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罪不及

凭谁也没想到,曦流风的遭遇竟是这样的。

经华银讲述,众人才知华方门内对曦玦的争议有多大。

当年,华银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小姑娘,同其他门人不一样,她钦佩曦流风功力高强,见到他总会红着一张脸不敢说话。

姑娘家的心思藏不住,她总少不得被其他人嘲笑。

可她并不在意这些,甚至还做了一条挂着倒钩的鞭子送给曦流风,也就是后来的刺骨鞭。

曦流风本来不打算收,但那鞭子用的极为顺手,他也就收下了。

起初,华银打着老门主的名头,说是这条刺骨鞭乃是门主特意让她帮他炼造的,门主还让她监督他修习。

曦流风并未对此怀疑,因为总被门内人嘲讽他跟老门主关系不清,他去拜见老门主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故而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华银蒙在鼓里。

华银撒这个谎也只是为了能够同他更亲近一点,每日都能光明正大地坐在旁边看他练武。

可谎言终究是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戳破,曦流风被老门主叫去。

回来后,他径直跑来指责华银撒谎,华银觉得委屈,就算是谎言,她也帮了他不是,为何换来的会是指责。

她借着争吵,一股脑表达出了自己的心意。

不出所料,她的心意没有得到回应。

她恨曦流风是个木头脑袋,满脑子只有武功,不想其他,于是跑去跟华蓉蓉诉苦。

岂料她们说的话被人偷听了去,那人以讹传讹,将她耍小性子时说曦流风眼里只有武功和门主一事都给捅了出去。

大家听了她的话,皆以为曦流风不是老门主的私生子,而是同门主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

华银正在气头上,她故意绷着嘴不去解释,纵容那些人跑去曦流风面前说那些闲言碎语。

可当天她就后悔了。

她和华蓉蓉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满地横七竖八的人,都只留有一口气,而曦流风不知所踪。

华银仔细看过,他们身上都留有曦流风刺骨鞭的痕迹。

他们奄奄一息,拼出最后一口气指认曦流风:“曦,曦流风,他疯了,是他杀,杀了所有人,所有……”

这些人终究是没被救回来,一口气咽下,安静地闭上了眼。

华银瞠目结舌,看着这群往日嬉笑打闹的同门,如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莫大的恐慌将她围拢。

她眼前仿佛浮现出渗血的刺骨鞭,鞭子上银闪闪的倒钩刺痛她的眼睛,鞭上滴落的同门的鲜血,全部滴入了她心里。

华蓉蓉比她镇静,她跑去找老门主,老门主听后一时气急,也跟着归了西。

这件棘手的事谁都不想处理,全门上下推举实力最强的华蓉蓉担当门主,并料理曦流风一事。

“接下来的事,我想大家应该也都有所耳闻。”华银垂目道。

自那之后,大魔头曦流风就在江湖上名声大噪。

众人静默,一时间没人出声打破这片寂静。

安静地听完这些,曦玦觉得手中刺骨鞭无比沉重,偶然想起不知谁说的话,这条鞭子淌过不少人的血。

饶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刻的沉重也压得他透不过气。

就算事出有因,但连杀数人的事实确凿。

也许,他也曾幻想,当初是个误会,或是有人栽赃陷害。

这样,他一定会为父亲讨回公道,还他清白。

可命运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并狠狠嘲讽了他的天真。

曦玦闭了闭眼:“原来是这样,我爹确实欠了华方门很多条人命。”

这一刻,他终于想通,为何娘亲被杀后,曦流风没有第一时间追到华方门。

“我方才说的都算数,既然是我爹欠了你们的债,那么我愿意承担他所犯下的错,任凭你们处置。只不过……”

“阿玦……”莫菱神情紧张看着他。

他眼睛看向一旁的华蓉蓉:“华蓉蓉夫妇当初杀了我娘,这笔账也得算清楚。”

华蓉蓉感觉好了些,听到这话,她自然地放下手,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曦玦冷冽的目光。

方婉婉不顾方迹阻拦,着急忙慌道:“可是你爹当初也杀了我爹,这事已经扯平了呀!”

众人交头接耳,起初大家都不知方宝宗的方庆修怎么死的,只知有人撞见,华蓉蓉独自披着血染的衣衫回来,告知大家方庆修已死的消息。

如今听了曦玦和方婉婉的话,不用细细琢磨,也能思量出个来龙去脉来。

“呵,救了一个魔头,你娘亲死有余辜。”华蓉蓉在方婉婉和方迹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倒是我,我夫君方庆修惨死在你爹手里,这件事怎么说来,都应该是我得跟你好好算清楚。”

“华方门的旧账,我夫君的命,这些你们欠的债,我都要好好讨算。”她说着,便要命令周围的人同她一起对付曦玦。

莫菱往曦玦身前一站,金鸾刀顺势在旁边挥下,一道刀风卷起妄图靠近的人的衣摆。

“我看谁敢!”

