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傻眼,黎明不满。他翻了半边身,用唯一能动弹的左腿踹了夜川几脚,却被对方顺势揽进怀里,按上强壮宽阔的胸膛。
耳边心跳如擂鼓,心率快得有些失常。黎明愣了会儿,抬头看夜川。
“睡吧。”夜川说。
沉静的声音、好闻的昙花香和摇曳的烛火占领了黎明的感官。夜川虽然将他揽进了怀里,双臂却始终虚虚地环着。他可以翻身,可以继续踹夜川,也可以随时起身离开——就像在埃尔隆别墅同床共眠时一样。但此时多了些说不明的氛围,让黎明感到陌生,却很舒服。
他收回目光,挪动身子和夜川保持了一个安全但仍然舒适的距离,闭上眼,安然地沉进梦中。
黎明的幽闭不常犯,大发作更是少,但一旦起来都很要命。他从王锦晨的黑暗囚笼脱离没多久,精神在大战一场后彻底放松,于是不出意外地发起了烧。
这次的烧比新手副本的那次更猛烈,连带着让他做了一个不大好的梦。他浑身发烫,颤抖着惊醒,双手本能地向身旁的东西抓去,发出无意识的呻吟。恍惚间,他抓住了一只手,宽大有力的五指紧紧攥着他,摩挲去他手心的汗,又抚上他的额头。
他从没被这么温柔地抚摸过。
“乖,没事了,没事了。”那人这样轻柔地说。
他是没法从夜川手里逃脱的。黎明昏沉地想。或许他就该当个卑劣肮脏的人,与即将堕入深渊的迷途者两情相悦。可这样又糟践了那迷途者的好,毕竟世上这么好的人真的不多。
他再次昏沉睡去,中间感到自己被喂了几口水几粒药,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游戏已进行3d1h。现存玩家202/1000。现存“理想国”玩家102人,先锋队玩家100人。】
双方休战的情况下居然还各自折损了十几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身旁空无一人,但被褥残留体温。夜川应当是刚出去,或许是和火焰商量对策,毕竟离游戏结束的时限也没几天了。
黎明摸了摸额头,果然已经退烧,因精神因素而起的发热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被照顾得很好,此时也睡饱了觉,精神抖擞。他撑起拐走出房间,扑面而来队员们干劲满满的问候。
先锋队的玩家似乎都有一股不折的韧劲。只要统领蚁群的火焰还在,他们似乎就永远也不会失去希望。
黎明与热心队员一一问候,循着天光走到洞口。瀑布之下,祁沣正光着脚在水里摸鱼,身旁绑着篓子,水花四溅,看起来已经摸到了一大桶。见黎明来了,祁沣挥手,趟着水回到岸边,招呼黎明一起席地而坐。
岸边晃来几个先锋队员,凶神恶煞地按着一个人。黎明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当时去理想之城投奔乌托皮娅的先锋队叛徒么。
先锋队员愤怒道:“副队!就是这家伙!他失踪了好几天,消息不回,仗也不打,回来就说归队。我们寻思有些蹊跷,偷偷跟着他,结果刚才发现他躲在角落和理想国的疯子通风报信!”
另一名队员也怒道:“他是叛徒!”
该说不愧是志向加入理想国的准疯子,叛徒被俘,没有害怕或是反驳,而是极其狂妄地对从前的队友说:“我早就受够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了。火焰那孙子能干什么?自以为是地当好人,领着一帮废物,什么也做不成!杀了我吧!我好快些出去和大哥汇合!”
