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金属与金属碰撞，在拉开玻璃门时响起铃铛空灵的声音，侦探先生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川上平听见铃铛的声音，条件反射。
蛋糕房甜蜜的香气弥漫着，新烤制的甜品似乎滋味美妙。
“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来客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他看向川上平，背光的站位也遮掩不了眸色的墨绿，语气柔和，“或许等你闲下来的时候我们可以聊聊？”
“诶——？”
降谷零还在复盘前几天移交到NBC的炸弹案。
户越银座商业街作为日流量破万的大街道之一，能在此发生人体炸弹案，负面影响不能说不小。
犯人秋田、宫城等共计八人，分散在整条商业街的八个点位，于三月二十一日，即三日前，对商业街进行恐怖袭击预告，要求警方到场后，进行袭击。
……方式是，人体炸弹。
降谷零在NBC多年，见过的东京案宗里，也很少见得到这种具备了中东地区风格的恐怖袭击案件。
他们以整个商业街的性命为质，一致要求警方为他们提供交通工具和钱财，幸好各部门行动及时，将这八人绳之以法，如今拘在所里，半句话也不说。
降谷零觉得很奇怪。
这种极端的军事报复行为不应当只是为了一个交通工具和钱财而发生在商业街里。
更何况如此大的商业街，八个点位又很分散，若是亡命之徒所求这两样，缩小所在范围，选择银行或者商业楼岂不是更方便一点？
正是因为他们所在的位置绝佳，才被警方派出的各个小队逐个击破……倒像是故意的。
故意选择了一个舞台很大的地方，吸引多数人的注意，让警方处在一个舆论不利的位置上，就这样被架上高台。
因为舆论的干预，警方需要派出更多的人手来保证周边环境的万无一失，就连郊外发生了刑事案件，刑事部都没办法抽出来半个人去处理，全被借调过去一起处理这件案子。
这样就对了……降谷零思酌着，微妙的细节在他的脑子里凝成要点，等待某个线索的存在将他们串连起来，让降谷零得以获得答案。
八个分散的点位、和威胁方式完全不对等的要求，像极了伪装成亡命之徒借以转移警方注意力。
他们也料想到了警方会进行档案封存：一般来说，警视厅不会在抓捕到犯人之后继续追查，而是选择信息封锁，稳定舆论。
——这是警视厅的做法，不是降谷零的。
NBC接手了这个案子的后续，主要追查□□的来源，降谷零并不会只局限在这个目的之中，他更倾向于透彻地挖掘出这背后的一切。
从头到尾、揪出这背后的，藏在这个国家阴暗面里的真相。
摆在明面上的一切，似乎都在表明一件事情，他们希望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忙起来，警方就没有精力去顾及某件事情……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他们在隐藏的事情是什么？
电脑屏幕上明明灭灭的光芒照耀着警官先生的面庞，黑漆漆的摄像头注视着他，就像那光芒映在他眼中一样沉默。
沉默又坚定。
降谷零不知道，但他坚信着，自己很快就能知道了。
“您……”甜滋滋的蛋糕房忙过了高峰期，零零星星的客人有其他的店员接待，而赤井秀一已经等候川上平很久了。
川上平有些无措，他确实应该无措。
他坐在赤井秀一的对面，迎上这位侦探先生——他已经习惯了陌生的侦探来询问他了，这位侦探先生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他敏锐地发觉他的目光锋利地有些割人——的目光，然后又连忙避开，胡乱瞟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一时间连四肢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坐着不如不在这里。
这位侦探先生，好像和其他的侦探不太一样……希望他可以早日找到人，结束村上嵩的担忧，也结束这漫长的麻烦。
川上平由衷地想到。
“别紧张。”侦探笑了笑，“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那位村上先生应该和你提过我吧 。”
“啊……是，是的。”川上记得起来，前几日和自己加上联系方式的村上嵩先生和他说，自己找了一位在国外很有名望的侦探先生，希望能够早日找到他失踪的儿子。
“您也是来询问村上嵩先生儿子的那件事吗？”他问道，作为最后一个见到村上怀也的人，他已经被询问了不止一次了，不止一波侦探问过他，他也已经习惯了。
“虽然村上先生已经和我说了一个大概，但是细节性的东西他也不太清楚，需要我和你，最后一个见到村上怀也的人详谈。”
“……如果我还能记起来的话。”川上平说，“毕竟那也是几天前的事情了，我不一定还会记得很清楚。”
“这倒是没关系，”赤井秀一笑道，“侦探的意义就像是拼起拼图的那个人，需要从中寻找到正确的那一块，拼合在正确的位置上。”
“当然，正确的意义包括了从中找到真正的信息。”
