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就算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莱柠也不能看着她等待了三年的唯一一次机会来到她面前,她却什么也不做。

她总要尝试一下。

尝试着去借来这一笔钱。

莱柠哒哒哒的脚步跑过整条街道,这时间大部分人都在屋子里就餐,一扇扇门和窗从她的两侧往后退去。

莱柠这才发现,这些年她提着篮子走街串巷,对这些家庭的饮食习惯和经济情况,说不上了如指掌,却也都有所耳闻。

不幸的是,据她对大家都了解,没有人有富余的六银币能借给莱柠,除了——

莱柠在一座宅子前停下脚步。这是小镇上唯一一个能称得上“宅子”的屋子,主人是全镇最有钱的富商。

据艾玛大婶和鲁娜阿姨所说,富商的钱多到能买下整个小镇,剩下的还能让镇上所有人给他打一百年工。

这样富有的人为什么会在这个穷乡僻壤呢?原来是他年纪轻轻就在其他城市赚够了钱,恰好遇见真命天女,决定从此只过幸福平静的生活,于是搬来了这里。

莱柠信了。

如果说镇上有谁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那必然这位富有的商人了。

莱柠开了后侧的小门进去。她来这里送过面包不只一次,对此熟门熟路。

主人一家现在大概在餐厅晚餐。莱柠其实从来没有和富商说过一句话,她决定先去找熟悉的侍女姐姐。

她从小花园里穿过,天色暗暗,她的目光却被一片金色吸引。

在垂满常春藤的墙面下,木制长椅上坐着一个金发少年。

是诺安。

富商的儿子,所有小姐大婶口中为人友好、惹人喜爱、大有可为的诺安少爷。

莱柠的脚步停住了。

或许她可以问诺安借钱?比起他的父亲,她至少和他经常碰面打招呼,她还知道他喜欢吃蜂蜜面包。

但是他会有六银币吗?他会愿意借给她吗?其实她来这里送面包,更多的是交给侍女姐姐,她和诺安并没有很相熟,开口就借钱,莱柠的措辞是委婉还是直白一些好呢?

就在莱柠犹豫怎么开口时,诺安也好像注意到了她。

他侧过脸,视线聚焦到莱柠的脸上。

碧蓝色的眼眸眨了眨,在昏暗的天色和树影间确认她的身影,叫出她的名字:

“莱柠?”

莱柠愣了愣。

他从长椅上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向莱柠,金色的眼睫垂下,眼眸像是深深的湖水。

她没想到诺安准确地记住她的名字,而且微妙地感觉诺安的心情不是太好。

这种情况下她借钱能成功吗,还是应该先问一下“发生了什么”?

但是诺安的视线注视着她,她硬着头皮,话语在她舌尖打转——

“在吗?”

诺安:“?”

莱柠:……

大部分时候,莱柠都显得成熟内敛稳重,只有偶尔,她会像大多十四五岁的女孩一样说一些傻话。

比方说现在,她只想钻进旁边的树洞里。

诺安终于笑起来,因为她问的奇怪问题,“我显然在这里。”

他问:“找我有什么事?”

不等莱柠回答,他就自顾自挑起眉,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是来祝贺我收到了中央魔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吗?”

莱柠:!!

莱柠睁大眼睛,瞬间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天呐,恭喜你!你一定可以在中央之城成为优秀的魔法师的!”

话音刚落,莱柠察觉到诺安的表情凝了凝,但下一个眨眼,他又是刚才那种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好像刚才那一瞬间只是她的错觉。

小花园的空气里弥漫着紫薇花的芬芳。

莱柠有些迟疑,要是她顺利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她一定高兴得把嘴咧到耳朵,诺安这是在不高兴?

但是莱柠仔细观察诺安的脸,他灿烂的金发,飞扬的眉眼,又让她看不出任何异样,只觉得羡慕了。

当她还在为测验费用的六银币纠结苦恼的时候,诺安居然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还一脸所有人都该恭喜他的得意样子。

莱柠当然是真心祝贺他,但同时又感觉指节痒痒的、想在他那张炫耀的脸上揍一拳。

但是她对自己能通过魔法亲和力等级测验是非常有信心的,所以诺安就是她未来的同学了。

借钱的生疏扭捏顿时消失不见,莱柠理直气壮起来。

“既然这样,那借我点钱。”

——

在今天之前,莱柠和诺安之间的对话仅限于“早上好,今天的面包怎么样”。

但是现在,莱柠对他的“为人友好、惹人喜爱、大有可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诺安不仅给了她六枚银币,还说不需要她还。

这六枚银币对莱柠实在是太重要了,诺安把银币放进莱柠的掌心时,她简直要感动落泪。

诺安是个绝世大好人。莱柠确信。

这次她可不敢再把钱放进口袋里,生怕又倒霉地遇见小偷。她攥着那六枚银币,提着裙子快步往广场跑去。

暮色将整个天幕笼罩,只有西边的天空还有微微一点光亮。

天色越暗莱柠就越慌张,直到钟声响起,穿遍整个小镇——七点了,是魔法亲和力测验的截止时间。

糟糕透了!

