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回黎明率先说:“我拒绝。”
【选择2,验证不通过。】
黎明一愣。
【玩家“黎明”“吕易笙”“严虎”“夜川”“刘柘木”扣除1000积分。当前玩家最低分500分,尚无人负分,游戏继续进行。】
吕易笙呆道:“什么玩意?!先不说怎么就错了,还倒扣分呢?1000分说扣就扣了?”
严虎怒道:“我看这破系统纯粹想整我们!”
黎明很快冷静下来。在是否接受贿赂帮无关者论文署名的问题上,马特医生似乎给出了与学术不端者同流合污的选择。可为什么?马特医生虽然有些许懦弱,但绝不该在这种原则问题上犯错啊?
一旁的夜川戳了戳黎明,示意他看向黑西装身边的花衬衫。
对了,在场的透明人不止黑西装一个,还有花衬衫。花衬衫自称是马特医生的表哥,花花绿绿的服饰加上领口下厚重的金链子,不难看出这表哥平日里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一类人。它在黑西装发言时候一直安静地在座位上胡吃海喝。若不是那身鲜艳的衣服,在场的玩家包括黎明恐怕就要忘记有这号人的存在了。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黑西装说过,他知道马特医生的家人恰好需要钱。那位需要钱的家人,莫不是……
黎明怀疑地看着花衬衫。
花衬衫也知道黎明在打量他,身旁未发一言的录音机十分合乎时宜地发出一道粗犷的声音:“我是你表哥,小崽子,怎么能拒绝呢?你哥我可是很需要钱的啊~”
黎明瞪着他咬牙切齿。面对来自亲戚的现场打压,即便要求离谱到违背原则,马特医生又哪有拒绝的权利呢?
“虽然你选择了拒绝,但我相信你这一刻已经回心转意了。”黑西装笑道,“很抱歉在这样一个宴会中向你提了这么多要求。放心,我没有别的事情了,让我们专注当下的美好时光,一起用餐吧。”
花衬衫身旁的录音机再次响起:“等着,俺还没说呢!”
它晃荡着身子,领口下的金链子也跟着叮当作响。
“表弟,俺们村里可是从第一次上电视就看着你呢。当时你去学医,全家人都反对,想着读那么多个年头,烧钱,只有俺支持你。”
花衬衫举起酒杯,暗红的酒液倒流蒸发消失不见。
“要俺说,医生真是高尚的职业,无所不能,比什么菩萨神佛都管用。这次的新闻我也看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凭你的能力,一小时就一个人,一天就能救二十四个人,多光荣!诶,你刚从抢救室下来吧,是不是已经三天没睡觉啦?”
面对花衬衫一昧的夸赞,吕易笙捏紧了拳头。
“本来是要好好歇歇的,但年轻人嘛,熬几个夜算不了什么!”花衬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医生,是菩萨,要救死扶伤的,你可不能犯一点错误。你要倒了,你不上,谁上呀。来来来,哥敬你,吃完这顿,就继续回医院干吧。嘿嘿,领导的钱俺帮你收着,你就安心去!”
吕易笙拧眉:“你也给我几天不睡觉盯着急诊大抢救试试!保证你当场见尼玛的菩萨!”
花衬衫不以为然:“唉这话说的。可你这个职业,不就是把自己的命豁给别人吗?要我说,不玩命工作的医生都是医德败坏!不和蔼可亲的医生都是暴力行医!不对患者当孙子的医生就是白瞎了读了七八年!”
吕易笙拍案而起:“你这是道德绑架!”
黎明拽住吕易笙的衣角,摇了摇头。
花衬衫对医生的看法其实就是普罗大众的缩影。危难时,人们觉得医生护士是白衣天使;和平时,人们觉得医生护士就该活受罪。媒体歪理宣扬得多了,人们就以为医生人人月入十万百万,收入那么多就是要给人当孙子才算得上有医德。
而事实上,医生并非神佛天使,绝大多数的他们都和其他人一样是普通劳动者。他们付出多得多的时间积累学历,工资平平常常并非月入百万。世人对他们常以偏概全,以为和贪官污吏、资本厂商勾结的坏种就是医生这个群体的全部。马尚有害群者,怎么能以偏概全?
吕易笙愤愤道:“医患关系恶化就是从你们这种人身上开始的!知不知道将心比心啊?”
花衬衫反驳:“那你说,平时看门诊凶得跟豺狼虎豹似的,是谁有问题?”
