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昆仑派不同于往日冷冷清清,人来人往下山又上山的,热闹非凡。
方婉婉一行安顿下来养伤,并着人将小庄的尸首带回华方门安葬,几番哭闹之后他们老实不少,也没再去找曦玦的麻烦。
狄束那边由真炼看着,净聪和曦玦偶尔会跑去问话,期望能从他嘴中得知沙罗门剩余人的下落。
然而狄束却一字不提,即便是妹妹狄依劝说,他也不说。
而莫菱则经过几天休息,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活力,奇怪的是,她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理。
就连几日前曦玦托真悦送汤婆子来时,她都不愿搭理。
若非每日辰时她还会走出房门练功,真悦都要怀疑她遭遇了不测。
看到她气色红润,真悦也算放心,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诉曦玦。
曦玦好几次都想来看莫菱,却碍于真悦所言不敢来。
真悦同他讲:“莫姑娘尚未出阁,你这样贸然闯入她房中,于她名声不妥。”
于是乎,他便每日等在花园处,朝莫菱那边张望的同时,总会拦住真悦的去路,并询问她莫菱身体如何。
几日下来,真悦都习惯将莫菱的状况告知于他,今日也不例外。
曦玦听后蹙眉:“她还是不愿出来?”
真悦无奈地颔首:“我瞧莫姑娘神情,应是有何心事,或许等她想通了,便会走出来吧。”
等?曦玦不以为然,他转眼看向别处,眼光忽然闪烁了几下,回转目光同真悦说:“真羽的伤势有所好转,发的高烧已经退了,今日我见他同天师去了藏龙阁。”
“是……”真悦纳罕,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真羽来。
曦玦见她不明了,便提醒道:“那日似乎是真羽抗在莫菱身后帮她挡了一击。”
“是……噢!”真悦恍然大悟,她了然一笑,“我这就去将消息告诉莫姑娘。”
曦玦颔首看着她转身回去,手指垂在身侧勾住一旁的草叶,轻轻摩挲着叶面。
俄顷,真悦又回来了,她身后跟着莫菱。
莫菱瞧见曦玦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转过目光,问真悦:“我们不是去藏龙阁看真羽道长吗?”
真悦未言,曦玦抢先道:“我也要去藏龙阁,正好顺道。”
真悦勉力为他打掩护:“这还真是挺巧的,我们也要去藏龙阁,莫姑娘,走吧。”
莫菱睨他一眼,同真悦并行走在前面,真悦几次想落后些让曦玦上前同莫菱讲话,却都在将离未离之际被莫菱一把拉住,挎住手臂。
真悦只得尴尬笑笑,也不好将手臂抽离。
曦玦也不急,他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眼睛望着莫菱,随她衣袂翩跹,随她手臂轻摆,随她发丝飘摇,随她朱钗颤动。
望着她一时出神,不知不觉早已到得藏龙阁门口。
莫菱瞥眼看他一下,然后走进藏龙阁。
藏龙阁门前那只大虫已被净聪关到了笼中,毕竟是狄束养出来的,不敢轻易放虎归山,思量之后,他决定先养在派中一段时日。
藏龙阁里的珠宝也都被净聪命人整理出来,下到山下附近的当铺当了,得的银钱大多分发出去给了受灾受难的百姓,剩下一些净聪留作后用。
净聪说:“一切皆有缘法,所得即所求,所求即所得。”
这几日宿在昆仑的人不少,这些钱正好被拿来充当伙食费,解了昆仑派捉襟见肘的困境。
莫菱并未过问这些事,还都是路上真悦讲与她听的。
真悦比之前话多了不少,她还跟莫菱说,那些被她绑起来的人大多是狄束后来招来的人,还都没犯过多少罪大恶极的事,也不能直接杀了。
所以在他们一番悔过之后,净聪索性将他们统统收下,就让他们留在苍梧台打杂。
莫菱听得仔细,时不时还点点头。
她这个样子并无不妥,但真悦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见到真羽,她拱手躬身道:“真羽道长,那日多谢你挡在后面替我挡去一记伤。”
真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没什么,小事小事。”
莫菱打量他一番:“看到你这样我也就放心多了,不过你的伤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好全,还应注意多休息才对。”
“多谢关心,没关系的,我这骨头硬朗得很,不会这么容易倒下。”真羽说着还不忘拍拍自己的胸脯,以示身体的强壮。
莫菱和真悦都被逗笑了,弯起嘴角笑着看他。
忽然一阵风吹来,吹起了阁中书籍上的灰尘,真羽连声呛咳:“咳咳,咳咳……不行,我得赶紧跟着收拾这里落了灰的书了,要不然迟早得呛死。”
真悦笑道:“那你赶快忙吧,我带莫姑娘再转一转。”
真羽同他们颔首一礼,转身继续手中的活计。
莫菱随着真悦在藏龙阁中转悠,她们只呆在上面,并未去密室里看,只有净聪带着曦玦去了密室。
正当莫菱要离开之际,曦玦从中走出来喊她:“莫菱,天师邀你去密室看看。”
真悦看看莫菱,后者眉头一皱,满脸愁容跟着曦玦下到密室中。
真羽瞧见,指指他们两个,然后用口型问真悦:“怎么了?”