莱柠想起小时候母亲讲起的睡前故事。她就像参加舞会的公主在零点钟声响起时被夺走了舞裙,而她失去的是实现梦想、成为魔法师的机会。

如果能再碰到那个阴暗可恶的小偷在大街上偷别人东西,莱柠一定会狠狠踹他膝盖再一拳捶扁他的脸,就像锤扁一个蓬松的面包一样。

莱柠没有停下脚步,迎面而来的风拂去她的泪珠。

她得再快一点,如果魔法师还在收拾东西没有离开,她或许还能央求他给她一次机会。

拐过街角,终于到了广场,莱柠的心漏跳了一拍,下一秒眼睛就亮起来。

暮色笼罩的广场上,她看到银发的青年仍在原地,水晶球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她跑过去,弯腰喘着气,头发被风吹乱,胸口剧烈起伏,但她还是迫不及待地说:“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等我。”

他没有说话,等到莱柠终于喘匀了气能直起腰,他才垂下眼眸,用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说到:“请支付六枚银币的测试费用。”

莱柠连忙伸出手,打开攥紧的掌心,露出承载着她的期待的六枚银币。

他再次注意到她袖口的补丁。

他便伸手接过,银币还带着她温热的体温,几乎把他烫到。

他收回的手顿了顿。他不确定自己超时的等待是不是对的,如果这个贫困的小孩用这六枚银币换来一个不理想的测验结果,他真的会很苦恼。

但是随着他的沉默,少女抬眼看他时兴奋期待的目光渐渐变成疑惑,他又不太忍心把有可能但还未见识魔法奥秘的她拒之门外。

他只能让莱柠把手放在水晶球上。

莱柠看着羽绒垫上的水晶球,深吸一口气。

她有些紧张。

虽然她对母亲的话深信不疑,确信自己一定能通过测试,但真的到了这一步,又出现了那么不愉快的插曲,她的心跳快从她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一定是因为刚才跑太快了。她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下意识看向一直很平静的银发青年。

只见他眉头微蹙,紧盯着她的动作,再次说:“就是这样,把手掌贴到水晶球上。”

更紧张了啊!

莱柠用掌心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终于一鼓作气把手放到水晶球上。

下一刻闪亮的白光自水晶球上亮起。

莱柠的眼睛微微睁大。这是什么意思?是通过了吗?

莱柠用期待的闪闪发亮的眼神看向魔法师。

她看到他露出笑容,浅蓝色的眼眸,是月光下的美丽矢车菊。

“恭喜你。”他的语气平静,莱柠却莫名感觉到他的轻松愉快。

莱柠好像没明白他的意思。期待了太久的事情发生时反而让人有不真实感。

接着,莱柠便看到了第一个魔法。

与依赖魔法石作为能量驱动的魔法装置不同。

眼前的银发青年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夜色中凭空取出一张卡片和一支羽毛笔,风吹拂着他的银发,指尖洒落点点星光。

这也太美了。莱柠简直没办法眨眼。

“恭喜你被中央魔法学院录取,请在录取通知书书上写下你的名字。”

他松开手指,卡片和羽毛笔就随风飘落到莱柠手里。

星光绕上莱柠的指尖,点亮她的眼睛。在卡片上签下名字时,长长的羽毛笔无风自动,惹得她鼻尖痒痒。

“莱柠。”魔法师低下头,读出她的名字。

羽毛笔在她手中化作一捧星光,像雨一样洒落。

“欢迎你来到魔法的世界。”

莱柠抬眼看去,美丽到令人恍然的月下矢车菊。

莱柠双手拿着签了名的录取通知书,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烫金花纹、她的钥匙,美妙而神奇的魔法世界对她打开了大门。

莱柠终于有了实感,脸颊变得红扑扑的,喜悦的心情无法言说,几乎要带着她飞起来!

“谢谢你!”莱柠开心得只见牙不见眼,再次真诚地表达感谢,“给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谢谢你等我——”

对于她的感谢,他一副轻描淡写的神情。

“你可以叫我希尔弗老师。”他只是说。

希尔弗老师是个绝世大好人。莱柠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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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师是怎样炼成的!
连载中贝贝卓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