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几位Alpha都阴差阳错死在内斗当中,被迫推上家主之位的,是路辰行的父亲路晓,一个老实本分从不被器重的Beta。
路晓做了小半辈子的老师,最多管管班里的学生,但要管理一个庞大的家族真是举步维艰,更何况这个家族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从里到外被掏空,浮华的盛会后,只留下一地狼藉。
这些人故意提这茬无非就是揭路家的旧伤疤想让路辰行难堪。
但是这样的冷嘲热讽路辰行也不是第一次听了,等级太低,不予回复,反倒还要拽住林繁示意他不要冲动。
坐在一旁皮质长沙发上的坎贝尔伯爵摇着威士忌杯里的冰块,宛若置身事外:“我听说之前也有邀请路家主来参加今天的晚会,但他因为身体抱恙这段时间都在家养病,最近还好吗?”
“托伯爵的福,好多了。”路辰行恭敬回应,谁都知道生病只是托词。
说话间,一名士官打中了不属于自己的全色球只得下场,紧接上场的周然兴调整好白球的位置,俯身出杆。
滚动的白球连碰两颗目标球入袋,周围的Omega们尖叫欢呼,几名士官连连拊掌称赞:“周督察这技术真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职业选手。”
周然兴笑笑:“今天手感不错。”
“接手北区后会更不错!”
“就是啊,以周督察的能力只管理一个辖区简直就是屈才!”
球童整理着桌面,周然兴摩挲着球杆悠悠道:“其实家族经营,管理辖区跟打台球是一样的道理,要站在合适的位置,找对合适的方向,如果出现一个失误就会被换下场,想要一直站在台前,那就要有一杆清台的能力。”
“如果没有,就别占着位置趁早下场。”士官中有人窃笑,站好队攀上周然兴的关系,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林繁马上就听懂他们的话外之意,咬牙握紧了拳头正准备要冲上前,但有人已经先他一步。
“那就试试看啊。”
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路辰行挑了根称手的细杆掂了掂,他在杆头轻轻擦了两下巧粉,将白球摆在中心线附近,缓缓沉下身来。
啪的一声,球堆四散,其中全色半色分别都有一颗球进到了左右的中袋,路辰行比了个数字示意自己的目标球为半色,并毫不躲闪地直视着眼光阴沉的周然兴。
“试试看会不会有你上场的机会。”
.
贺珉言随着陈泽一行出来时,首先是听到了前方嘈杂非凡的议论声,身边不时还有脚步声路过,奔向声源的方向。
他看不见前边围了一圈的人,只是听到了路辰行这三个字,便跟着陈泽走上前去。
“卧槽这是第二局了吧,他就剩最后两颗球了,难道又要一杆清咯?”
“不过白球前边有两颗全色球挡着,有颗半色的位置又偏得邪门,一不小心就提前打进黑八输掉。”
“快看快看,姓周的脸都黑了呀,估计没料到会被一个Beta压得那么惨,平时总是盛气凌人还爱阴阳怪气的,听那些野鸡新闻瞎吹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啊,贺督察人还在呢,有他们什么事?!我要是路辰行,我也气不过上去掰头,但可能没他那技术。”
“看什么周黑鸭啊,看腰啊啊啊啊啊!”
人围得越来越多。
左手手架微微拱起,路辰行持杆俯身沉腰,上半身贴着桌面,两腿稍稍分开,板正熨帖的西装裤紧贴着圆挺的臀线,在灯光的映照下,依稀可见大腿裤管处衬衫夹突出的一圈勒痕。
球杆搭在翘起的拇指上来回摩擦了几下,嗖地出杆,白球没有从两颗全色球中间距离微妙的空隙穿过,而是反弹到边垫绕了一个V型的弧线,将两颗目标球连碰入袋,白球减速,正正好好停在黑色八号球边。
人群爆发出一阵狂呼,聚集在一起的不光有Omega,还有不少Alpha,他们紧盯着球桌前踱步的路辰行,看着他拿下最后象征胜利的黑球,有些人竟毫不顾忌地散发出他们的信息素,呼吸逐渐加重。
越是敏锐的Alpha,就越是能感受到信息素传递出来的讯息:恨欲、爱欲、占有欲……它们像苍蝇一样围绕着路辰行,想从他的身上找到落脚点,而路辰行还无知无觉地游走其中。
他不明白那些盯着他看似一本正经的Alpha在想什么,也没注意到他们突然又像凭空撞见鬼般,捂着口鼻低头开溜,Omega也苦着脸避之不及,人群渐渐散开,贺珉言正朝他走来。
那几个士官缩着脖子往后一退,周然兴皮笑肉不笑地朝贺珉言简单打了个招呼,随即甩杆离去。
只有坎贝尔伯爵看破不点破,令人换了个新杯子他亲自倒上了酒,苦艾鲜绿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伯爵将酒杯举了起来,扬声道:“献给优胜者。”
苦艾酒烈,但现在这个场合路辰行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推脱,就在他踟躇的短短几秒,酒杯就到了贺珉言的手上。
看到贺珉言一饮而尽,路辰行一下就急了:
“家主!医生说休养期间不能饮酒!”
