慢走着,苏倾若抬头看月亮,忽然道:“说起来,世子第一次翻墙那晚,也是这样的圆月。”

楚淮之也仰头看了一眼,回忆道:“那日是初一,倒是比今日的圆月要亮些。”

苏倾若转身靠在木拱小桥的栏杆上,“那时我还以为看到了观音。”

“此话怎讲?”楚淮之意外且困惑地问道。

“当时我一抬头就看到月亮在你脑后,你坐在墙上又不端正,倒像是观音像上观音的姿势,让我一时恍惚了。”苏倾若摇摇头,接着说道,“谁知一开口竟是个轻佻的‘观音’。”

“……”楚淮之无言以对。

“不过世子为何非要挑半夜翻墙头,也不怕被巡视的官兵抓到?”

楚淮之坐到她对面的木桥栏杆上,思考片刻才说:“那时确实是头脑一热就去了,原先是想着等第二日白天再登门拜访的。”

“我说的捡猫是真的,不是说书骗你。”楚淮之解释道,“当时是瞧见有只很小的猫在院墙上,看着是想下来,或许是墙太高了,猫害怕,脚步踌躇,我便上去帮了它一把。”

他不过是在墙上小坐片刻看了一会儿月亮,正要下去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想着来都来了,人也见到了,索性今夜就将话说开了,省的回府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瞪着眼着急等天明。

“事后我也反省了,确实太意气用事,有些不顾后果,极有可能给三姑娘留个轻狂的印象,到时别说是成亲了,怕是见了我就要绕路走。”

苏倾若不过是想起旧事,随口提起,怎么演变成楚淮之的思过集议了?

苏倾若低头一笑,“和离后你若是再娶妻,可不能这样了,真的会吓到人的。”

楚淮之没有马上回答,神色不动地看向苏倾若,而后很轻地说了一句:“不会了。”

在外待了近半个时辰,苏倾若消食了,也觉得困了,脚步一转往房间去。

楚淮之跟在她后头,进屋后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的声音,像有什么牵制住了苏倾若的脚步,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缓缓扭过头来,只见楚淮之旁若无人地走向床边走,将外衣脱掉挂到屏风上,只剩一身里衣。

“……”苏倾若莫名觉得口干,收回了视线,略显慌乱地到桌边倒了杯水,背对着楚淮之一口喝下。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楚淮之:“三姑娘,能否在桌上帮我拿个盘子过来?”

盘子?

苏倾若疑惑地回过头,楚淮之站在床前,指了指床,道:“上头撒了干果,不捡走怕是睡不了。”

“哦,哦。”

苏倾若端了盘子过去,楚淮之弯腰在床上捡果子,确认床上的干果都捡走后,才直起身,拿过苏倾若手中的盘子,放回桌上。

苏倾若看着他的背影,脑中有些迷茫,心道,床上也收拾干净了,她是要现下就脱衣服吗?

但昨夜看的小册子上,好像也有丈夫帮忙脱的,她要问问楚淮之吗?

楚淮之当然不知道她在乱想什么,径自到梳妆柜中寻了剪刀放到台面上,扭头就看到苏倾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皱着眉头,像是在想什么严重的事情。

“三姑娘?”楚淮之喊了一声。

苏倾若一惊,呆呆应道:“什么?”

“不是困了吗?”楚淮之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脱了外衣就睡吧,今日也确实劳累了。”

苏倾若闻言,莫名松了一口气,她自己脱确实是比让楚淮之帮忙好一点。

她正抬脚要往屏风后走,忽瞥见楚淮之拿走了床上的白布。

“?”

苏倾若放弃了先脱衣服的念头,不明所以地跟在他后面,见他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方才找出来的剪刀,举起就要往自己手上划。

“世子!”苏倾若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腕,骇然抬头看他,问道,“这是做什么?”

楚淮之回答道:“没有落红骗不过外人的。”

苏倾若一时愣怔,“你怀疑我的清白?我没跟别人……”

这话一出,楚淮之也愣住了,低头看向苏倾若,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不圆房,又怎会有落红呢?自然是要划道口子滴几滴血才能糊弄过去。”

“啊?”苏倾若愕然道,“我们……不圆房吗?”

楚淮之也是一顿,忽然移开视线,耳尖一红,张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后才吞吞吐吐道:“我们只是假成亲,不用做到这个份上,你若是不愿我自然是不会逼迫你的,毕竟这件事对女子而言是很重要的,不应该随便就……”

“当下众人对女子太过苛刻,将女子的清白看得极为重要,失了清白就像天塌了一般,而男子却能时常出入烟花巷,甚至府中还有通房丫头,但没有人会指责他失了清白,和离后想再娶妻也很容易。可女子不同,因为所谓的清白,再嫁会变得极其困难。”

楚淮之似乎又些落寞,语气都轻了,“我虽不在意这些,可我不想你日后为此烦忧。”

屋内静了下来,床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落了一道在他脸上,苏倾若看着他的侧脸,张口无言。

楚淮之又看向苏倾若,“今夜实属无奈,我须得在这屋里住一晚,我睡那边的罗汉床,明天之后我会到隔壁厢房住,这里留给你。”

苏倾若:“不用,我住……”

“在我这儿,还没有让夫人搬出去的道理。”楚淮之笑着打断她,晃了晃还被苏倾若抓着的手,“很晚了,解决完这帕子就可以睡了。”

苏倾若望着他,不知是什么原因,总感觉心脏痒痒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在作祟。

她迟钝地松了手,神情染上几分担忧,“划轻点,当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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