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明猛一回头，看到林逢光那张没有什么波动的脸。
他略有些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你打好水了？”
“我是不是说过，”林逢光幽幽道，“让你在西点教室里呆着？”
他的话音刚落，嘴唇就被印上一根手指。伽明眨巴眨巴眼睛，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向上方，轻声问：“你有没有听到？”
尽管人的体温相近，但总归是有细微的区别。
当一个柔软敏感的部位被触碰的时候，这样的区别就会被无限放大。
林逢光侧头躲开他的手，脸上闪过一丝别扭，“什么？”
伽明：“有乐声。是有人在唱歌吗？”
伽明说着，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只留下林逢光努力地无视刚才那过于亲密的接触，与他一起安静地听了一阵。
和伽明不同，林逢光侧耳细听片刻，眼底便流露出了然。
可他看着鬼鬼祟祟要往上走去的伽明，心里竟然升起极少出现过的、逗弄的念头。
林逢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露馅，又一次搭上伽明的肩膀，轻咳两声引起对方注意。
等伽明看向他，他才说：“你不知道‘学院怪谈’吗？”
“学院怪谈？”伽明歪头，“那是什么？”
当这个家伙对着某个人流露出好奇与求知欲的时候，确实是十分难以抗拒的。林逢光垂眸看着伽明，看他发亮的黑瞳与期待的表情，灵动得像一只讨食的鸟……像他小时候在家乡喂过的鸟儿。
也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和他玩。
也许是距离太近，也许是这里太静，他竟然就这么出了神。
直到伽明急切地拉上他往楼上走去，“林逢光，你快点说——是什么好玩的？”
“不是好玩的……”
林逢光嘴角一抽，“怪谈，就是一些很怪异的现象，比如说无人的音乐教室中响起乐声，手工教室外奔跑的外偶，美术教室里吃人的画作这种。”
在楼梯的中央他拉住伽明，“你没发现吗？刚才我们领取打扫任务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些教室。”
伽明表情一凛。
林逢光压低声音，“没错，这就是因为……”
“林教授，”伽明说，“你忽悠人的时候话变得好密。”
林逢光：“……”
大抵是认为自己说的话好笑，伽明自己反而先笑出了声音。他往前走去，边走边说：“没看到任务肯定是因为被人领完了，这有什么奇怪？”
不。林逢光心道：这几个地方是故意不安排人打扫的。
既然伽明不听他的话，林逢光也不拦他，打算让这家伙吃点苦头。
他们一路来到音乐教室外，尽管脚步已经放得够轻，在这位置偏僻的地方却仍然清晰。况且林逢光根本懒得有放轻步子的念头，伽明转过脑袋，不满地说：“你会把怪谈吓跑的。”
林逢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了。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是被脚步声惊动，那乐声真的不见了。
伽明猫着身子，站在走廊上往音乐教室内看去——
礼堂般圆拱顶的大教室内，夕阳将一切染得金黄，肆意切割教室内的光线。一只鸽子看到了他，在窗框上轻巧地蹦跶两下，振翅飞走。
果然不见人影。
“真的没人。”
伽明从后侧的门走进去，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着，然后停下脚步。
他察觉到非常轻微的魔法波动。
魔法使用得越熟练，能够被感知到的波动越少。同时，对魔法越敏感的人，越是能够感知到细微的魔法波动。
于是伽明仰起头把这音乐教室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最后失望地说：“走吧。”
林逢光没想到他这么快要走，“怎么了？”
伽明把两只手臂搭在脑后，“怪谈被你吓跑了，林教授。作为赔偿，你来打扫西点教室……”
“得寸进尺也应该有个度吧？”
……
趁着夜色深沉，林逢光打理好自己，同时戴上面具前往撒费尔审判团的本营。
和之前一样，得到许可后他翻进窗户。这一次他没有带上报告，只是来到这里知会一下自己随时可以出发。
“他们在二号大厅，恐怕没到齐，你还要再等一会儿。”
男人说，“我很抱歉，这次你又不能参加学院的舞会了。”
这没什么，去年的舞会他也没有参与。
林逢光没什么感想地侧身，迈出的步伐却比之前慢了半拍。
男人看出他的犹豫，暗自意外：难道这位神子突然转了性子，对舞会感兴趣起来了？
“参与舞会的撒费尔，都有哪些？”
“预备班的，还有摩根、莱奥、米兰达他们几个。”
林逢光沉吟片刻，“有一个人……我想让米兰达在舞会上注意一下。”
男人问：“不是安斯艾尔？”
林逢光摇头。
男人点头，“我会转达米兰达。那个人是谁？”
林逢光说：“一段A班，伽明·唐。我暂时没有发现他和安斯艾尔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但是安斯艾尔对他表现出的态度有些怪异。”
“好。”
得到答复之后，林逢光径直前往二号大厅。
他推门而入，二号大厅中已经有数人在等待，有的站着交谈有的坐着，在他进门发出的声响之后，所有人都一致地扭头看他。
那目光称不上敬重，也称不上恐惧，有几道目光之中还带着评估的意味。
“关于班特城中发生的大规模献祭事件的调查，各位应该已经有所耳闻。团长身体不适，这次仍然由我带队。”
已经和他有过数次合作的楚立刻露出笑容，走上前站在他的身侧，“逢光，这次可不要一个人偷偷行动了——起码告知我们一声。”
林逢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抬头粗略地看了眼人数，点完之后看到一个身影，联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
林逢光顺口问：“那托娅，你下午在音乐教室？”
那托娅喜欢撒费尔学院那间顶层的音乐教室，时常会带着乐器过去吹奏。
她的乐器并不需要手来弹奏，只要有规律的风来吹奏即可，所以也能用风魔法来完成演奏。这些喜欢跑去不属于他们的教室玩儿的撒费尔成员似乎有一个共识，在撒费尔学院偷偷使用教室的时候不能被其他学生发现，不然就算丢了面子。
那些怪谈，十有**都是这群人折腾出来的。
那托娅愣了一下，“……我吗？不，下午我并没有过去。”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本来抱着已经知晓答案心态询问她的林逢光一时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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