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啊。”
路辰行心虚挠了挠脸。
随身携带武器,对杀手来说本是家常便饭,对准杰西的那柄手枪,此刻正静静放在自己风衣内侧的口袋里。
好险。
差点便饭变牢饭。
.
“莱曼,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路辰行接过刀,动作熟稔地切起案板上的牛肉。
莱曼将煮好的菌菇浓汤盛到保温盒里,念起了以前督察署的伙食有多令人捉急,转过身,路辰行已将土豆番茄都滚刀切好。
牛肉冷水下锅,加入葱姜、料酒,等待牛肉煮开的时间,路辰行备好冰糖、八角、桂皮等其他调料,一边还不忘撇去锅里的浮沫。
看着路辰行井井有条的动作,莱曼默默往后挪开了空间。
“路先生的手艺看着不错。”
“以前母亲胃口不好,我就学着做些下饭的小菜,味道还凑合。”炒好小料,路辰行下了一半番茄,捞出牛肉翻炒调味。
莱曼随口说:“有你这样用心的孩子,想必令堂也很开心。”
路辰行没停下手里的活儿,眨眼的瞬息,闪烁的微光从眸底掠过。
“应该吧。”
那天陪同贺珉言询问结束后,疗养院的医生找到路辰行说舒遥醒了在找她。
路辰行也怕疗养院的事儿影响到母亲,忙不迭赶到病房,舒遥正坐在床边喝着热粥,她懵懂抬起脸,好像还没完全清醒,朝路辰行招了招手。
犹豫片刻,路辰行还是坐到了舒遥的床边。
没有前言不搭后语的絮叨,没有满怀怨愤的目光,舒遥双手捧着路辰行的左手,看向他无名指上的银戒。
“阿辰,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小言没跟你来吗?”
言?哪个言?贺珉言的言?
可印象中贺珉言好像并没有跟母亲见过面啊。
在这之后,母亲的管床医生才偷偷告诉路辰行,早在与路家定下婚约之前,贺珉言就来探望过舒遥了。
婚后贺珉言陆续又来过几回,基本上也不做什么,就是坐下来陪舒遥说话。
舒遥意识不清忘性大,总会反复问贺珉言的来历,贺珉言也会不厌其烦地解释。有时舒遥也能够认出来他手上的那枚戒指。
“这个戒指,小路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贺珉言摩挲着戒指,越握越紧,神情是那么专注且虔诚,仿若是在通过这枚婚戒,无声确认着自己内心循环往复、从未枯萎的宣誓。
“因为这是我和他的婚戒啊。”
冥冥中好像触动了哪根弦,舒遥表情怔怔望着眼前年轻俊气的青年,许久才开口:
“小路...阿辰很辛苦,你跟他在一起,不能欺负他哦。”
锅盖的排气孔嘶嘶涌出水汽,守在灶台边的路辰行揉着发酸的眼睛,莱曼正在整理餐桌柜里的茶饼。
“怎么一下子买了这么多新茶叶?”路辰行走过来随手拿起一块,“很多红茶和白茶啊,都是偏甜口的。”
“一开始不知道您喜欢哪一款茶,就按家主的意思都买回来了,这款红茶是昨天刚送过来的,我给你泡一壶试试?”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路辰行连连摆手正要劝阻。
咚!
阿尔匆忙赶来,脚趾磕到了厨房的门框,脸都皱在一起的他顾不上喊疼。
“坎坎坎坎贝尔伯爵和他夫人来了,说有事造访。”
莱曼的表情马上变得严肃:“你回他们,家主今天不在家。”
“不...不,他们不是来找家主的,”阿尔慌乱看向面无表情的路辰行,“他们是来找路先生的。”
与莱曼相互对视了一眼,路辰行差不多猜到坎贝尔的来意。
“阿尔,你看好这锅牛肉,再过十分钟转小火炖三十分钟。”路辰行不紧不慢地洗干净刀具,擦拭过水迹的刀面锃亮,映出一双森冷幽深的黑瞳。
显然阿尔并没有那么淡定。
“要不要跟家主说一声,我看坎贝尔伯爵那脸黑得跟撞锅底似的,来者不善啊。”
莱曼打断他:“见客而已,这点小事不用打扰家主,备茶。”
将刀收回架上,路辰行扬起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
会客厅内。
坎贝尔夫妇并排坐在长桌前,坎贝尔夫人身形清瘦,即便化了浓妆,眼下的乌青还是在略为干裂的卡粉里透了出来。坎贝尔伯爵双手抱臂,脚尖嗒嗒点着地。
“我早就料到那浑小子就是个祸根,之前帮他收拾了不少烂摊子还不够,这回直接栽到贺珉言手上,人才。”
坎贝尔夫人低着头:“可那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也是您的外甥,一旦他罪名坐实,岂不是令家族蒙羞?”
