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明愣了一下。
他曲起食指的指节，抵着下巴，“听起来像是骗人的。”
麦歇尔：“为什么这么说？”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伽明说，“我指的不是这种魔法，而是死灵。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死灵这种东西。我更相信人死不能复生，死者什么也不会留下，除了遗物还有一些折磨人的回忆。”
他的表情有些冷淡。
而且，他用“折磨人”来形容回忆？是因为心里有思念的已死之人吗？
麦歇尔安静地打量着他的表情。
不等麦歇尔说些什么，伽明又迅速换上一张笑脸，“当然，我无法断言。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和你一起过去看看，毕竟这听起来有趣极了！”
他开始掰手指，“正好我也很想见我爷爷了，还有曾祖父和曾祖母，我多么思念他们的怀抱啊！对了，我小的时候朋友的曾祖母也对我很好，我真想再尝一尝她亲手烤的饼干……还有小塔可，他离开我的时候还那么小……”
麦歇尔竟然还能从他一堆有效无效碎碎念中获得关键信息，“小塔可是……”
“女仆养的狗狗，非常机灵可爱，”伽明的碎碎念被打断了，“说起来能见到动物的死灵吗？”
“……”
听描述，麦歇尔还以为小塔可是伽明弟弟之类的角色，“应该……可以吧。”
没想到伽明思念的死灵有那么多，麦歇尔想，如果他真的能见到这些他们，场面大概很壮观。
伽明的话锋一转，“麦歇尔，你有想见的人吗？”
“虽然想念在我年幼时就去世的祖父母，但我想，比这更重的是我的好奇心。我的心确实不诚，如果能见到就好了。”
伽明眨眨眼睛，“一定能见到的。麦歇尔，你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麦歇尔笑了笑。
这一次，不等伽明催促，麦歇尔就先行离开，给伽明留下一个人休息的时间。伽明坐在床上，安静地注视墙面的某一点发呆，随后仰面躺在床上。
这不是挺让人期待的吗？一来就遇到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这个世上没有死灵。
可他无法抑制地想象着死去的灵魂围绕在他的周围，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他能想象到那样的场面，却无法想象他们会对他说什么，又会对他的所作所为发出怎样的评论。
不过他也不在乎。
……
隔天伽明睡眼惺忪地被敲门声唤醒，敲门的正是昨天那个给他带路的男仆。
对方推着餐车进屋，把早餐放在他桌上，又取出一套新衣。
“这是给您准备的衣服。”仆人把新衣服放在床上。
伽明粗略一看，这衣服是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和麦歇尔的仆人的着装还是有所区分的。
他懒懒散散地在仆人的帮助下洗漱完毕，用好早餐，男仆恭恭敬敬地对他说：“麦歇尔大人说，您用完早餐可以去找他，他会在走廊尽头的房间等待您。”
伽明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男仆推着餐车离开之后，伽明才慢慢地开门出去，按照男仆所说，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去找麦歇尔。
在一声“请进”后，伽明推门进去，麦歇尔正坐在桌边喝咖啡。
整个房间充斥着咖啡的香气，窗户外面的日光落在麦歇尔身上，他看起来闲适而放松，看来这一次出行对他而言确实和旅游差不多。
麦歇尔放下咖啡，将伽明上下打量一遍，微笑道：“很适合你。”
吃完早饭的伽明竟然还是困倦的样子，“是吗？”
麦歇尔：“你后脑勺的那一把头发，不扎起来吗？”
伽明沉默片刻，“不了。没有适合的缎带，况且我也不会扎蝴蝶结。”
这听起来根本不像正常的理由，麦歇尔猜想伽明是因为别的什么不愿意说出口的缘故才散着头发，他没有多问。
出门之后，伽明和麦歇尔乘坐同一辆马车，而伽明边上还坐了一个人——是负责保护麦歇尔的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双手环胸，以一种绝对算不上友善的眼神打量着伽明。
一个刚遇上的可疑人物靠着点小手段就挑衅他，还要抢他的位置，他对伽明能有好脸色就怪了。他同伽明对上视线，心头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他看到这个可疑人物瞬间挂上一副可怜兮兮的面孔，对麦歇尔说：“麦歇尔，这家伙看我的表情简直像想要杀了我，我真害怕。”
黑衣人：“……”
麦歇尔安慰道：“放心，厄多是管家派来保护我的，只要你没有对我下手，他就不会对你动手。”
“管家啊，”伽明说，“果然一般都是特别爱操心的人。”
麦歇尔：“你好像深有体会？”
伽明：“嗯。我以前经常惹我家的管家生气，他应该恨不得扒了我的皮吧。”
伽明若有所感，猛地扭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厄多，某个发现让他不禁叫出声来，“你的表情是在说我被扒皮也是活该！天啊，这也太恶毒了！”
厄多眼角一抽，“请您安分一些。”
伽明：“你没有反驳啊！”
“是的，因为您说得对。”
“……”
麦歇尔笑了——他并不讨厌路途变得这样热闹。伽明很特殊，他总有办法让别人无法升起对他的防备，又或者哪怕对他有防备也还是会忍不住与他搭话聊天。
他看起来真像个总要引起别人注意的孩子。
外面的声音变得嘈杂，伽明拉开帘子一看，原来他们正在穿过一个集市，买卖东西的人非常多，道路也变得有些拥挤。
厄多说：“如果目的地不远的话，或许我们可以走过去。”
麦歇尔说：“就这么做吧。”
马车夫告诉他们，菲连克利德就在前面，于是他们下了马车走过去。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前方村口的人变得更多，他们似乎都是冲着那个传闻来到这里，怀着好奇心又或是想要见到他们思念着的已死之人。
伽明开心地说：“好热闹啊！好多人！”
麦歇尔：“你很喜欢热闹的地方？”
伽明：“当然，我很喜欢说话。”
麦歇尔心想：看出来了。
有一位女性守在村口，她会询问村口的人是不是来见大魔法师大人，如果是，那么他们需要排队，甚至排在后面的人未必能见到那位大魔法师，因为对方每天只会接待一定数量的来访者。
伽明这才明白麦歇尔说要早来的原因，“所以，那位大魔法师就在队伍尽头的屋子里？”
“那是我们为大魔法师和各位来客准备的接待室，”女性说，“听到消息之后，来到这里的人确实太多了。”
伽明很自然地同她搭起话来，“我在来的路上听说中央城的人曾经来邀请这位大魔法师却被拒绝了，这是真的吗？”
女性说：“是的，大魔法师并不希望离开他生活的村子。”
一旁的麦歇尔也跟着询问：“中央城的人，难道是撒费尔审判团？”
女性笑而不语。
撒费尔……又是撒费尔？
之前麦歇尔似乎问过他——“你是撒费尔学院的学生？”
“撒费尔审判团是什么？撒费尔不是学院吗？”
“中央城的撒费尔学院，是十城邦境内第一所魔法学院，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所。只要你有魔法的天赋，不论是什么身份，都可以去那里学习魔法，优秀学生还可以加入撒费尔审判团。”
麦歇尔向往地说，“撒费尔审判团做很多事情。他们寻找拥有魔法天赋的孩子，解决十城邦中的棘手案件，守护中央城的秩序，如此神秘、迷人，深受爱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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