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补习正式开始。
因为要给林舟行补课,安以生不再最后一批出校,铃声一响,两人跟着大部队离开学校。
林舟行跟着安以生坐公交回家,三两学生穿着蓝白校服结伴涌向车站,大少爷第一次坐公交,面对人挤人连张纸都塞不进去的车厢面露难色。
站在后门的学生背部紧贴着车门,如若车门此时打开,那人绝对会摔倒成为一张承受庞大体重的敦实肉垫。想到这里,林舟抗拒的连连后退,双脚好似灌了铅一般难以向前挪动半分。
林舟行拉住想要上车的安以生,劝说道:“咱们等下一趟吧,这辆人太多了,下车都成肉饼了。”
安以生神秘的问道:“你确定?”
林舟行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等这批人走完了,人再多能多到哪里去?
十分钟后,比车辆先来的是如丧尸出笼般带着浓重怨气的高三走读生。
彼时,车站内的人比刚才两倍还多。车门一开,不用林舟行抬脚,就被后面的人挤了进去,安以生在后面给他刷卡,两人中间隔着人墙,林舟行怨怼的眼神没等接触到安以生就被人群消化了。
司机的车技如同喝了二两假酒,带着一车厢的人弹射起步,在即将贴近挡风玻璃时一个偏移,前面人的脚准确落在自己的脚面上,在限量版球鞋上留下新鲜的黑色鞋印。林舟行刚想骂人,下一秒,自己的鞋也精准落在了后面人的脚上。
此时后面的人猛吸一口气,感觉的出他想骂人,但耐于司机颦如车王的技术,最终还是压了下去。
养尊处优一辈子的林舟行哪遭受过这种非人的待遇。在不知多久的颠簸后,安以生拽着生无可恋的林舟行下了车。
刚上车时那个意气风发的林大少俨然消失不见,校服皱巴巴的挂在身上,洁白的鞋面上还残留着清晰的鞋印。
林舟行实在想象不到这样的场面,安以生经历三年,除了由衷的敬佩更多的是心疼。
在回去的路上,林舟行问安以生每天都这样吗?
“没有啊,我都是在学校写完作业才回去,那时候根本没多少人。”安以生回道。
林舟行:“......”
我收回我的敬佩和心疼。
“如果不是给你补习,才不会挤。”安以生补充道。
好了,别再说了,比对起来我更心疼自己了。
“咱们以后还是写完作业再回去吧。”林舟行提议道。
安以生看他这副不愿再经历一次的摸样,笑了笑答应下来。
安以生父母彼时还没有回来,安以生让他坐下休息会,从厨房端来两杯饮料。
“尝尝,我妈妈做的。”
杯子中,不大的水果颗粒漂浮在红色液体中看不出是什么,林舟行喝了一口,浓郁酸甜的口感在口腔中蔓延,带着浓浓的果香。
“李子?”林舟行看向他,不确定的询问。
安以生点了点头。
没等两人说上几句话,门就被推开了。
两人看起来很意外安以生今天会这么早回来,踏入客厅才看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陌生人。
“叔叔阿姨好。”林舟行乖巧的站起来打招呼。
“妈,这位是我同桌,林舟行。”安以生介绍道。
安以生已经提前和父母说过同学来家补习的事情,安家夫妇两人诧异过后迅速整理好表情,笑着招呼林舟行坐下。
饭桌上,听说林舟行父母在外打拼,常年不在家眼里的心疼止都止不住,两人纷纷朝林舟行碗里夹菜,恐怕孩子吃不饱。
安以生苦笑着制止。
“好了妈,都堆成山了,在夹装不下了。”安以生苦笑着劝道。
“你这孩子,舟行父母不在家,难得吃一顿饱饭。你也吃,我看你最近瘦了,是不是学习太累了....”