村上怀也是村上嵩的独子，三日前出现在户越银座商业街，这家蛋糕店当时因为离犯人的距离不算远，所以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恐慌之中。
川上平是这家蛋糕店最后撤离的店员，对村上怀也的印象很深刻。
他们两个是最后撤离的。
大约算得上是患难与共了吧。
“这里怎么还有人！”川上平飞速地跑过去，拉起最后一位，刚刚从洗手间里出来的客人就往后门跑。
“……发，发生什么了？”
“外面有人身上绑了炸弹，要炸掉商业街，现在警方正在组织撤离商业街！”川上平说。这里还算幸运，没有进入犯人的视野里，全部撤离光了也不会刺激到犯人脆弱的脑神经。
“什么——？”
虽然很魔幻，但川上平觉得自己已经说得足够详细了，所以没再解释什么，拉着他闷头往前跑。
这个地方，隐约可以传来警方对犯人喊话的声音，很大声，在游说那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拖延更多的时间为附近的人们撤离争取时间。
最后的客人气喘吁吁，似乎也意识到了这并非演习或者拍戏，而是真真切切地威胁着生命的事情，跟着川上平往前跑动着。
等他们顺着后门跑出去，到达安全的地方之后，川上平为他指了指出口的方向，“那边可以离开这里，趁早走吧，还不知道那边会不会爆炸呢。”
客人愣愣地点头，转身顺着有警方把手的出口离开了。
这就是所有了。
“一个问题，”赤井秀一敲敲桌面，乱了从川上平开始讲起时的节奏。“为什么是你在最后离开呢？”
“诶？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说。
川上平拢了拢眉心，这回倒是没有再局促不安了。
倒像是对侦探先生放下了戒备，敞开了心扉坦诚应对赤井秀一的一切疑问一样。
但是他的表现则与这种肢体语言展露出来的不同，迟疑着，“因为……”
“大概是，因为我做事稳妥，把我留在最后收尾是……应该的吧。”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自己也不相信了，索性闭上了嘴，盯着赤井秀一不说话了。
一个店员，何德何能会被留下来收尾呢？
因为责任心？并非奴隶制的社会，区区几个月的工资又怎么会让他在大难当头的时候奋不顾身，转身回去看店里有没有人。
这个前提也太可笑了些。
赤井秀一忍不住笑了出来，“别误会，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
“抛开这个问题不谈吧，先生，我的修养需要我暂时停止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的行为，因为这之后，我们还需要一些问题需要探究。”
“……还、还有？”川上平稳住心态，“不、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能知道的就这些了。”
“也可以。”赤井秀一说道，没有帽檐的阴影遮掩起的眉眼，锋利得可怕，“我说了，今天我的运气还不错。”
他抬起手腕，上面的手表滴滴答答地行走着秒针，“现在……刚刚过了下午一点钟。”
“我们的午休时间还很长，足够详细谈出一份答案了。”
“比如，村上怀也先生究竟是怎么成为‘最后一位客人’、蛋糕店明明用了很不错的隔音材料，又为什么能听得到外面警察的喊话、再比如，失踪的村上怀也先生，究竟是怎么从自己最熟悉的店里成为失踪人口的。”
“以及，他现在又在哪里。”
“我们最初的问题就不需要返回去重新探究了，现在，我需要这几个问题的答案。”
“我、我哪里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呀……”
但他逃不过赤井秀一的步步紧逼，“问题的答案需要探讨，探讨需要交流，先生。”
“您得长出嘴来——别急着否认。”
“离绑匪给出的期限还有很长时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花费在探讨上面。”
“哦，对了，”赤井秀一在最开始踏进店里，发现川上平存在之后，就没有停止过嘴角的笑容，如今在川上平看来，这倒像是一抹恶魔的微笑，然后他听恶魔继续说，“你的手机在这里，就不要想着和同伙联系了。”
“门外还有警察在巡逻，你也可以选择向他们大喊一声‘我是一起绑架案的犯人’，看看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赤井秀一在桌面上推来一部手机，那正是川上平熟悉的、所有者为他的手机。
这就是恶魔。
“不，不，等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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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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