“既为了家族的荣誉,我早该先废了他,连带着你娘家那些一起都卷铺盖走人!”伯爵怒目瞪向身侧正要发狠,会客厅的门咔嚓打开,路辰行走了进来,端着茶水的莱曼跟随其后。
“稀客啊。”
路辰行从容落座,眉眼弯弯,挂着礼貌的笑意。
上一秒还面露不虞的坎贝尔伯爵立马恢复了作为高位者的骄矜,他抬手打住莱曼倒茶的动作,坎贝尔夫人随即拿出了一个包装高级的盒子递了过去,里边装着一瓶白葡萄酒。
“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路辰行瞥了一眼盒子的logo便知这葡萄酒价格不菲,莱曼接过盒子离开了会客厅。
放入方糖与橙片,路辰行端起茶杯:“这大冷天的,二位远道而来,不光是为了找我饮茶品酒的吧?”
坎贝尔伯爵也不拐弯抹角:“听说金和疗养院出事的那一天,路先生也在现场?”
“过去探望人,一开始以为是有人医闹没太注意,哪想到居然闹出人命,我胆子小不敢多看,贺督察便让我回去了。”路辰行说。
“贺督察没您说什么?关于这个案子。”坎贝尔夫人急切问道。
路辰行先是一脸震惊的样子,接着不敢置信地摇摇头,演技入木三分:“那可是公务,贺督察敢说我可不敢听。”
坎贝尔夫人噎了一下:“是我失言了,说来惭愧,那天失手伤人的是我外甥,他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事发突然,我们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所以才想来了解下情况。”
路辰行:“既然如此,那应该去找贺督察才是。”
“也不是没有联系过,兴许是贺督察公务繁忙...”夫人正说着,一旁的伯爵冷笑着插了进来:“说白了,我们不太方便在他面前说话,自然要找一个能在他跟前说得上话又有分量的人。”
路辰行没接话,坎贝尔手肘抵着桌面,十指交叉仰起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谈判家作态。
“我知道杰西这回捅的篓子不小,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如果贺珉言能够从宽处理,之后无论是在联邦的晋升,亦或是路家的援助,坎贝尔家都会尽一份力。”
气氛凝滞,路辰行嘴角微哂:“伯爵大人,我想你对我和贺珉言的关系可能有些误会。”
坎贝尔夫妇二人:“?”
“我们之间是协议联姻,没什么感情基础,我在他面前说不上什么话。”
夫人满脸错愕:“可慈善晚会那天我看你们挺好的,网上也是......”
“夫人,谨防电信诈骗,切勿听信网络谣言。”路辰行语气淡淡,修长的食指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圈,指尖随即点了点圆心。
“伯爵大人,我知道在你们的规则里想要往上爬,不能少了背景人脉,但你似乎忘了规则之外站着更多人,他们期待一个公平正义的结果,如果有人投机钻营,辜负了这些关注的目光,那才是真正的自绝后路。”
路辰行迎着坎贝尔狠厉的目光,眼神没有躲闪畏惧,语调不高,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你一个Beta敢这么跟我说话?”坎贝尔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等到哪天贺珉言将你扫地出门,你和路家的结局,恐怕会生不如死。”
呵,放狠话谁不会?
“伯爵言重了,路家人言轻微不值得您费心,您还是多关心一下后续舆论发酵对于坎贝尔家的不利影响。”
听着礼貌恭敬,实则阴阳怪气。
坎贝尔愤然站起,路辰行也放下茶杯,会客厅的门也开了。
“您的酒莱曼已放回了您的车上,我不喜欢喝酒,贺督察现在不宜饮酒,我自然是要记着医生的嘱咐。”
坎贝尔险些咬碎了牙,在火药味十足的对视中,他又看清了一件事。
这家伙是在记仇。
记着慈善晚会那天,碍于人前没推掉的那杯苦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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