没劝成功就罢了,自己也被接受了这伟大的母爱。
最后,两人喜提两座小山。
安以生无奈的看着父母笑,一旁的林舟行看着他们不由自主的想,如果安以生还活着,安家其乐融融的景象可以延续到两位老人寿终正寝。
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古以来都是最大的痛苦,孩子带着全家最热烈的期盼降生,接收到了最毫无保留纯粹的热爱,最终走在父母最前面,留下孤苦无依的白发人靠着回忆度过余生。
林舟行至今不敢回忆殡仪馆内,痛哭到晕厥的安母和安父望着安静躺在棺椁中年轻人那双眼无光的眼神。
那一刻,他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当时自己及时赶到,也许能在最后一刻救下安以生。安家父母也不会始终将自己拒之门外,他与安以生也许就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林舟行始终对安家父母抱有愧意,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夺眶而出,啪嗒啪嗒落在干净的餐桌上。
欢声笑语刹时间被掐灭,谢婉看着安以生,疑惑的看向父子二人,不知发生什么事。
安以生也有些不知所措。
安茂林轻柔的搭上林舟行的肩膀,询问发生了什么。
察觉到饭桌上别样的氛围,林舟行擦掉眼泪,哽咽的说是菜太好吃了,让自己想起了妈妈。
知道林舟行不想说,三人也很识趣的没有再问,安家父母望向林舟行的目光更心疼了。
饭后,林舟行和安以生回了房间。
桌子上摆着林舟行今晚要写的卷子,给林舟行安排完任务,安以生坐在旁边自顾自的看自己手里的东西。
林舟行咬着笔头,故作思考的看了半天,选择一个作为学渣连题都看不懂的问题问安以生。
安以生放下书为他解答。
干净漂亮的指尖在试卷上游走,林舟行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找他解答,清润如玉的声线,逻辑清晰的思路,清楚简单的算法便于理解。
台灯打在他的侧脸上,在试卷上投射出完美的骨相。眨眼之间,长睫毛似一把小刷子一样煽动,藏在耳后的那颗红痣在垂下头的时候是那么明显。
林舟行出神的看着,想到上一世从后背环绕着他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的亲吻、舔舐那颗勾人的红痣。彼时,安以生都会承受不住的制止自己,但总会被自己压制住,随即在柔软的大床上承受自己的爱意。
“你在听吗?”安以生皱着眉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嗯?在...在在在。”林舟行回过神迅速回应道。
“你刚才在想什么?”安以生问道。
他注意到林舟行的耳尖红了,还带着一副莫名的笑意。直觉告诉他,这人在这坐着,但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没什么?”林舟行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好好听讲!”安以生装作严厉道。
这点气势还不如林舟行在面对股东大会的一半,但林舟行还是乖巧的端坐着,认真的听安以生的讲解。
没过一会,林舟行的注意力又被安以生修长干净的手指所吸引。虽然早已过了害羞的年龄,但在当事人面前回忆起往事,总归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林舟行咳了两声:“那个,我想喝点水。”
安以生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林舟行发呆十分钟,拆笔两分钟,残骸现在还在角落等候最终的审判。
好不容易要进入正题了,他又要喝水了。
这就是学渣吗?这难道就是书上说的扶不起的阿斗?安以生浅薄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
安以生心里霎时升起对人民教师由衷的敬佩,自己面对一个都觉得力不从心了,更何况他们面对的还不止一个。
林舟行真挚祈求的的神情无一不在诉说着‘放过我’三个大字,安以生感觉自己在逼良为娼。
安以生认了命,准备出去。谢婉此时端着果盘进来了,还嘱托两人学习不要太累,要劳逸结合。
妈妈,不用担心,没有劳。对比他来说,我才是最辛苦的那个。
谢婉放下水果就出去了,省的安以生再出去给他倒水了。
两人吃着水果,林舟行也没有了最初的吊儿郎当,认真听着安以生讲题。
毕竟高中的知识已经几十年没有接触过了,重新捡起来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说有装的成分在,但有些林舟行是真的看不懂。
临近十一点,林舟行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安以生丝毫看不出疲态,还在奋笔疾书着什么。
林舟行收拾了东西,安以生送他出门,安父安父已经睡下了。两人走的很慢,唯恐发出一点声响打扰睡梦中的两人。
待到林舟行坐上车,安以生才回去。
直到安以生的背影与黑暗融为一体,林舟行才将视线收回。
驾驶位上,阿川始终目视前方,似乎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
生活这样过着,白天林舟行在学校学习,晚上接受安以生的单独补习,林舟行渐渐习惯这种生活。
周末,林舟行很早就起来等待安以生的到来,林舟行特意给保姆和阿川放假并禁止阿川在这两天出现在自己视线内。
他记得很清楚,上一世就是阿川将安以生的存在捅到林启东面前,安以生因此丢掉了医院的工作。
安以生发消息说自己快到了,林舟行就到小区门口等他。
下了车,少年修长的双腿先进入视线,简单的白色T恤被他穿出不一样的味道。阳光下,少年的皮肤极其白皙,透着健康的红润,乌黑柔顺的发丝在风中摇曳,脚步落在地面发出的每一步声响,都对应着胸腔内每一次强烈的跳动。
转眼间,安以生来到了他面前,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安以生伸手晃了晃他。
回过神,林舟行卸下他背上的包,在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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