真悦两手往旁边一摊,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跟着曦玦一路下到祭台那里,莫菱立即被周围墙壁上的壁画吸引。
净聪说:“这几幅壁画是先辈留下的,当初狄束就是在此参悟’凤归金銮‘,独创了一门内功心法。只是可惜,他自创的心法却不能由他亲自大成都是命数,造化弄人呐!”
在才能方面,狄束的确让人佩服,只是他遇人不淑,最终才会走上歧路,莫菱能听懂净聪的惋惜,她跟着同样叹息。
净聪把她叫来,一是有所感慨,二便是她现在正在修炼凤归金銮的内功,看到这几幅壁画说不定能让她有所顿悟,好突破瓶颈使功力再升一层。
她不由想到狄束的话,中了花千手,解毒也需得尽快,不然同样命不久矣,甚至是全身腐烂而亡那般凄惨。
曦玦走到卧虎室门前,指着石门同她讲:“还有这道石门,也跟‘凤归金銮’有关。”
莫菱凑过去看,石门上雕刻的三头凤栩栩如生,好似要一飞冲天,凤足却踩在一块黄砖之上,飞的样子便成了原地起舞。
净聪在后头捋着胡子说:“黄砖乃为黄土,黄土即是大地,大地安于人间。舍不得大地,则足不离地,舍得了人间,方可翱于九霄云外天。”
莫菱转头看向壁画最后一幕,得道升天的道士披着金缕羽衣化身三头凤沿着高悬的阶梯朝云霄宝殿走去。
忽而,她转回目光又看向那块黄砖,眨巴了下眼睛,喃喃道:“黄砖,金阶……”
脑中一个激灵,她转过身激动地同净聪说起自己的想法:“若是凤足下踩的,又如何能断定是黄砖还是金砖呢?”
她这么一说,净聪眯起眼睛,捋胡子的动作都快了几分。
要进卧虎室时他都是将黄砖取下,自然而然觉得凤脚下踩的便是他手中拿着的黄砖。
可若是这黄砖非黄砖,只是因着外形迷了他的眼的话,那……
莫菱将他心中思索率先说出:“我们都会下意识以为,三足凤只有离了人间才能到达云霄之外,可是却忘了想它为何会在人间。”
她指着壁画上的那位道人:“你们看他每走一步的台阶,虽是金砖铺就,但着色却不啻黄砖。”
火光流转在她眼眸中,偶来一缕风,将她的眸色吹动,亮闪闪的眼睛仰望着那幅壁画。
“所以凤归金銮不是指三足凤远离人间之后,飞到九重天之上再走上回去的台阶,而是在人间,他便一步一步地去向金銮的方向,每走一步又何尝不是飞起一足,一起一落,一步一寸地回到他的归处。”
“这才是凤归金銮!”
她突然有所悟,原处席地而坐,闭上双眼运转内力。
净聪也怔怔望向那幅壁画,眼睛看不见,但画却印在心中,良久他哈哈大笑,捋胡子的手终于放下,再看向莫菱时,眼中带了些许赞扬。
曦玦也是会心一笑,微微颔首。
密室中,为莫菱留有烛火,替她照明周身的事物,也同样照亮了她面前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莫菱被外头喧闹的声音唤醒,她从入定中醒来,迷茫地望向前方。
四下无人,净聪和曦玦都已经出去了,唯留她在此盘坐。
在密室中没有白日与黑夜之分,不知她在此呆了多久,不过不管多久,她都没觉得累,反而身体更加轻盈,体内的力量更加充沛。
外头喧哗的声音顺着墙缝钻进来:“天师,晚辈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求得还魂丹,还望天师念在华方门门主曾与您同道而行的份上,能够慷慨解囊,全了晚辈的心思。”
听声音是方婉婉,狄束曾说过,他是故意以还魂丹引诱她前来,想杀掉她的。
此番方婉婉虽躲过一劫,但所求未变,仍是要拿走还魂丹。
她或许还不知道狄束的事,不然也不会这样冒冒失失的,要东西都要到人家派中重地来了。
莫菱拿出还魂丹,兀自思索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走向密室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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