“菱儿……”曦玦不想莫菱参与进来,因为这毕竟是他爹的事。

可莫菱并不退让:“阿玦,不要向她们妥协,那些人不是你杀的,你娘亲没罪,你也没罪,所有妄图施加在你身上的,都只是她们用来泄愤的借口。”

莫菱回瞪华蓉蓉她们:“今天有我在这儿,你们谁也别想欺负阿玦。”

映着烛火光焰的金鸾刀熠熠生辉,落在人眼中却是森冷的寒光。

周围人逡巡着不敢上前。

剑拔弩张之际,心直口快的李昊龙站了出来。

他走到莫菱和华蓉蓉中间,朝着众人说道:“听了半天,我也总算是搞明白了,那什么曦流风不就是被人叨叨的受不了了,才出手的嘛。先别说别人,我就问问你们,在场的诸位,你们谁能忍受一群人围着你指指点点的?齐元甲 ,你能吗?施谷罗?”

齐元甲摆摆手:“受不了。”

施谷罗也仰起脖子:“谁要敢在老子面前逼逼叨叨的,老子宰了他!”

“看吧,都是这样。”李昊龙两手一摊,“不拿刀子跟他们拼命的都是孬种,是当惯了受气包,不知学了一身的武功为何物。”

越听他说,众人对曦流风越是理解一分,纷纷点头认同,但唯独华蓉蓉,听得整张脸都青一阵白一阵的。

“够了!”华蓉蓉厉声打断,“李老头,你想帮他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李昊龙被她一语道破,也不反驳,只是抱着手昂首挺胸,站在曦玦和莫菱身前,眼皮半耷拉着。

他不在乎华蓉蓉的出言斥责,但身为他徒弟的陈之啸可看不过去。

陈之啸不满地嘟囔道:“哎,老太婆,你一直找人家的麻烦恐怕不只是因为这些事吧,难道不是你的私欲作祟?”

“你说什么!”华蓉蓉怒不可遏,“小崽子,信不信我一鞭子抽死你!”

李思思横眉:“你想抽还得问问我手中的棍子答应不答应呢!”

毕竟一个窝里出来的,窝里斗是窝里斗,一旦外人对陈之啸发狠,李思思也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同他一致对外。

陈之啸满意地笑了笑:“原来被我说中了,我可是打听过您老人家的风月事,大家想不想听啊?”

“想!”人群中不知谁兴奋地喊了一句,随即又有不少应和声,“说说呗,说说看。”

陈之啸清清嗓子:“其实咱们的华门主原本心仪的是方宝宗的方庆伦。”

“哦?有这事?”有人很是识趣地同他搭话。

陈之啸重重点头:“当然,我的消息可准了。那时,若非方庆伦下了山门,估计和华门主成亲的就是他了,只是可惜,方庆伦早已爱慕他人,眼中并无华门主,因此,华门主才不得已嫁给了自己并不爱的,方庆修!”

众人唏嘘,华蓉蓉的脸色难看至极,旁边的方婉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华蓉蓉的神情。

以方婉婉对她娘亲的了解,陈之啸所言,应是实话。

陈之啸立即火上浇油:“晚辈斗胆猜测,华门主一直追着曦流风不放,是因为他在华山论武那日,扑向方庆伦将他带至山崖下,一命呜呼,所以你恨曦流风,因为他害死了你真正爱的人。”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华蓉蓉,然而她却闭口不言,剧烈起伏的胸脯昭示着她此刻并不轻松,紧绷的嘴唇几乎将答案宣布。

方婉婉声音颤抖,问她:“是这样的吗?娘?”

华蓉蓉不看她,也不回答她。

方婉婉的心揪紧:“娘,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你和我爹十分相爱,你是为了他才,才一直耿耿于怀,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

华蓉蓉不答,陈之啸却嘴快:“婉婉姑娘,你不必揪着你娘问,你可以问问你师叔,她跟你娘亲近,或许都知道。”

方婉婉被点醒一般,将头转向华银,眼中带着祈求。

华银只是瞧她一眼,随即忧伤地垂下头,不言不语。

陈之啸的声音又响在耳边:“其实只要留心,跟你娘同期的人都是知道此事的,她们只是碍于你娘的面子,不敢告诉你罢了。不如你可以好好想想,你娘是不是特别嫌弃你爹,他们其实并不恩爱。”

方婉婉如同在风中摇摆的叶子,被狂风暴雨洗礼,摇摇欲坠。

她记得从小,她娘都没对爹笑过,也没对她笑过。

华蓉蓉是那么严厉,任凭她怎么努力,她都不对她露出过一丝好脸色。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我不够努力,不够厉害,你才对我如此严厉,”泪水涌出了方婉婉的眼眶,“可我真的没想到,原来那不是严厉,而是你的讨厌。”

因为不是她和所爱之人孕育而出的孩子,所以不喜欢,甚至讨厌,每逢看见,都会想到自己不得已的选择。

原来是这样……

那片在风中摇曳的树叶终于忍受不住狂风的摧残,扭掉了同树枝唯一的牵绊,然后随着狂风疯狂飞舞,最后落在集满雨水坑洼里沉寂。

方婉婉抄起红肿的手背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飞也似地冲出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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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墨莲炽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