叛徒当着副队长的面大放厥词,目中无人。先锋队员们犹豫着看向自家副队,发现祁沣连半个眼神都没给这叛徒。
准确来说,祁沣没把眼神给任何人。他看着脚边在河里沉浮的鱼篓,大鱼争先恐后地摆尾,要蹿出这方寸之地重新回到河中,溅起的水花让他本就湿了一片的衬衣彻底湿漉漉。他颇为不耐地敲了敲鱼篓,大鱼受到警告似的暂时安静下来。
“在篓里被我吃,在河里被熊吃,横竖都是死,急什么呢。但确实,在河里多游一会也算挺快乐的了。”祁沣将一条大鱼敲晕,捞起来甩给队员,“给大家加餐去。”
先锋队员犹豫道:“那这叛徒……”
祁沣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翻手唤出【龙骨】,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刀割断了叛徒的咽喉。
血花四溅。
祁沣十分礼貌地挡在黎明跟前,没让那血沫溅上黎明一点。
和其他队员一样,黎明感到十分意外。他尝试开口,发现自己能蹦出几个字了,于是问祁沣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在战争游戏中,叛徒当然是要去死的。”祁沣理所当然,将【龙骨】浸在水中,让河流冲去血污,“不然呢,黎明小朋友,你对出卖自家情报的叛徒有什么别的想法?”
见先锋队员们抱着尽管震惊但司空见惯的表情离去,黎明阿巴阿巴地组织语言:“很经常发生吗,这种事?”
“虽然先锋队总表现得上下同心,但时不时会有些人因为看不到终点而选择放弃或是堕落。”祁沣将【龙骨】收回道具栏,“你也看到了,卡提纳的人都不太想回归现实。在这个世界,先锋队的玩家才是少数人。”
所以无可避免地,总会有曾经满怀希望的人向深渊坠落。
“火焰给的希望很振奋人心,但那是完了一程却告诉你有无数个下一程的希望。或许有一天,就算没有理想国,先锋队这些渴望回归现实的赤子之心都会被大流淹没吧。”
祁沣说的或许是对的。无论是在游戏世界度过无数日月的卡提纳人,还是承诺过实现任何愿望的真理,都不对“回家”抱有积极态度。
可黎明还是摇头:“但这个愿望,本身就已经足够可贵。”
祁沣双手撑地后仰:“是啊。我就挺喜欢这种追逐希望的感觉。”
黎明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祁沣笑道,“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你当初跟我说你没有愿望。现在也是吗?”
黎明点头。
“那难为你能活到现在了。这个世界对**不强的人没什么容忍度。”祁沣踢了脚重新扑腾的大鱼,“我嘛,愿望很简单,我希望人能活得幸福。”
祁沣说他来自一座边远的山村,村里人世世代代种稻谷。他爸妈都是农民,老来得独子,给他起名叫“祁沣”,意为祈求风调雨顺,年年五谷丰登。后来,他好好念书,走出了山村,来到大城市上学,毕业后进入了企业当白领,每天早出晚归,成为偌大城市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
“可能是我小时候生活的环境比较淳朴,爸妈都老实,来城里后我很不适应。”祁沣皱眉道,“公平的规则不用来维护公平,身处痛苦的人永远也走不出,恶人总是拥有最多的财富。那里的人也从不说真话,明明身处同一部门,却总是尔虞我诈、明枪暗箭。后来我明白了,没有人会真正大公无私,慈善家想获得社会的名誉,为人办事的人总想加官进爵,所有人都遵循自己的**活着,为**所困扰,因此都得不到幸福。”
黎明说:“人类,也是生物。因此,具有**。”
祁沣笑了笑:“所以,我想让所有人都获得真正的幸福。”
“就像真正的,理想国?”
“是啊。连你也觉得我的愿望不切实际,对吧?但这里是游戏世界,至少在这里可以编纂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真正幸福的世界吧。”
黎明摇头:“我总是很羡慕,有愿望和理想的人。无论是什么,都是活着的目标。如果你想让所有人获得真正的幸福,无论是否真的能实现,我都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祁沣一顿,半晌笑着说了声“谢谢”。
一条大鱼扑腾半天终于翻出鱼篓,摔回河里溅出纷繁的水花。
祁沣再次警告似的向鱼篓踢了一脚,一边对黎明说:“接下来的行动还没跟你说吧。我们打算再整备一天后全队打游击。火焰负责调虎离山,剩下的全部跟我一起和那群疯子定点爆破。我想很快……这场游戏就可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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