“小酌怡情。”贺珉言放下酒杯,他听到路辰行闷闷沉下气,看样子并不认可自己的说法。
“在这里待着有些闷,陪我出去走走吧。”
贺珉言这么说,路辰行只能答应,挽住贺珉言向坎贝尔伯爵道了别。
说是出去走走,但这两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经过今晚这么一顿折腾,路辰行都有点倦了,走了一圈便提议回车里坐坐。
晚会开场时还是傍晚,此刻天幕已完全暗了,原本在车上乐此不疲刷着小视频的司机一见人过来,打了招呼然后识趣地下了车。
习惯使然,路辰行没有点开车内照明,他摸黑翻出了底座的药箱准备找解酒药。
“昨天你父亲来过电话问起你的近况,我听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应该是这几天降温着凉了,上午林繁已经带药和补品去看望过了。”
路辰行停顿了一下:“谢谢家主关心,我这两天也回去看看他。”
“应该的,之前你父亲有带过我们半个学期的基础知识课,他讲课很细致,陈泽这么坐不住的人都一节不落地听下去了,后来听说老师被调走了还挺失落的。”
第一次听说父亲跟贺珉言还曾有过这样的联系,路辰行略为惊讶。
“如果不是为了收拾路家这一堆烂摊子,他应该会继续教书吧。”路辰行的声音轻如呓语,但在这相对密闭的环境里,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贺珉言指尖微微一动,他坐在阴影之中,声音缓又沉:
“那你呢?如果不是为了收拾父亲接下的这堆烂摊子,你会答应跟贺家的联姻么?”
路辰行薄唇轻启,却迟迟没有出声。
在贺珉言那黯淡没有焦点的视线里,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没办法用会与不会作答,心里的话一时间像被蒙上一层纱般,他自己也看不清,只能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那贺督察呢?明明你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路家?路家并不能给你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你又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我吧,明明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路辰行轻轻笑了两声。
紧接着车内就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贺珉言突然伸出手,路辰行看了看督察又看了看摊开的手掌,然后把解酒药放了上去。
“……”
贺珉言剑眉挑起,直接把药丢到了一边,“把手给我。”
路辰行老实照做,左手搭在贺珉言的掌心。
贺珉言捏了捏他的指节,一一报出了路辰行的指围,中指和拇指环成一圈,正好掐住路辰行的腕骨。
“知道你的长相还不容易?比起视觉和听觉,人的触觉要灵敏多,要试试吗?”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贺珉言的这张脸都完美得无可挑剔,鼻翼几乎从眉心隆起,挺直地往下走,眉骨高耸眼窝深,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比拍卖会上任何名贵的宝石还要动人,在光影交织的衬托下,令人望之心怯又挪不开眼。
当那个“好”字从唇缝里溜出来,路辰行才发现自己和贺珉言之间的空隙不知不觉中缩到最小,两人距离之近,连呼吸都会碰在一起。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贺珉言的手修长而宽厚,几乎能罩住路辰行的大半张脸,温热的指腹自上往下一点一点慢慢划过,眉梢、眼角、鼻尖、脸颊边细小的绒毛…好像每一寸地方,他都不想错过。
路辰行轻轻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他能闻见的只是贺珉言唇边淡淡的苦艾酒味,而他并不知道,更加浓烈的苦艾味都快要溢出车外。
“你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今天这么做,是因为周然兴他们羞辱了路家吗?”事情的原委,贺珉言已经听林繁说得差不多了。
他感觉到路辰行纤密的睫毛在掌心轻轻扫了扫。
“是,”路辰行凝视着他,停顿数秒。
“但也不全是。”
贺珉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疑似得逞的笑意,他没有再问什么,拇指指腹划到路辰行的唇边戛然停住。
就在这一刻,路辰行像是嗅到某种潜伏的危机,他猛地抬手一挡,整个人往后缩了缩。
“贺先生。”
再一看,自己刚刚被贺珉言圈住的手腕已经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印。
路辰行短促喘着气,贺珉言也收回手,顺势拉开了距离,道了一句失礼。
回程的车上,两人又是各坐一端,一言不发。
路辰行一直看着窗外,紧抿着唇角。
车子进了隧道,一直都在闭目养神的贺珉言睁开了眼,眸如暗星。
是他的错觉么?
在路辰行抬手的瞬间,那几不可察的一瞬间。
似乎有一抹令人不快的铁锈味暗暗掠过。
来晚了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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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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