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这灵狐竟然有操控自然的力量。”谢照乘竖起前肢羡慕地说道。

冰霜随着白狐优雅的步伐逐渐向外扩散,谢公子一身狐毛油光水滑非但不觉得冷还伸爪去够飘落的雪花。

不知是变成动物释放了天性还是因祸得福获得了两条自由的毛腿,谢公子如鱼得水一个劲扑腾终于接到雪。

然而还没等他细瞧,后颈一疼只觉天旋地转整只狐被提着急行数里。

“那只黑红狐狸是孙小虎。”霍不染一面跟着孙小虎,一面跃上山坡躲开身后的冰霜。

孙小虎四条腿划出残影,所到之处灵活飞踹,没有一棵蘑菇树能逃过他的糟蹋。

五光十色的蘑菇伞被踹得落下许多小狐狸,毛团子们叠在一起嗷嗷叫唤,孙小虎又是一尾巴抽过去。

“快走!”他挨个抽醒浑浑噩噩的小狐狸们,在好不容易把它们赶走之后冰霜也已到脚下。

孙小虎急得大吼一声,随后一个滑铲朝着霍谢二人藏身之处急速奔来。

眼见寒霜将至,霍不染只得再次拉开距离却被猛然跳起的谢公子蹬着胳膊钻入怀中。

毛茸茸的触感扫在身上的感觉甚是怪异,她僵直着身体被热烘烘的活物窝在心口。

“不、不能再走了。”

把千斤重的狐狸脑袋搁在她肩上,谢公子耸拉着尾巴几乎去了半条命。

谁能想到他一辈子锦衣玉食如今却像个破麻袋一般被抓在手中,就连柔顺的毛发也被风刮得胡乱炸开。

“你就不能揣着我再跑?”谢公子幽幽控诉道。

“影响速度。”霍不染想要把他扒拉下来,却被谢公子灵活躲过然后顺势爬到肩上。

狐狸又如何?普天之下没有本公子解不开的困局。

他占据高点观察局势,白狐虽然强大但明显因为体型过大脚步缓慢,而且……

他拍了拍霍不染,“这白狐是不是瞎了?”

霍不染观察了一会儿,说道:“不是全瞎。”

虽然没有全瞎但也是半瞎,孙小虎若没有这么咋呼也许早就甩了白狐。

“看来眼睛是它的弱点。”谢公子说道:“让孙小虎吸引注意力,你可乘机攻它眼睛。”

霍不染点头。

恰好这时孙小虎风风火火跑过,霍不染顺势跃下。

“嗷?”孙小虎只觉得背上一重紧接着冷淡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牵制白狐,我找机会杀之。”

“你敢?!”孙小虎炸毛怒吼道:“若你动她一根狐毛,我便让那个瘸子永远不能变回去。”

谢公子听罢气得龇牙咧嘴被霍不染一把摁住狐狸头。

“你打算如何?”

孙小虎已跑得有些气喘,慌不择路奔入密林,“打算?小爷我是哪里有路便往哪里去。”

霍不染冷冷道:“若前方没路那该如何?”

孙小虎不屑地弹了弹耳朵,“我自幼在林中长大,怎么可能找不到路。”

却不想他刚放完厥词便被倒下的树干绊倒,虽然他极快地调整姿势却还是以狐狸头抢地的狼狈姿势向前滑行。

霍不染翻身下狐,只听身后传来孙小虎的哭喊声,“……救我!”

来不及了,冷霜从四面八方袭来,眨眼间又近一寸。

“树!”谢照乘催促道。

霍不染一脚下去树干正巧挡在狐狸头面前,眼看形势大好孙小虎却崩溃道:“我走不动了!”

“……废物!我们先走。”谢照乘拉了下发带。

“呜——”孙小虎哀叫一声默默闭眼已然绝望。

却不想霍不染并未放弃,反而一脚踩在毛尾巴之上。

“嗷!”孙小虎一跃而起,火烧屁股般转身狂奔。

谢照乘勾住衣领,大吼道:“这附近有没有山洞?快带路!”

孙小虎立刻四爪点地,飞过土丘越过山沟之后停在一人高的山洞前。

霍不染闪身躲入,恰好洞旁有一块巨石可以封洞,她一掌推到洞边厉声道:“快进来!”

“等我!”洞口对于孙小虎来说太小了,他顾头不顾腚地勉强塞入大半个狐狸头,可怜的后肢焦急地刨着土。

“……”

谢照乘趴在石头舔了舔爪子,无奈道:“你不能变成人再进来吗?”

当石头把山洞完全封住的刹那,光线陡然暗下。

孙小虎整了整衣服,领着一人一狐往里走。

“这是我小时候玩耍的宝地,没想到今日却救了我一命。”

他把指尖往山壁一擦,青荧狐火环绕一圈四周立刻明亮起来。

想不到此处还有水源,霍不染洗把脸的功夫谢公子已经端坐在一把镶满玉石的轮椅之上。

而孙小虎则随侍在一旁,端茶递水揉肩捶腿,如同福源上身不可直视。

霍不染又洗了把脸。

“知道错哪里了?”谢公子接过水润了润嗓子。

“我不该把您变成狐狸。”孙小虎鞠了一躬。

“还有呢?”

