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时,勤奋的打猎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山间茫茫的树林之中。他们知道,此时还有些动物没有睡醒,现在正是用弓箭狩猎它们的好时机。
白雪铺盖在地面,还有一棵棵松树之上。猎人的脚步放得极缓,尽量将声音缩到最小。与此同时,他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一阵鸟鸣,一阵普通的飞翅之声,之后就是无边的寂静。
白色,是美丽的颜色。可是长时间生活在单一色彩空间之中,是会产生幻觉的。
猎人揉了揉眼睛,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看到了那个身影——一抹白色的影子?
真奇怪,他还以为是雪狐呢。可细细回想着,又觉得像是人影。
哗啦之间,狂风忽起。雪从树上啪嗒一下掉在猎人身上,猎人赶忙跳脚把雪抖落。
下一秒,白发白眸的少女吹着冷气,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请问,这里是雪松乡吗?”
......
这几日,雪松乡附近的山林传出闹鬼的消息。一时间村民都人心惶惶。至于琉璃心那边,倒是一派祥和景象——原本说好放假之后一周才过来,没想到铁锈和黑莓果才在家休息两天就急着来找琉璃心玩了。当然,不仅仅是玩,还带着小组探险的任务:寻找雪松乡的“妖精”。
琉璃心的妈妈妲莉亚热情招待了铁锈和黑莓果,同时二人还惊喜地知道妲亚老师居然是琉璃心的姑姑。
坐在壁炉边,妲亚兴致冲冲地和三人说着自己在格蕾丝学园任教之前的冒险事迹。
“您之前去过‘混沌边境’?”铁锈的眼睛瞬间亮闪闪的,她就是喜欢未知且危险的东西。
妲亚点点头,随后喝了口热酒,“那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有许多人为此牺牲了。”
黑莓果点点头,“我母亲就是在七年前去了那里,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听到“七年前”这个时间点,妲亚的神色有一瞬间变得痛苦起来。
铁锈则是挠挠头,“我父母也去过那边,不过他们可能运气比较好吧,都安全回来了。”
妲亚说道:“你父母在我们那一批支援边境的人中可是很有名呢,刚到那里一直吵架,没想到过一阵子居然关系变好了。”
鉴于黑莓果母亲去世了这个沉重的话题,大家就没有再提起混沌边境了。琉璃心喝着热乎乎的牛奶,脑子里也不断冒着泡泡。
混沌边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当然,她对于危险的态度并不如铁锈那般勇敢,但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事物感到好奇。
大概是猜出了琉璃心的心思,妲亚皱眉严肃说道:“混沌边境真的很危险,正如它的名字,那里会让人的头脑变得混沌......”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之后是几个男人的大声嚷嚷。
“让妖精出来!”
妲亚走了出去,靠在门框上,“叫谁妖精呢?”
男人们见出来的居然不是温顺的妲莉亚,而是一个陌生的强壮女人,于是态度不自觉软下来些,“我们只是想见见琉璃心。”
琉璃心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于是便走出来。见是雪松乡的村民,她有些反感地想要转身回屋。
黑莓果和铁锈走出来:“赶紧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们!”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们察觉到了琉璃心异样的情绪。
村民见碰了壁,于是便嘟嘟囔囔离开了。大概离开了一段距离,他们又大叫道:“你装神弄鬼不了多久的!我们会请厉害的魔法师过来帮我们!”说完,就大步跑进飘雪之中。
妲亚很是生气,“这些人怎么回事?难道妲莉亚平时就是这么受欺负的吗?”
铁锈也很是生气:“谁装神弄鬼了?我们在这待的好好的,也没去别的地方啊。”
琉璃心的不安感减轻了一些,这时浴室内泡完澡的妲莉亚裹着大衣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妲亚摆了摆手,“没什么事,有人来发癫而已。”
第二天,一声尖叫划破天际,这下琉璃心家这边也听到了。
“有鬼啊!!!有鬼啊!!!”声音越来越近,屁滚尿流的猎人一路连滚带爬跑到了琉璃心家门口。
“救救我!!!开门啊!!!”
此刻,大家都还在睡梦之中。妲莉亚跟着妲亚下山买东西去了,所以屋子里只剩下琉璃心、铁锈和黑莓果三人。
黑莓果最先被吵醒,“我受不了了!我要杀了门外面那个人!”
铁锈用枕头蒙着脸,“我支持你,我的枪借给你用。”
琉璃心则更加痛苦,因为她的睡眠本就很薄弱,“还是我下去看一下吧。”
她穿上拖鞋,因为才刚刚醒,所以晃晃悠悠走到楼下。她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猎人被刮伤的脸和他惊恐的神情。
“妖......妖精!!!啊!!!”