医患矛盾是双方的矛盾,绝不能归结为全是患者或医生的错,而更多时候两者都没有错。两者不能互相理解,这才是加深鸿沟的罪魁祸首。
眼看两人越争越烈,黎明连忙打断他们的争执。
吕易笙嘟囔:算了,一时半会跟他也说不清。”
花衬衫哼道:“那你选咯。这有两扇门,一扇通往你的科室,一扇回你那漏雨的破出租屋。你选吧。”
黑西装身后的铁闸门忽然裂出两个门框,一左一右,分别代表接受和拒绝。
【请做出选择。1、接受。2、拒绝。不选择将无法进行游戏。】
第三个选择,去科室加班还是回家休息?
车厢的上方,闪烁的时间屏清清楚楚写着11月5日21:00,如果现在回去加班就意味着马特医生要因为这个蛮不讲理的亲戚白睡一晚值班房。
花衬衫幽幽补了一句:“要是选错了,俺可不知道门后是啥哦。”
夜川盯着那扇代表“拒绝”的门:“它后面是空的。”
黎明问:“空的?你怎么知道?”
吕易笙说:“也就是说,如果选了那个,我们就会……”
夜川转头盯着不怀好意的花衬衫:“那扇门后空无一物。打开它,我们会被卷进列车外的黑暗里。”
花衬衫冷哼一声:“真没劲,被你看穿了。提醒你们一句,错误的门打开后,积分最低的‘马特医生’会先被吸进去哦。之后,保不准那门吃饱了,就不会吃其他‘马特医生’了呢。”
刘柘木闻言一惊,整个人几乎跳起来:“我只有500分了!你们别开!别开!”
吕易笙安抚道:“放心,我们又不是什么魔鬼,怎么会故意让你送死呢?”
黎明看着刘柘木,不说话。
刘柘木和黎明关系不好,他也知道此时局势和以前大不相同,在场有很多人给黎明撑腰。黎明有两百个理由报复自己——因为他欺负黎明可不止两百次。
黎明会故意开门把自己杀死吗?一定会的吧?黎明可恨透他了。肖班已经死了,接下来就该到他了。
可许久,黎明叹了口气。
“如果你主动将自己列为首先送死的人,我当然没意见。”
刘柘木心里咯噔一声。
“但我不是刽子手。一个人就算多么十恶不赦,在留有余地的情况下,他人也不应该故意将他推向死亡。”
刘柘木一愣,羞赧地瑟缩起来。
花衬衫问:“如何?”
吕易笙咬牙切齿地回答:“接受。要在现实里,我铁定给你两耳刮子。”
花衬衫耸了耸肩。
【选择3,验证通过。“吕易笙”“黎明”“严虎”“夜川”“刘柘木”奖励500积分。所有选择已完成,无人负分。】
代表“接受”的那扇门嘎吱打开,门后车厢的光芒透进来。
黑西装道:“看来你已经吃好了呢。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去吧。”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的长桌、座椅黑西装和花衬衫渐渐透明,与空气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
臀下骤然落空。黎明一个趔趄,来不及撑拐,下意识往夜川那边倒。而夜川也不负众望地再次接住了他,代替拐杖成为了黎明唯一的支点。
鼻尖萦绕着昙花香。
黎明匆忙直起身子,撑拐站好,小声说“谢谢”。
夜川的视线又粘了上来,和之前如出一辙。
严虎对黎明和吕易笙鼓起了掌:“可以啊你们!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个单纯的密室逃脱,看来是我低估了。出去后加个好友呗,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是个糙人。”
黎明看向打开的门,表情复杂:“等我们都出去再说吧。”
夜川说:“现在距离游戏开始已经过了2天4个小时。”
“门后是啥啊黎少爷,咋这表情。”严虎往门框凑了个脑袋,然后也愣在了那里。
这是列车最前端的驾驶舱,里面空无一人。仪表滴滴地运转,车轱辘也不停地转。透过驾驶舱最正中的玻璃,他们看到的不是与车厢窗外如出一辙的黑暗,而是一轮亮到不可思议的红日。
它自铺着铁轨的海面上升起,染红了天,倒映出波光粼粼的影子。火烧云衬在一旁,却又向后延伸,与车厢窗外的黑暗融为一体,过渡出微红的浅蓝。
“没有门。”黎明说,“即使在列车的尽头,也依然没有出去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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