孙小虎想了想,说道:“不该搅了您和霍仙人的好事。”

谢公子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

霍不染过来问道:“你与那白狐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母亲。”孙小虎当即弯腰把头磕到膝盖上,“求二位仙人救救她!”

孙小虎的母亲名叫白二娘,据他所说是一位优雅又温柔的狐王。

从他还是只小狐狸的时候,白二娘便带领狐群来到这里。

那个时候的荒芜之地土地贫瘠,杂草枯黄,树木往往过不了一个季节。

白二娘带着狐子狐孙们勤奋播种,搭窝造林期待来年春天有所收获。

那时候的孙小虎还是只尚在喝奶的狐狸崽,他每天看着母亲和同伴忙来忙去甚感无聊,于是在又一次全族播种之时溜了出去。

然而他不出意外地迷路了。

恰逢当日天降大雨,孙小虎又饿又冷缩在石头缝中。

头顶雷声不断,他用爪子捂住耳朵吓得瑟瑟发抖,心中祈祷乌云赶快散去,好让他可以回家。

雨下了半宿终于止住,孙小虎高兴地钻出石缝,管他家在何处先跑再说!

雨水冲刷过后的山林到处都是湿润清澈的气味,孙小虎自由奔跑在林间如同一团火焰点亮沉寂的夜空。

他钻入树洞又钻出树丛,跳开土坑踩断树枝,四脚腾飞而起躲过一滩烂泥。

从未有如此畅快!这片森林终是他孙小虎的天下!

他如同国王巡视领土昂头飞跃山谷,被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冲下山坡,又在不知碾过多少硬土之后被抛弃在溪水中。

夜色逐渐淡去,血水也被溪流带走。孙小虎颤巍巍走入一片茂密的紫丛,最终撑不住倒在地上。

想不到他孙小虎还没有戒奶,却已身首异处。过不了多久他的身体便会被野兽啃食最终腐化为这片紫丛的养分。

……不可!

他猛地睁开眼。

小爷还没有饱餐一顿怎么能便宜这堆杂草!

这突如其来的怨念让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吃光了周围的紫草,直到肚皮圆滚滚他才累得躺在地上。

未曾想再次醒来他不仅没有归西反而被白二娘叼在嘴中,身上软肉完整不见一丝伤口。

这……他看着腿上被染成紫色的狐毛愣愣道:“莫不是那紫草的功效?”

孙小虎当即把推断告知娘亲,等白二娘服用紫草之后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人类。

看着娘亲失去了御寒的皮毛,孙小虎当即嚎啕大哭却又被塞了一嘴紫草,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已光溜溜地趴在地上虽然后面露了条狐狸尾巴,但也有了人的模样。

“这紫草竟有点化开智之效。”谢照乘眼神闪烁,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此等灵物,若拿来炼丹岂不妙哉。

“不过这紫草只对我和娘亲有效。”孙小虎抓了抓脑袋,“其他狐狸吃了后并没有变化。好在娘亲在那之后不仅能操控风雪还可以化出许多幻物。这蘑菇森林便是我娘与狐狸们耗尽心血才造成的。”

谢公子了然。想必这狐狸群中也就白二娘和孙小虎有智缘能点化,其他狐狸资质平平即使有仙草也难以开出灵智。

不过这也是因为没有落在他手中,但凡经他药炉里一滚,那便是上品灵丹。

谢公子心下已有打算,当即摸出一枚药丸笑道:“要救你母亲倒也不难。只需先给她喂这蹬腿闭眼丸,然后再寻一当世神医救治便可。”

孙小虎听得连连点头,忽又问道:“如何喂食?神医又在何处?”

“喂食这种粗俗的武力活交给你们。”谢公子靠在椅背上慢悠悠道:“至于神医嘛只能我亲自出手了。”

霍不染拿过药丸,说道:“你去牵制,我负责喂食。”

“好。”孙小虎点头又看了眼谢公子的腿问道:“那谢神医是否需要待在洞中等我们归来?”

“不用。”谢公子坐直身体。

“你待在这里。”霍不染站起身示意孙小虎跟上。

“我要一起去。”谢照乘及时拉住孙小虎袖子。

霍不染回身看着他们。

可怜的孙小虎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忽地灵光一闪说道:“我再把谢神医变成狐狸,便可与我们一起上路。”

“不可。”霍不染立即回绝。

谢公子倒不知想到了什么,乐道:“此计绝妙。”

当黑脚小狐狸又一次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霍不染默然退了一步。

“我把一部分灵力注入到谢神医体内,好歹能让他四肢如常撑个把时辰。”

谢公子尝试用后腿挠了挠头发现果然好使,当即一个弹跳熟门熟路站在霍不染肩上。

“出发。”他拉着发带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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