下一秒,一个枕头从二楼窗户飞出,正砸中猎人的头。猎人直接倒在雪地上昏迷不醒了。
黑莓果站在琉璃心身后,同时对楼上的铁锈的英勇行为比了个大拇指。
琉璃心瞬间脑壳疼,“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
壁炉边,猎人逐渐感受到周边的温度变暖和了。他逐渐苏醒,但是一抬头便看到一张棕色短发雀斑脸,同时还有一把棕色手枪正对着他:“好好说话,听到没,再敢大吼大叫我就一枪崩了你。”
铁锈的威胁很有效果,猎人赶紧含着泪拼命点头。
黑莓果穿着她心爱的黑白骷髅头上衣,抱着她心爱的兔子玩偶:“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猎人转头又看到窝在摇椅里的琉璃心,刚想说出口的话顿时又不敢说了。
琉璃心无奈道:“是需要我回避吗?”
“别,你别回避,”铁锈对琉璃心说道,随后她把枪又对准了些猎人的头,“真把你们男的惯坏了,老娘现在就问你,你说闹鬼了究竟是哪里闹鬼了?说不好话就把舌头割下来,捐给愿意说话的人。”
猎人这才支支吾吾道:“是树林里,我们打猎的地方......”
这下,他才娓娓道来。雪松乡的村民中,有一部分靠打猎为生,他就是其中之一。为了捕猎到最上等的雪狐,他一般会在天刚亮但未完全亮的时候提前埋伏到树林里去。可是这几天,他却遇到了一个神秘的白色影子。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在雪地里待久了出现了幻觉,直到今天早晨那个女鬼的鬼气触碰到了他,还让他看到了那个女鬼手腕上的红痕——这一定是那个割腕自杀的少女遗留的鬼魂!
铁锈、黑莓果和琉璃心三人一下子沉默住了,这番离奇的话语,没想到是从一个中年大叔的口中听到的。
还是黑莓果最先给出了回复:“要不然你这几天先别打猎了,回家躺几天休息休息吧。”
铁锈收起了手枪,“对啊,休息几天吧,别打猎把自己脑子打坏了啊。”
然而猎人依旧满怀热泪,“是真的,我说的是真的呀,而且我们还怀疑......”他这么说着,眼神又飘到了琉璃心的身上。
铁锈有些生气了:“琉璃心这几天一直跟我们待一起的,你能不能别因为她是白头发就怀疑她是你看见的‘女鬼’?”
黑莓果补刀:“而且‘女鬼’很可能只是大叔你的幻想。”她本想想说成是“头脑不好的大叔”,但为了给中年人留点面子,她还是把定语去掉了。
没有了手枪的威胁,猎人开始哀嚎:“是真的有女鬼呀,是真的有,同村还有别人见到了,不信的话我带你们回去问他们的话!”
黑莓果摇了摇头,“免了吧,我们不在乎有没有女鬼,只希望你和你的那些村民们以后别来烦我们了。”
铁锈恶狠狠道:“我马上就在周围布魔法阵,谁敢再来犯就电谁。”
猎人却是怎么说都不肯走了,眼神有些躲闪。
琉璃心看出了他的犹豫,“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说出来的?”
“有啊有啊,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铁锈再次拿出她的棕色手枪:“你他妈的能不能别便秘了,有什么话畅通地一次性脱出口不是很好吗?非搁这浪费我们时间逗你姑奶奶们玩?”
黑莓果神色平静地摸了摸兔子玩偶的耳朵,“实在不行就崩了他吧,外面雪这么大,埋尸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了。”
猎人差点吓得哭着喊妈妈了,“我说!我全说!”
时间回到十四年前,雪松乡内,一个和琉璃心一样好奇的女孩,在一个雪停的清晨,顺着山道到了迎着阳光的山的那一面。事实上因为当时雪才停了三天,而雪松乡周围积雪深厚,所以她并未看到雪化的场景。但村民们都认为她大逆不道,破坏了规矩,是想要特立独行的“妖精”,于是把她绑了回来。这个女孩的母亲并不像琉璃心的母亲呵护琉璃心那样保护她,反而是站在村民们的一边,说她是被妖精引诱了,才会做出妖精一样的行为。她的母亲和村民们把她剥光,轮流用松树的树枝抽打她。最后那个女孩无法忍受此等屈辱,在一个暴雪的清晨割腕死在树林里了。
听完这个故事,黑莓果很是唏嘘。铁锈则是冷笑:“哦,看来是人家来复仇了。”
猎人大惊,“我当年可没参与这件事啊!我......我当时躲在家里!”
琉璃心蜷缩在摇椅上,不说话了。铁锈和黑莓果察觉到了琉璃心的情绪,随后对猎人下了逐客令:“冤有头债有主,你回去路上要是又遇到了女鬼,就把当年欺负她的村民们的地址给她,说不定等她晚上报了仇,也就自动消失了。”
猎人几乎又要哭了,“姑奶奶们,我是不敢一个人再穿行树林了啊......”
琉璃心放下盖在腿上的毯子,站起身。
“我跟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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